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用這雙眼睛哭了。以後,我隻想看到你用這雙眼睛笑。”一、如何科學地和前任在辦公室麼麼噠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以前我的口號是,專業為老板擦屁股一百年。此刻我搖身一變,變成了大神級寫手遠樹的專屬編輯加經紀人,專業為他擦屁股一百年。隻是這次,我可能攤上大事了。有讀者在微博上發文,直指遠樹多部作品均為抄襲,並且列出調色盤對比,如果調色盤的來源真實可靠有效,那麼抄襲程度確實令人發指。這條微博已經被無數人瘋狂轉發,竟然還有大V號來推波助瀾。原本的一個抄襲事件,已經被網民們上升到以拒絕參加遠樹簽售會的形式來抗議了。簽售會的時間就是明天,地點就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圖書城。圖書,場地,媒體,工作人員,全部準備就緒,隻欠東風。雖然我號稱專業為袁樹擦屁股一百年,但捫心自問,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大了,我辦不到,隻好把袁樹約到公司,和老板韓丁一起商量對策。我把電腦打開,找到發布遠樹抄襲事件的原微博。此時此刻,微博轉發已經高達4000+,評論更有7000+。韓丁眉頭緊鎖:“我之前對這個事情也有耳聞,不過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峻。”老板對於這件事情的嚴峻程度有了全新的認識,我感動得淚流滿麵,連連點頭:“是的是的,完全正確。明天就是簽售會,我很擔心這次的網絡事件會影響到簽售會,不知道兩位大神有沒有好想法?”韓丁將身體陷進沙發裡,蹺著二郎腿,右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有節奏地在木質扶手上敲擊著,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輕輕朝我一掃,兩片薄情的嘴唇輕啟,說出的話也是氣死人不償命:“如果需要我來想對策的話,那我還花錢請你乾嗎?”真的,要不是校友加上下級的關係,單憑他的氣場,我也能被他嚇出毛病。還好我已經見慣了大場麵,對於韓丁的氣場也有一定的免疫力,更重要的是,我今天還請來了韓丁的克星——袁樹大神。於是我順勢往袁樹身後一躲,說:“這畢竟是公司成立以來舉辦的第一場大型全國巡回簽售會,也是身為大神級作家的遠樹大大人生的第一場簽售會,要是辦砸了,我們公司多沒麵子!”同樣一件事情,放在個人的層麵上,我的分內工作沒有做好,丟的隻是我的小臉。可要是上升到公司層麵,公司的事情沒做好,丟的可是全公司和韓丁的老臉。哼,看他管不管。韓丁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似乎對處理這件事情興致缺缺。我可以理解他的行為,畢竟他名下的所有產業,隻有這家雜誌社在賠錢,而處理這件事情,也是個燒錢的活兒。 果然,韓丁沉默良久,一開口,就又非常聰明地將這個擔子直接推回給了我:“作為老板,我是很想儘快解決這件事。不過我對寫作圈不熟,也對明星人物的公關處理沒什麼經驗,這些還是你在行啊,蘇恬。”工作能力太好,讓我需要幫助的時候,連老板都懶得幫忙。我剛想從袁樹的身後站出來,開口再爭取些什麼,卻又馬上被袁樹塞回了身後:“韓總,你的員工有求於你,也許是因為你給她安排的事情太多了,她應付不過來,所以擔心簽售會和網絡事件同時處理,會顧此失彼。你怎麼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安排工作不合理呢?”麵對太極拳打得如此之好的韓丁,我有點頭疼。以前我沒和袁樹一起工作過,沒想到他談起事情,氣場完全不輸韓丁。我有一種在氣勢上被兩位大神碾壓成一個霍比特人的感覺。韓丁不可思議地看著袁樹,好像看到了什麼外星生物似的:“如果我沒有記錯,一個月前你躺在醫院的時候,還指著蘇恬跟我說我花在她身上的工資很不值!這才一個月不到,你現在又覺得我給她安排的工作不合理?”嗬,要不是韓丁提起,我還真忘了這個細節。老板記性真棒。麵對韓丁的指控,袁樹淡淡地四兩撥千斤:“此一時彼一時。”韓丁氣憤地說:“哼,老婆奴。”袁樹瞬間就火了:“什麼老婆奴,我跟你說,我們蘇恬在家可聽我的話了,我說東她絕不往西,我讓她跪搓衣板她絕不跪洗衣機!我簡直擁有絕對的如同帝王般的地位!”哈?這個話題究竟是怎麼展開到這個地步的?我扯了扯袁樹的衣袖,他看了我一眼後恢複了一絲理智。