第62章 我很榮幸(1 / 1)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2861 字 2個月前

英靈宮,西側回廊。

“該死,我剛剛差點就連你一起捅了!”

懷亞氣喘籲籲地把他的單刃劍從最後一個敵人的屍體裡拔出來,拍了拍自己似乎有些裂開的左側傷口:“這奇怪的分組是怎麼安排的?”

這具屍體被翻開了,科恩·卡拉比揚狼狽地從下麵爬出來,他頭皮發麻地看著懷亞的劍從他耳邊抽出,翻了個白眼。

“真是抱歉啊,我不比米蘭達,也沒有拉斐爾那麼強,更沒有身經百戰的白刃衛隊那麼能打,”警戒官語氣敷衍地說道:“所以需要你來幫忙……懷亞·卡索侍從官閣下!”

就在剛剛,科恩和懷亞才從幾個黑沙領精銳的截擊中脫身。

“好吧,也許我該慶幸,”侍從官深吸一口氣,道:“至少不用跟啞巴分在一起——那家夥敏感得很,我盯著他的喉嚨超過一秒,他就會注意到,那個眼神,好像我才是捏碎他喉嚨的罪魁禍首……”

科恩停下腳步,一臉不爽地看著懷亞。

懷亞愣了一秒,才尷尬地聳聳肩:“額,對不起,忘了你才是正主。”

“謝謝你的體諒。”科恩沒好氣地回答。

懷亞看了看眼前的三具屍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歎息道:“勳爵大人猜得沒錯,他們派出的是小股的精銳,分散搜索——如果王子殿下還跟我們在一起,現在大概早就暴露行蹤,然後被無休止的騷擾拖得寸步難行。”

“快走吧,”科恩喘了口氣,聽著東邊隱約傳來的打鬥聲:“這次算我們運氣好,他們的增援收到了信號,卻被另一邊誤導了方向——不知道是白刃衛隊還是我們的人。”

他們往前走了大概幾十秒,來到一處岔口。

“還要繼續嗎,”懷亞指著一個方向,皺著眉頭道:“我們已經……”

科恩跟上懷亞的步伐,毫不猶豫超越了他:“隻能繼續往前,我們要為王子他們拉扯出空間。”

懷亞看了科恩一眼,突然失笑,然後快步跟上。

沉重的氣氛裡,警戒官目光在後者的單刃劍上一轉,輕輕蹙眉:“你是夏蒂爾老師的學生,但用起劍來卻像是邵師傅那邊的人。”

懷亞點了點頭,眉頭緊皺。

“我知道——老師跟我說過,我的終結之力很特彆,連帶著我的劍術也受到了影響。”

警戒官揚了揚眉毛。

隻是特彆麼?

“‘罪殤’一係的戰鬥風格都很凶險,很多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自殺。”科恩想起那個白衣的身影,淡淡地道。

“但卻是成就最高的一係,”懷亞沉著臉搖搖頭:“許多有盛名的劍士或高手都出自那裡。”

科恩緩緩點頭:“既然你剛剛畢業,怎麼會選上侍從官?家世高還是劍術好?”

“有很多比我厲害,出身也比我高貴的人選,”懷亞搖搖頭,繼續往前走:“但王子尚且年幼,他們需要能與王子共同成長,在將來為他臂膀的人——剛剛出塔的新人乾乾淨淨,最適合這個差事。”

“否則,卡索家族既不是係譜悠久的本地路多爾人貴族,也不是像你們卡拉比揚那樣的尊貴帝國遺脈,在四代以前隻是小小的地方鄉紳——換在一百年前,我們甚至連鄉紳都做不了,彆說侍從官了。”

科恩了然地點點頭。

也正因如此——科恩默默地道:國王才放心讓你們擔任侍從官。

“所以,出生在十三望族裡,是什麼感覺?”懷亞突然轉頭問道:“並非每人背後都有個傳承千年的家族。”

科恩表情一僵。

“千年的家族?”科恩怔住了,隨即陷入深思。

那扇黝黑神秘的禁門,那些大大小小的古堡……

“你擁有很多,卻背負更多,無法卸下,”科恩臉色微黯:“就是這種感覺。”

懷亞看著他的表情,聳了聳肩。

“敕封伯爵的繼承人,願意屈尊降貴,到王都做一個小小的警戒官,”侍從官搖搖頭:“這可不常見?”

