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卡薇兒端坐在宮殿正中的黃金王座上,專心致誌地盯著手中的白色錦緞,纖長的手指拈著一根小小的銀針,蛇一般上下翻飛,左右遊走,沒過多久,一副鴛鴦戲水的圖案已經初具雛形。“王後,看來這東方使者的絕技,您已經儘得真諦了呢。”侍女尼婭穿著一身水藍色的拖地長裙,盈盈侍立。使者是三天前才到的,他們翻山越嶺,漂洋過海,不遠萬裡來到這裡,他們帶來了皇帝陛下的問候,也帶來了神秘東方的陶瓷、錦緞和珍寶。特彆是其中一個名叫林婕妤的東方女子,繡的一手好花,她在宮殿中表演的時候,細小的銀針有如活物一般在錦緞上蜿蜒翩飛,贏得陣陣喝彩,連國王賽羅斯都看得眼直了。卡薇兒冷哼一聲,隨口道:“使者那邊有消息麼?”“今天下午已經走了。”尼婭輕聲道。“那就好,那個林婕妤留在這裡,遲早也會是個妖孽。”卡薇兒繼續練習著這學來的技藝。進宮這麼多年,她懂得如何察言觀色,體貼入微,這也是她在後宮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王後……”尼婭吞吞吐吐地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剛我看到國王……往艾賽爾王妃的宮殿去了。”卡薇兒微微一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沒說我有東西要送給他麼?“說了,可是……”尼婭緊張地跪了下來,“艾賽爾王妃從東方使者的手中換來一隻白貂,能通人語……”卡薇兒猛地站起身來,尖利的指甲劃過綢麵,鴛鴦片片撕裂。2.王城以西十裡,就是著名的克萊恩鬥獸場。無數的角鬥士每天在這裡和各種豺狼虎豹進行肉搏,供看台上的貴族和富商們觀賞。起風的時候,血腥的氣息會一直飄**到王城裡麵。但是今天,卻有一絲不同尋常。鬥獸場的籠子裡麵空空如也,隻有十數個赤膊的角鬥士,手持長槍巨斧站在原地,麵麵相覷。“國王有令,命爾等彼此肉搏,至死方休!”典儀官麵無表情地對著場中喊道。鬥獸場立刻淹沒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年輕英俊的國王賽羅斯坐在最中央的看台上,旁邊是他的寵妃艾賽爾。“陛下,昨晚的那隻貂兒,可好?”艾賽爾偎在賽羅斯的懷裡,光潔的臉蛋吹彈立破。“貂兒雖好,總不及愛妃呢。”賽羅斯細細撫摸著她的脖頸,“聽說王後短短三天就得到了林婕妤的絕世之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艾賽爾嬌笑一聲,順手從懷裡摸出一張錦帕,“陛下說的,可是這個?”纏綿的姿勢,魅惑的眼神,兩隻戲水鴛鴦栩栩如生地展現在賽羅斯麵前,赤紅的毛羽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斑斑血跡。“你……你這是……”“這刺繡的技藝,可不隻卡薇兒一個人學會哦。”艾賽爾話音剛落,看台上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賽羅斯抬起頭,看見一個皮膚黝黑、麵容俊朗的年輕人踩在同伴的屍體上,帶著滿身的傷痕,仰天長嘯。 “克萊特斯。”賽羅斯喃喃地說道,“果然是你。”3.那天以後,王後卡薇兒忽然得了一種怪病,口不能言,手不能動,日日躺在**靠尼婭熬製的湯藥苟延殘喘。賽羅斯親自帶著大祭司去看了很多次,卻終是無能為力。後宮之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莫名其妙地中毒或者得病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隻是連見多識廣的大祭司都無法知曉病因的,卻是絕無僅有。一股謠言漸漸在宮中蔓延開來,說那些神秘的東方使者悄悄在他們的井水裡種下了邪惡的詛咒,在你不經意的時刻,那些可怕的蠱蟲會悄悄爬出來,蠶食你的心脈。賽羅斯站在密室中,一動不動地盯著大祭司麵前的水晶球,微蹙的眉頭顯出一絲焦慮,“大祭司,有什麼發現?”