他尷尬地輕輕“喀”了兩聲,把我往懷裡一攬,說:“蘇恬,你不用怕他,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呃……剛才我還說袁樹談起工作來像模像樣,氣場強大,現在我覺得他幼稚得像個小朋友。我讓袁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用眼神示意他“如果再亂奓毛就給我滾出去”,然後向韓丁舉手提議:“是這樣的,老板,我有一個主意,不過需要公司支持。”韓丁大手一揮,氣場全開:“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把網絡事件交給其他的策劃公司去處理?這樣,處理袁樹的危機和舉辦簽售會就可以同時進行了。”韓丁薄唇輕啟,問:“要花多少錢?”看,這就是我的老板,就是這麼直接。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絕不用感情!我也沒含糊,馬上搶答:“十萬以上。最終要視出動的資源和水軍人數決定,可能會有所上浮。”以我對韓丁的了解,隨隨便便簽下一個寫手預付款就是二十萬,隨隨便便在C城拿塊地少說也得幾個億,十萬塊都不夠他一個月的飯錢。我以為他絕不會計較這些小錢。但是我錯了,因為下一秒,他就挑了挑他的劍眉,輕鬆愉快地否決了我的提案:“不考慮。第三方公司對人物和事情都不夠了解,也許最終能夠處理好,但是會不會帶來其他的負麵影響,是我們預料不到的。而且速度再快也無法在一天之內力挽狂瀾,我們還是先把簽售會的事情忙完再說吧。”他說得有理有據,完全不像是在省那筆十萬塊的費用呢!可是如果我們不作出任何回應,難道就任由彆人在網絡上肆意詆毀我的寫手嗎?何況那個寫手,還是我的前任袁樹。我雖然在心裡吐槽過一萬遍袁樹是渣男,是我閃閃發光的人生裡唯一一個奇葩前任,但是容不得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用任何形式詆毀他。我還想和韓丁爭辯幾句,以多博得一點他給我資源、人脈或者金錢來解決這件事情的機會,但袁樹這時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安撫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說:“蘇恬,我們還是理智一點,一件一件事情地處理。”我不太明白,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一件一件事情地處理,也就是說,網絡事件和簽售會,我勢必從中選擇其一。可我既不想他的簽售會辦砸,又不想他在網絡上被人攻擊。袁樹聳了聳肩,好像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輕描淡寫地笑了笑,說:“我們先把網上的事情放一放好了。現在這個話題的關注人數已經破萬了,萬一再過幾天,他們把我給炒紅了呢?哈哈……”他一邊說一邊想象著美好的未來,最後竟然渾然忘我地仰頭大笑了起來。我抬起腿,踢了他一腳:“你想什麼呢?我才不希望你通過這種方式走紅!”袁樹抱著被我踢中的腳脖子,疼得齜牙咧嘴。這時,韓丁說:“也不是不可以,你們看,關於作家抄襲事件幾乎每年都會在網上鬨上一兩次。有些作家越炒越紅,當然也有些作家因為這樣的事情被粉絲抵製,導致作品銷量直線下滑……如果我們等這件事情累積到一定的人氣再去處理,說不定對袁樹和他的作品來說,效果更棒。”韓丁說的我都懂。這樣的事情確實每年都會有幾樁,有些作品也不會受影響,該大賣還是大賣。可是我不想用袁樹的聲譽來博。因為這一場豪賭,要麼是贏,要麼是全賠。我不確定靠寫作維生的袁樹,願意賠上他的寫作生涯來賭一次人氣高漲的機會。袁樹倒是對這個提議沒任何意見,他輕鬆地起身,說:“可以,那就這麼辦。一切等簽售會辦完之後再說。”聽到袁樹這麼說,韓丁也輕鬆地起身,他將原本敞著的西裝扣了起來,一副打算送客的模樣。袁樹倒是識趣,牽著我的手,把我往他的懷裡一帶,向韓丁擺了擺手說:“那行,我就先和我的編輯出去了,正好去她的辦公室好好聊聊新作品。”韓丁頭也沒回,說:“OK,順便幫我叫露西進來。”然後我就保持著被袁樹夾在胳肢窩裡的詭異姿勢,在拿著資料準備去總裁辦公室的露西的震驚的眼神中,被袁樹架了出來。我有一種自己的身高受到了羞辱的感覺……走到我的辦公室的門口,我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生氣地瞪了袁樹一眼。原本叫他來,是想讓他和我一起尋求韓丁的幫助,讓韓丁出錢、出力、出資源,將網絡事件給壓下來。結果這位大爺倒好,自己把這個事情給攬了,說一切等到簽售會結束再說!簽售會萬一沒有人來參加可怎麼辦?