這算什麼。

科恩在心裡鄙夷道:在刃牙沙丘的時候,俺還在——呸呸,西部土話說順口了——我還在荒漠裡跟獸人掰過手腕呢。

“我家老頭子說了,時代在改變,學會適應不是壞事,”科恩聳了聳肩:“卡拉比揚伯爵被直接任命為情報總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一個敕封伯爵繼承人去乾警戒官,就當是為了鍛煉吧——看看王國是怎麼運作的。”

“確實不是壞事,”懷亞聳聳肩,“所以,我們——卡索和卡拉比揚,才有機會在這裡並肩作戰,不是麼。”

科恩輕輕一笑:“記得把這個故事告訴你的孫子們。”

“正是,”懷亞攤開手,搖頭失笑:“‘你們的祖父曾經在龍霄城,和未來的王國敕封伯爵一起冒險,為未來的至高國王出生入死……’”

下一刻,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鏘!”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掣劍出鞘,膝蓋微彎,腳步拉開,緊張地看向對麵的台階。

一個著甲的身影出現在那裡。

隻見“火炙騎士”圖勒哈,一步一步,緩緩地從台階上走下來,神情嚴肅地望著他們。

警戒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歎自己的“幸運”。

懷亞眯起眼睛,心中忐忑。

“來吧,大塊頭,我可沒忘記牢房裡那一下,”警戒官咬緊牙齒,擺出一個起手劍式:“還債的時候到了。”

他們的麵前,圖勒哈麵無表情地按上自己那把黃金色馬刀。

“又是他,”懷亞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圖勒哈,想起牢房裡的那一幕,凝重地對科恩道:

“確定要打?”

現在逃走,也許還有機會甩掉他。

“沒有彆的選擇了,”科恩眉頭一皺:“儘我們所能。”

懷亞深吸一口氣,舉起單刃劍,搖搖頭:“那好吧。”

圖勒哈彎起一邊的嘴角,如小山般緩步向他們走來。

“你們幾乎派出了所有人,”圖勒哈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打鬥聲,眼神犀利地道:“甚至分散了人手,不惜代價地用截擊對抗我們的截擊。”

“應該不是要刺殺大公。”

“隕星者在哪?”他低聲開口,聲若沉雷。

科恩兩人皺起眉頭。

“你們的王子又在哪兒?”

科恩和懷亞雙雙一愣。

“你似乎很關注王子殿下啊。”懷亞冷哼一聲。

圖勒哈眯起眼睛。

“我能感覺到,”火炙騎士似乎很輕鬆,火炙騎士緩緩抽出他的馬刀,讓科恩兩人越發緊張:“你們的人很分散,幾乎是個半圓,逐步向英雄大廳逼近。”

科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真糟糕。

這家夥,是用什麼感覺到的?

“你們不是為了突破,而是充當斥候和哨探,”圖勒哈冷酷地道:“來掩藏某些人的位置,掩蓋他的意圖,不是麼。”

科恩和懷亞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的猶疑。

“坎比達認為,那個中年勳爵和隕星者是威脅最大的存在,”他輕輕揮舞自己的馬刀:“但自從在雪地裡相遇之後,看著他麵對尼寇萊的眼神,我就有種直覺。”

圖勒哈凝重地道:“那個看似無害的王子,才是最危險的。”

“你們的王子,他在哪兒?”圖勒哈臉色一變,繼續逼問:“打算做什麼?”

科恩兩人一言不發,隻是緊張地思考著等會的應對。

但下一刻,圖勒哈就踩動腳步,揮刀進擊!

神經緊繃的懷亞心中一震,單刃劍立刻出手,直取圖勒哈的麵部。

科恩臉色一變。

“不!”警戒官怒喝一聲,用力扯住懷亞的左臂,將他拉退。

懷亞的單刃劍與圖勒哈的黃金馬刀淩空相遇!

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上升。

“滋!”

詭異的滋滋聲再次響起。

“當啷!”