大祭司微微一躬身:“陛下不必多慮,老臣已經在水晶球中看到了二十年之後的帝國,陛下仍舊坐在王位上,無人可以撼動。”“那就好。”賽羅斯長舒一口氣,轉身走出密室的時候忽然頓了頓,“大祭司,我可以信賴你,是不是?”“我隻遵循神的旨意。”大祭司模棱兩可地說道,臉上顯出一股高深莫測的微笑。4.七天之後,國王賽羅斯忽然宣布十字軍東征。他站在高高的祭壇上,意氣風發地宣讀了東征的檄文。東方有肥沃的土地、傾城的美女和數不儘的金銀財寶,他的領地,要蔓延到大陸上的每個角落。在他的身後,巨大的鐵籠子裡鎖著鬥獸場中幸存的最後一個角鬥士克萊特斯,這是他的製勝法寶。大祭司曾經在一個星月交輝的夜裡,剝離出他的靈魂,將他的身體浸沒在冥河之水裡,頌咒禱告。九九八十一天之後,這個人便不再是人,而是變成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六親不認的嗜血狂魔,上一次鬥獸場中的決鬥已經毋庸置疑地證明了這一點。出征前夜,王妃艾賽爾的宮殿裡,檀香繚繞。賽羅斯斜倚在床頭的一角,眉梢間露出一絲倦怠。“陛下,你看我今天畫的‘壽陽妝’可好看?”艾賽爾偎在他的懷裡撒嬌道。“好看好看。”賽羅斯眼皮也不抬地敷衍著,“又是林婕妤教你的麼?嗬嗬,用不了太久,我們的戰士就會踏在東方的土地上了。”他的腦子裡隻有戰爭。艾賽爾望著他深邃的琥珀色瞳子和高挺的鼻梁,呆呆地愣了片刻。他這樣的男子,是注定不會在任何地方停留太久的吧,他會厭倦,會懈怠,他太需要新鮮,太需要刺激,就像曾經對卡薇兒的那般,總有一天,賽羅斯也會轉頭離去,將自己棄如敝屣。艾賽爾抱緊他,輕聲道:“陛下,艾賽爾彆無所求,隻希望我們唇齒相依,眉眼相連,一覺醒來就能看見你的臉。”他沒有說話。艾賽爾抬起頭,隻聽見一陣微微的鼾聲。5.午夜。賽羅斯猛然坐起。“陛下,你怎麼了?”艾賽爾睜著惺忪的睡眼,賽羅斯已經穿好衣甲,一把抽出架子上的長劍,大步衝了出去。城堡外麵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賽羅斯輕舒一口氣,剛要轉身,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淩空丟了過來。賽羅斯慌忙揮劍撥開,再一抬頭,看見克萊特斯正光著肩膀赤手空拳地衝了過來。一個衛兵揮刀衝過去,冷不防被一拳打穿了胸膛,另外幾個趁勢抱住他的脖頸和雙腿,死死地不肯鬆手,克萊特斯拚命掙紮了片刻,忽然大吼一聲,一腳將一個衛兵踢向空中,用雙手活生生撕成兩半,剩下的衛兵四散逃竄。“克萊……特斯……”賽羅斯握著長劍,緩緩後退,和這樣一個失去了靈魂又被冥河之水浸過的人對抗,他沒有絲毫勝算。“陛下。”就在這時,艾賽爾也披上衣服衝了出來,克萊特斯轉頭一瞥,空洞的眼神裡忽然泛出一絲光芒。趁著他一愣神的刹那,賽羅斯大吼一聲,將長劍連根狠狠地刺入克萊特斯的胸口。沒有血液流出來,克萊特斯一抬手卡住賽羅斯的脖子,一寸一寸地提到空中。賽羅斯拚命掙紮,白皙的臉龐漸漸變成淡紫色。“不……不要!”艾賽爾忽然抱住了克萊特斯的雙腿,“不要殺他!求你了,不要殺他。”克萊特斯低頭看著她,臉上忽然顯出痛苦的表情。他鬆開手,緩緩地把艾賽爾從地上拉起來,曲起的手指輕輕摩挲在她雪白的麵龐上,嘴裡喃喃地不知說著些什麼。下一秒鐘,克萊特斯已經飛一般越過了城牆,遠處傳來他痛苦的哀嚎。6.“大祭司,大祭司!”賽羅斯匆匆忙忙地衝進神殿,“不好了,克萊特斯逃走了。”“什麼?”大祭司雪白的胡須微微一顫。“大祭司,這個人不能再留了,他剛才差點殺死我。”“賽羅斯,這是唯一幸存的角鬥士,我們彆無選擇。”大祭司狠狠地按了按賽羅斯的肩膀,“如果你還向往東方,如果你還對財寶、土地和美女充滿渴望,克萊特斯就是你唯一的籌碼。”“可是如果被大家發現我們的秘密……”“沒有可是!”大祭司的眼神忽然變得鷹鷲一般凶狠,“賽羅斯,我們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沒有退路!”7.王後的宮殿中,艾賽爾揮手趕走了尼婭,裡麵就剩下她們兩個人。四目相對,卡薇兒的眼中仿佛燃燒著熊熊巨火。“你很恨我,是麼?”