我這邊像個隨時會爆炸的氣球,袁樹反倒是一副沒有任何煩惱的樣子,嬉皮笑臉地看著我:“怎麼了?你不是在擔心我吧?”老實說,看他這麼無恥,我很想打他一拳。袁樹也不惱,耐著性子好脾氣地哄著我說:“彆擔心,蘇恬,我的運氣一直好得上天。我隨隨便便寫本也能成大神,現在有人黑我,說不定隨隨便便炒作一下,我也能火遍全國呢?”我瞪他一眼,說:“嗬!用抄襲這件事情火遍全國嗎?你不嫌丟人嗎?”原本我以為他會繼續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說些有的沒的,結果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神情也嚴肅認真起來。袁樹用一種鮮少出現的專注眼神看著我,說:“我丟人有什麼關係,我隻是不希望你太累。”說完之後,他用他修長的食指,輕輕將我臉頰邊掉落的發絲撥到了耳後。這個撩妹技能太強,我的小心臟早就開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整個世界除了心跳聲,其餘的一切都被調成了靜音模式。他似乎忘了反應,隻記得一直這樣怔怔地看著我。是我的錯覺嗎,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我輕輕眨眼,睫毛都快要碰到他的鼻尖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我一看,露西正靠在走廊那邊看著我們。她的臉上掛著一抹微笑,友情提醒:“奉總裁聖旨,特來提醒兩位,你們兩位如果想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公司出門右轉就是酒店。如果想要秀恩愛,那麼請遠離公司一千米。畢竟公司單身狗太多,你們兩位的虐狗威力值太大。”什麼鬼!我再看袁樹,他的臉上一副“好事被人攪黃了”的表情,握著拳頭敢怒不敢言。我連忙把他推到一邊,和他保持安全距離,然後指著露西,說:“你……怎麼知道……我……們……”唉!觀眾朋友們請原諒我,重要關頭,我一緊張就容易犯錯。好在露西冰雪聰明,她露齒一笑,玉指輕抬,指著一個攝像頭的位置:“蘇主編,來公司五年了,你不會不知道公司每個辦公室門口都有一個攝像頭,而總裁辦公室裡的電腦,二十四小時開著監控畫麵吧?”二十四小時開著監控畫麵?也就是說,剛剛那一幕,韓丁在辦公室裡當電視一樣地在看?蒼天,還讓不讓我活了!結果露西再次友情提醒:“對了,蘇主編,由於你和袁樹一直站在門口,所以……”露西的眼神往後一掃,我看到我辦公室對麵的公共辦公室裡的同事們,雖然每一位都還好好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他們八卦的眼神早就已經掃射到了這邊……所以……剛剛,我和袁樹,是差點在這些多人的注視之下親上了?啊啊……人生第一次,我充分感受了一種心情,叫作羞憤欲死!我的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袁樹,你死定了!”“啊?關我什麼事?明明是你一副欲拒還迎想被我親的樣子啊……”“你還說,去死吧!”二、如何科學地為前任舉辦簽售會時間,9月10日。地點,本市圖書城。人物,袁樹、我、韓丁,以及作為本場簽售會主持人的露西。我們就這樣站在本市最大的圖書城的會議廳裡,感受著四周寂靜得嚇人的空氣。簽售會開始已經有十分鐘了,但是,真的沒有一個人來……袁樹已經在座位上坐定,露西也準備了采訪稿,拿著話筒時刻準備開始采訪。他們中間放了一張圓形的小桌子,桌子上有幾本書被擺放成了一個特彆的造型,正是袁樹的最新作品《初戀有點甜》。而這些書的前麵,安安靜靜地躺著幾支簽字筆,原本我以為微博粉絲超八十萬的袁樹,人生第一場的簽售會,這幾支簽售筆可能會不夠寫,現在它們卻孤零零地躺在那裡,嘲笑著我的天真。在我們幾個人如同四根枯木一樣站\/坐了半小時之後,終於有一個讀者模樣的人將頭探進來張望。我剛想熱情地飛奔過去把她拉過來簽售,結果她滿腔熱血地跑進來,衝著袁樹高舉起她的小拳頭喊著:“抄襲可恥!抄襲者滾出寫作圈!”然後她踩著她的小皮鞋跑走了。我和袁樹麵麵相覷。我想過簽售會不那麼成功,想過簽售會來不了那麼多人,但萬萬沒有想到,我負責操辦的寫手的人生第一場的簽售會,竟然冷場到如此地步。圖書城的負責人來看了一圈,或許是覺得過於冷清,連招呼都沒有和我們打,就搖搖頭走了。之後不斷有圖書城的工作人員來問我:“蘇主編,您看這兒也沒人來簽,要不我們就先把場地空出來?”我拒絕了她,心裡還是有一些期盼。萬一來參加簽售的人隻是遲到了呢?萬一他們隻是被堵在了路上,或者還在地軼裡呢?