金屬落地的清脆聲。

懷亞被警戒官拉退了整整五步,直到坐倒在地上。

但他已經無暇估計科恩了。

懷亞呆愣地看著手上的單刃劍:前端的劍刃已經折斷,斷口平整,劍刃發紅,隱隱散發著高溫。

就像被瞬間熔斷一樣。

斷刃在地上不斷晃動。

而他們的對麵,圖勒哈毫不意外地輕哼一聲,隨手甩了甩手上的黃金馬刀,在空氣裡濺出奇怪的火星。

科恩和懷亞頭皮發麻地看著火炙騎士舉起他的刀,毫無阻礙地刺進身旁的牆麵。

他緩緩揮動手臂,馬刀劃過牆麵,所到之處火星四濺,隻留下焦黑的痕跡。

隨著滋滋聲響起,空氣裡傳來難聞的炙烤味。

“自從失去了它對應的獵物,這把刀的重要性大大降低。”圖勒哈把他的刀從牆裡抽了出來,像是從水裡抽出來一樣。

他眯起眼睛,看著地上的兩人:“但依然是有效的武器。”

科恩扶著懷亞,驚愕地看著圖勒哈手上的那把刀。

那是……

他想起了在家族的古堡裡所讀到的那本舊書。

科恩又想起了圖勒哈的綽號。

那是……

“這隻是警告,”圖勒哈神情嚴肅:“我尊敬你們的精神,所以……”

“我保證,會很快結束的。”

“怎麼會……”懷亞喃喃地看著自己武器上的斷口,“這可是……塔裡精煉的鋼鐵……”

他又看了看圖勒哈的馬刀,無比驚疑:“那到底是什麼武器?”

居然能毫無阻礙,毫不費力地……斬斷金屬?

科恩深吸了一口氣。

“傳奇反魔武裝,”科恩凝重地回答,死死盯著那把黃金色澤的馬戰用刀:

“旭日軍刀。”

“號稱能斬斷一切的熾熱鋒刃,”科恩聞著空氣中滿滿的炙烤味,感覺著升高的溫度,咬緊牙齒:

“又名:地獄之息。”

懷亞微微一怔。

“見識不錯,”圖勒哈讚許地點點頭,望著自己的武器:“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刃——是有溫度的。”

星辰一方的兩人,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現在怎麼辦?”懷亞皺起眉頭:“他的刀……”

“是啊。”科恩咬緊了牙齒。

他看著圖勒哈舉起旭日軍刀,緩緩逼近。

警戒官為難地而沉重地搖搖頭,仿佛在自言自語:“麵對一把能斬斷幾乎所有兵刃鎧甲的武器……”

“要怎麼辦?”

————

英靈宮的另一個房間裡。

小滑頭愣愣地靠牆發呆。

泰爾斯則捏著拳頭,不言不語。

腳步聲傳來。

星辰副使來到他們的身邊。

小滑頭微微一驚,回過神來,求助也似地看向泰爾斯。

王子對她點了點頭。

普提萊看著眼前的泰爾斯,以及他身後因回到了英靈宮而渾身不自在的小滑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散開到位了,”普提萊聽著周圍隱約傳來的打鬥聲,估算著他們的距離:

“殿下,你們也該出發了。”

泰爾斯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普提萊。

“他們會活下來麼?”他苦澀地道。

普提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注視著他。

幾秒後。

“如您所說,”副使先生微微歎息:“您很清楚這場棋局的關鍵在哪裡,要把最強的棋子擺上戰場。”

“您贏了,”普提萊淡淡地道:“我們就贏了。”

“無論犧牲幾何。”

一時間,泰爾斯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隻能低下頭。

“我,”泰爾斯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對不起。”

“這本不是我的計劃。”

氣氛很壓抑,小滑頭在一旁抿著嘴,心事重重。

“我知道,殿下,”普提萊搖了搖頭,麵色如常:“我知道。”

“我們不得已闖進城閘,這是個意外,在那裡又被發現,是另一個意外。”

“最終讓我們不得不如此。”

普提萊緩緩地蹲下。

“但人生裡最迷人的事情之一,”副使先生輕聲歎息:“就是總有意外,來打斷我們計劃好的美夢。”

普提萊的眼神飄遠,似乎回憶著過去:“意外。”