艾賽爾輕聲說道,她知道卡薇兒聽得見,“可我畢竟還是留下你一條性命,我不恨你,也不討厭你,甚至還有一點點可憐你。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不是麼,我們一樣愛著這個在我們心裡完美有如神明的男子,縱使他朝秦暮楚,縱使他喜新厭舊,也不曾有絲毫改變。”卡薇兒彆過臉去,全身的筋脈在這個細微動作的牽扯下發出錐心的疼痛。“其實你不用恨我,如果不這樣對你,你也會這樣對我,我們都沒的選擇。”艾賽爾緩緩地站起身來,“聽說陛下已經看中了尼婭,我們的處境很快就會一樣了,你知道的,他看中的隻是婀娜的身姿和傾城的容貌,他不愛我們的內心,更不愛我們的靈魂。”艾賽爾盈盈地走出大殿,“不過你是知道的,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放棄!”8.走過花園旁邊的一叢灌木林的時候,艾賽爾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有力的大手捂住她的嘴邊,另一隻手立刻將她攔腰抱起,而後輕輕放在裡麵。艾賽爾抬起頭,明亮的月光照著他黝黑的麵龐,棱角分明的輪廓下,一道猙獰的疤痕劃過左腮,平添一絲野性和英武氣概。“克萊特斯!”艾賽爾倒吸一口涼氣,她無助地看著四周,卻不敢拔腿離去。“你……好……”似乎是很吃力地說出這幾個字,他的手輕輕地伸出來,“艾……賽爾。”“你……”艾賽爾猶豫片刻,也遲疑地握住了那雙有力的大手,卻冷不防被他輕輕往後一帶,艾賽爾立腳不住,便跌跌撞撞地撲入了他的懷抱,臉霞立刻一片飛紅。“艾賽爾,我……喜歡……你!”克萊特斯笨拙地說道,“我……帶你……走。”艾賽爾心中一顫,她仰起頭:“你?喜歡我?為什麼?”“你……好……漂亮!”克萊特斯磕磕絆絆地說道。可惜你已經沒有靈魂了。艾賽爾這樣想著,心底忽然一片冰涼,她仰起頭:“明天晚上,我在這裡等你。”9.“大祭司,為什麼會這樣?”躲在暗處一直跟蹤克萊特斯的賽羅斯輕聲道,“你不是已經剝離了他的靈魂麼?”“陛下不用太在意。”大祭司悄聲道,“有少許深刻的記憶是會鐫刻在骨子裡的,隻是些浮光掠影的片段而已,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可我們怎樣才能抓住他呢?”“陛下等著瞧好了。”大祭司的嘴角輕輕牽動,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還有,我想卡薇兒的病因,我已經可以猜到幾分了。”10.第二天深夜。克萊特斯如約來到花園的灌木叢邊,卻看到艾賽爾身穿一襲雪白的紗衣,偏腿坐在一塊石頭上,若有所思。在她的身邊,站著王後的侍女尼婭。再過幾天,她的稱呼就會變成王妃尼婭了。“艾賽爾,我們……走……”克萊特斯剛要上前拉她,卻冷不防被尼婭攔在身前,“克萊特斯,你愛她麼?”“愛……她……”克萊特斯的眼神中放出異樣的光芒,嘴裡卻呆滯地重複著。“你愛她什麼?愛她純潔的靈魂,美豔的麵龐,還是這副空空的皮囊?”尼婭咄咄逼人地問道。“我……愛……”克萊特斯的思維停滯了刹那,忽然本能般喃喃念道,“艾賽爾……就算……天塌地陷……縱使……海枯石爛……我對你的喜歡……粉身碎骨……也不曾改變……”艾賽爾抬起頭,忽然冷冷地笑了。無數道風刃從四麵八方射出來,交叉成密密匝匝的天網,將他團團圍住。賽羅斯和大祭司從暗處走出來,“克萊特斯,該回家了,我們的戰爭不能沒有你。”克萊特斯困在風刃裡麵,兩眼怒視著他們,他猶豫著,躲閃著,仿佛一頭受傷的野獸。忽然,他狂吼一聲,狠狠地撞了出去。在國王和大祭司的驚叫聲中,克萊特斯的身體被風刃絞成無數碎片,然而那隻斷掉的手臂卻依然在空中飛舞著,狠狠地沒入了大祭司的胸口。狂風怒吼。11.十天後,尼婭正式成為國王賽羅斯的王妃,艾賽爾則被安上了串通刺客,謀害國王的罪名,打入冷宮。曾經的恩愛早已成為過眼雲煙,國王的枕邊,沒有永遠的榮耀。賽羅斯在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偷偷將克萊特斯的屍首湊在一起,埋在城堡後山的一塊荒地裡。畢竟,這曾經是自己的身體。