萬一……韓丁一如既往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帥得不可一世。可看到這樣的場麵,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興致再待下去,看了看手表說:“我待會兒還有個會,你們忙,我先走了。”然後他邁著大長腿,離開了會場。作為主持人的露西覺得一直坐在沒有觀眾的舞台中央挺尷尬的,隻好自己搬了張小板凳,坐在旁邊。但她穿著一身華衣美服,妝容精致,這樣落寞地坐在舞台旁邊也有一點突兀。隻有袁樹,在剛才那個“抄襲可恥”的妹子跑出會場之後,他第一時間站在了我的旁邊,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偏過頭去看他。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傷心或者難過的痕跡,甚至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可是我的內心覺得難過極了。在我心裡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大學時期風靡整個校園的男神,在網絡上一部作品點擊量動輒百萬的一位大神,憑什麼有人惡意抹黑幾句,就讓他受到這樣的冷遇呢?我不服。我看到會場旁邊有一些櫃台,櫃台的銷售人員為了招攬顧客會舉著一個小喇叭,對著門口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喊:“小天才學習機,特價促銷,隻要九十九!九十九元買不了房也買不了車,旅行也到不了莫斯科。僅此一天,機會難得,不要錯過。”我靈機一動,拿了一些簽售會的宣傳單,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塊,走向那位櫃台的銷售大姐。我將人民幣塞給剛才那位拿著小喇叭攬客的大姐,然後客氣地向大姐說明了情況之後,說:“不好意思,大姐,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小喇叭,可以嗎?”大姐看了看手裡的人民幣,就把小喇叭遞給了我,說:“唉,沒想到你們文化人也不容易,還得和我們一樣用個小喇叭拉客。拿去用吧拿去用吧,要是實在沒人參加你們的簽售會,我叫上我的老姐妹幫你們撐門麵!”聽到大姐後麵那句話,我簡直興奮起來,接過小喇叭,興奮地問:“大姐,真的嗎?”大姐認真地點了點頭,說:“真的!一百塊一個人,我能給你拉來一車!”……真是一個現實的社會。我乾笑了兩聲,拿著小喇叭向門口走去。自己策劃的簽售會,跪著也要撐下去。沒人參加,還是靠自己的勞動來拉人吧。我一邊將手裡的傳單遞給每一位迎麵向我走來的客人,一邊舉著小喇叭喊:“好消息好消息,大神級寫手遠樹在本圖書城舉辦簽售會啦!就在一樓的簽售廳,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好不容易有兩個學生裝扮的女孩子知道遠樹本人,卻用一臉質疑的表情看著我問:“遠樹?不會是網上被曝出了抄襲的那個遠樹吧?這樣的人還好意思開簽售會啊,活該沒人來參加!”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在我眼裡,能動用臉皮解決的問題,統統不叫問題。此時此刻,我站在人流密集的圖書城入口處,被一個讀者質問我負責的寫手涉嫌抄襲怎麼還好開意思開簽售會的時候,我內心深處突然莫名地疼痛。我有一種想和對方乾架的衝動。我說:“遠樹的作品都寫得不錯,他憑什麼不能開簽售會?遠樹沒有抄襲,網上的事件是對他的惡意抹黑!”可是對方好像並不在意,掃了一眼左後方冷清得門可羅雀的簽售會場,笑了笑說:“他開不開簽售會,有沒有抄襲關我什麼事?真好笑。不過現場竟然一個來簽售的人都沒有,還真是讓人心酸啊……”然後她將之前從我手中接過去的傳單隨手扔在了地上,踩了一腳,和同伴走遠了。那張傳單上,“言情大神遠樹首場全國簽售會”的字樣最顯眼,這些詞語曾經是一呼百應的代名詞,是言情界的活招牌,現在卻被人這樣無情地扔在地上,甚至還被踩上了腳印。我的眼淚毫無預警地就這樣掉了下來。我真是難受極了,連自己最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那個在我這裡一點委屈都舍不得讓他經受的人,憑什麼現在就能夠被路人甲乙丙丁來詆毀、抹黑、踩低、嘲笑?我努力抑製著淚水,它們卻依然倔強地從我的眼眶溢了出來。這時,一件黑色的西裝從天而降,兜頭一罩,我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接下來一陣天旋地轉,我似乎被人扛到了肩上。