“我知道的,”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看著地磚,儘力把不必要的情緒都排出大腦:“隻是,聽著他們……”

普提萊垂下眼瞼,一動不動。

“普提萊,對不起,”泰爾斯歎了一口氣,終究放棄了繼續說下去:“保重。”

就在此時。

“殿下。”

副使先生忽然打斷了泰爾斯。

隻見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臨行前,”普提萊垂著首,緩緩點頭:“我想讓您知道一件事。”

“請不必為我覺得愧疚。”

泰爾斯皺起眉頭,看向副使。

但普提萊的臉孔隱藏在昏暗裡,他看不真切。

泰爾斯莫名地覺得,此時的普提萊很不正常。

“十二年前,我在埃克斯特和星辰的邊境,和秘科合作負責外交司的情報收集,”普提萊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那一年的夏天,我曾經做出過一個決定。”

泰爾斯越來越疑惑。

“一個簡單的決定,一個輕飄飄的提議。”

他低沉地道,聲音輕得像是落空的羽毛:“隻需要我輕輕點頭,那封關於埃克斯特的提議就會被傳回國內……”

泰爾斯突然聯想到了什麼,一股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

十二年前。

埃克斯特……

普提萊略略停頓,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但那是個錯誤……”

“不可饒恕的錯誤……”副使先生微微喘息:“北境由此迎來了災難。”

“戰火延燒,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那個瞬間,泰爾斯心中劇震。

他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普提萊:

“什麼?”

努恩王的聲音,似乎重新回響在耳邊。

【那是來自你們星辰的刺客……】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削的男人。

普提萊抬起了頭,途中微微顫抖。

他的臉上滿布著死寂灰暗的哀戚。

“我曾經無數次向自己撒謊,告訴自己那不是我的錯,說服自己那隻是一個意外,隻是一個刺客的愚蠢失誤……”

“我甚至學會了冷漠,學會了漠不關心,告訴自己:忘記過去。”

“但那沒有用,”副使神情灰暗,語氣裡似乎充滿了絕望:“命運就是這麼神奇,充滿了意外,也充滿了必然。”

“你所造就的罪孽,終會回到你的身上。”

“無論你逃避與否。”

泰爾斯看著這個男人的懺悔,心裡卻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所以,殿下,當我聽見您說,您要阻止戰爭,想改變,想挽回,想做點什麼的時候……”

普提萊紅著眼眶,神情哀戚而安詳。

“我真的很欣慰。”他輕聲道,笑容苦澀。

泰爾斯愣愣地回望著他:“普提萊……”

普提萊深吸一口氣,收斂了表情,目光閃動:“泰爾斯·璨星。”

聽見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泰爾斯微微一動。

普提萊靜靜地望著他,眼神堅定。

下一秒,普提萊緩緩地按住自己的右胸,慢慢點頭,語氣肅穆。

“與你共事。”

“我很榮幸。”

話音剛落,普提萊就果斷地站起來,轉身離去。

留下怔然的泰爾斯。

第二王子沉下了眉頭,呼吸急促,思緒紛亂。

房間裡,隻剩下小滑頭不明所以的詢問聲。

幾分鐘後。

英雄大廳外,密密麻麻的黑沙領士兵組成嚴密的防線,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一切,連牆壁裡的莫名響動都不放過,有專人偵聽。

他們的舉動甚至影響到了四位大公一方的人馬,後者頻頻向他們看來。

坎比達子爵沉著地聽取著屬下的層層回報,不時點頭。

終於,在一次回報過後,坎比達臉色微變。

他猶豫了一秒,然後對自己的副手做了個手勢,果斷地轉身離開。

在一隊士兵的陪同下,坎比達走過層層疊疊的嚴密防線,不時回應著屬下的行禮,終於,他轉過一個走廊。

這個走廊裡,兩隊黑沙領的士兵,押送著一個俘虜,來到坎比達的身前。

坎比達皺起眉頭。

“在這種情況下見麵……”這位芒頓城子爵淡淡地道:“我該感到意外嗎?”

“自投羅網的勳爵閣下?”

坎比達的眼前,星辰使團的副使,普提萊·尼曼勳爵被扣著雙臂,神色沉靜地抬起頭,向他看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