這鋪天蓋地的綠茶香,不用想,一定是袁樹無疑了。可這家夥到底是在乾嗎,覺得我丟人,直接將我拖走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把我扛走啊……兩分鐘之後,我被人隨手扔到了地上。雖然是隨手扔下來的既視感,但我除了沒站穩而坐到了地上,並沒有受傷。我氣惱地將頭上罩著的西裝扯下來,我的眼眶應該還紅著,裡麵多少還盈著些許眼淚,但這並不妨礙我生氣地抬頭瞪著那個此時正俯視我的男人。“你乾嗎把我帶到這裡來啊?”環視一周,我發現自己置身圖書城的樓梯間。這家圖書城有直上直下的電梯和扶梯,樓梯設在賣場後麵,是應急通道,鮮少有人來往。此時此刻,就隻有我和袁樹兩個人。袁樹的西裝搭著一件粉色襯衣,下身穿著一條複古的背帶九分褲,領間彆一個黑色蝴蝶結,浪**得不像話。此刻他好笑地看著我:“蘇恬,你真夠有出息的。簽售會沒人,你就搶人家銷售大姐的喇叭去拉人頭,拉不到人就算了,你還哭了起來。是不是再過一會兒,你就準備在圖書城的大門口撒潑打滾了?”因為剛剛哭過,所以我的鼻子有點堵,聲音也是悶悶的。我說:“要你管?”然後我“身殘誌堅”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小喇叭,準備繼續回去拉人頭。我想好了,如果實在拉不到人,大姐的那個提議也不錯,一百塊錢一個人,讓她拉來一車人也好過整個會場空無一人吧?結果我還沒來得及走出樓梯間,就被人扯了回來。袁樹將我抵在門上,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蘇恬,你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怎麼我好好跟你說你卻不聽呢?你知不知道雖然讀者沒來,但是記者都陸續到了。萬一剛才那一幕被人拍下來,彆人還當我袁樹混得有多慘,經紀人都哭著跪求路人參加簽售會了……”後麵的話我通通沒有聽到,隻聽到了前麵那一句:“蘇恬,你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裝了些什麼呢?還不是裝了一個叫作袁樹的渾蛋。我總是在為他擔心,擔心網絡上有人惡意攻擊他,他的名聲受影響怎麼辦?擔心他的簽售會沒有人參加,他的作品受影響怎麼辦?從這個叫作袁樹的家夥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的腦袋裡就已經裝不下除他之外的任何事了。這個殘酷的現實,為什麼我直到現在才發現呢?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委屈起來,眼淚就這樣一顆一顆地從我眼眶裡爭相掉落。袁樹顯然沒料到我會哭得更來勁,有些慌了手腳:“蘇恬,你彆哭啊!我不是……我沒有罵你……”反正哭都哭了,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切換了模式,把自己的臉埋到袁樹的襯衣裡,扯著嗓子號起來。袁樹更慌了,一邊手忙腳亂地拍著我的肩,一邊說:“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彆人要是撞見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我一邊把眼淚鼻涕往袁樹的襯衣上蹭,一邊悶悶地說:“就是你欺負了我,哼!”袁樹無奈地悶笑了幾聲,然後拍了拍我的頭。等我終於不再哭了,從袁樹的襯衣裡抬起了頭。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緩緩抬起手,輕輕地蓋上我的眼睛。那掌心的溫熱,差點又讓我哭了出來。他一邊蒙著我的眼睛,一邊把我擁入了懷裡。許久之後,袁樹的聲音才在我的耳邊響起:“蘇恬,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用這雙眼睛哭了。以後,我隻想看到你用這雙眼睛笑。”有多難得才可以從袁樹口中聽到這麼認真的話,我竟一時緩不過神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情話都能把人迷倒,我想此刻我已經昏迷不醒。他沒有容我開口,將我的腦袋揉進他的胸口,接著說:“五年前,你雖然不漂亮,但眼睛裡總是像盛滿星辰一般,閃亮而又美麗。五年之後的你,瘦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但眼眶裡總是盈滿淚水。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與我重逢之後的你,才總是在我麵前哭,對不對?”不是的,和你沒關係。你離開我這件事,雖然我曾經很難過,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不夠好。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你才離我而去,消失五年之久。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簽售會才門可羅雀,失敗得一塌糊塗。但我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讓自己埋在他的懷裡,像是不需要呼吸。“你今天拿著小喇叭在圖書館門口幫我拉客,我就想到五年前,在我的宿舍樓下,你也是拿著小喇叭向我表白。那一刻,我多少有些心酸。為什麼過了五年之久,我還需要一個女人為我這樣拋頭露麵、低聲下氣……”這我就不能認同了。我掙紮了一下,想要抬起頭來辯駁幾句,結果敵不過他的力氣。我可以想象,他此時應該是一副被自己感動到哭的表情,輕而易舉地把我在他的懷裡固定好,然後說:“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動。那就好,以後不要鬨,我們好好過日子。”我使儘全身力氣掙紮了起來,順便拿開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差點破口大罵:“袁樹你什麼意思?說什麼我拿著小喇叭在門口拉客,說得我像不是什麼正經人似的!”袁樹一驚,顯然沒料到我的重點竟然在這個地方,驚惶失措地回答:“啊……是我措辭不當。那應該說你拿著小喇叭在門口喊客?等客?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唉,剛才還深情款款、含情脈脈,不到一分鐘就又通通破功。我對我和袁樹的相處模式也是相當服氣。於是我習慣性地踢了他一腳:“不會說話,那你就閉嘴!還號稱什麼言情大神,就這點詞彙量,難怪簽售會沒人來參加……”“嗚嗚……蘇恬,你為什麼人身攻擊,此時此刻我很難過……”唉,袁樹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裡,雞飛狗跳,一團亂麻,卻莫名地又讓人覺得生機勃勃,充滿希望。就像袁樹這個人一樣,不管遇到多麼糟糕的事情,他都可以這樣沒心沒肺地笑著;不管你遇到多少難過的事情,他總是有辦法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不會在傷心的情緒中沉淪。有一句是這麼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而我喜歡袁樹,或許就是因為他總是如同樹一般堅強,遇到風雨都能站得筆直吧。三、如何科學地和前任一起上頭條袁樹全國第一場簽售會以失敗告終。各大媒體雖然後來有陸續到場,但是我事先準備的新聞稿,他們通通沒有發。媒體倒是像串通好了一般發了同一個新聞。新聞標題大致如下——“一線作家遠樹簽售會門可羅雀,經紀人圖書城門口痛哭失聲……”“言情大神遠樹情迷圖書城推銷大媽,當場脫衣扛走!”“作家無心簽售,卻被圖書城推銷大嫂吸引,是審美的扭曲還是人性的墮落?!”Excuse me?大媽?大嬸?我拜托你們啊,媒體朋友們,你們見過我這種滿臉膠原蛋白,顏值滿分的大媽、大嬸嗎?還有,你們難道沒覺得這個大媽、大嬸和那天給你們新聞通稿的某位主編有些像嗎?可是我再生氣也晚了……因為袁樹脫掉西裝蓋在我的臉上,當場把我扛走的鏡頭,幾乎登遍了C城的各大報紙和各個網站。正當我站在前台,拿著今天最新的報紙,看著上麵的頭版頭條麵如菜色時,韓丁正好走進辦公室。他看上去心情很好,春風滿麵。路過我身邊時,他還好心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說:“做得不錯。”我一臉蒙:“啊?”一大早的,我的老板是抽風了嗎?昨天簽售會一個人都沒有,他沒把我訓一頓還表揚我做得不錯?這太嚇人了!結果下一秒,他露出那如春風十裡般的笑容,和風細雨地說:“沒想到你和袁樹能搞出那樣的新聞來炒作。簽售會一個人都沒來,還能讓袁樹霸占各大報紙媒體的頭版頭條,蘇恬,你確實有兩下子。”然後我的老板丟下一句“好好乾,年底給你漲工資”,就瀟灑地向他的總裁辦公室走去。可是,老板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刻意製造什麼緋聞啊……
第八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