很少有人知道,大祭司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個死靈法師,他操縱死亡,控製靈魂,和死神進行著肮臟的交易。第一次見到東方使者的時候,大祭司就萌生了獲得東方神秘力量和財富的強烈渴望,可惜國王賽羅斯熱愛和平,不肯聽從自己的擺布,於是他便利用自己邪惡的力量,將賽羅斯和自己的弟子克萊特斯的靈魂作了交換,之後他又把賽羅斯的靈魂剝離出來,直至魂飛魄散。克萊特斯的那番告白,或許不過是賽羅斯殘存的記憶碎片罷了。大祭司死了,這些秘密,再也沒有人知道。12.月圓之夜。“賽羅斯”特地給尼婭建造的花園中,石桌上堆滿了名貴的甜點。尼婭拿起一瓶葡萄酒,緩緩地給兩個人倒上。她端起一杯:“陛下,你會一直這麼愛我麼?”“當然。”“賽羅斯”一飲而儘,尼婭嬌笑著跌入他的懷抱。“賽羅斯”輕輕地抱著她,纖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光潔的臉蛋上撫摸著,一遍,又一遍,“讓我猜猜,你到底是誰呢?”指尖忽然觸到一點粗糙的凸起,“賽羅斯”輕輕拈住,狠狠一拉,一張嬌嫩的麵皮淩空飛起。麵皮之下,再不是尼婭清秀的麵龐,血淋淋的傷口下,赫然一個東方女子明豔的五官。“林婕妤。”“賽羅斯”跌落在地上,“你竟然還沒走!”林婕妤盈盈站起,哀怨地望著他,忽然幽幽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你發現了。”從第一眼看見這個異域的男子開始,林婕妤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裡。她不羨慕金錢,不在意權力,卻不能阻止自己對這個英俊的國王一見傾心。可她是一個平凡的使者,縱使技藝超群,高高在上的賽羅斯對她而言也仍是遙不可及。於是她趁著王後在密室中向自己討教針織的機會將她殺死,揭下她的麵皮,並利用自己無雙的技藝天衣無縫地織在自己臉上,魚目混珠。而後她又殺了艾賽爾,將她的舌頭和全身的筋脈縫合在一起,若不是老奸巨猾的大祭司,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秘密。最後便是尼婭。她說過,她永遠永遠不會放棄的,喜新厭舊的賽羅斯無論如何絞儘腦汁地更換,換的,也無非是一張麵皮罷了。林婕妤仰麵朝天,喃喃道:“克萊特斯,你現在知道,我當初為何負你了吧。因為你說我漂亮,我知道我不是我,所以你愈愛我,我便愈恨,便愈苦!”“賽羅斯”冷笑著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可到了最後,你所追尋的一切,也仍是一場虛空。”林婕妤慘然一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然而,就在劍尖離她的心口還有一寸的時候,“賽羅斯”的腳下忽然一滯,狠狠地栽倒在地上。他掙紮著轉過身,驚恐地看著那隻熟悉的手臂凶狠地撲過來,在喊出救命之前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嚨。林婕妤不敢相信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忽然間淚流滿麵。她記得克萊特斯曾經說過:“就算天塌地陷,縱使海枯石爛,我對你的喜歡,粉身碎骨也不曾改變。”是的,粉身!碎骨!卻仍是憑著一絲本能的愛意,在最後的時刻救了自己。或許,隻有當繁華落儘,返璞歸真,隻有當我們揭下彼此虛偽的麵具,坦然相對的時候,才能激起破釜沉舟的勇氣,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吧。林婕妤擦乾臉上的淚水,輕輕吻上了那隻乾枯的手臂,而後拔出匕首,一寸一寸地揭下了賽羅斯的麵皮,“陛下,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艾賽爾彆無所求,隻希望我們唇齒相依,眉眼相連,一覺醒來就能看見你的臉’?”掠過賽羅斯腦海的最後一絲意識,卻是大祭司在密室中對自己所說的話:“……二十年之後的帝國,陛下仍舊坐在王位上,無人可以撼動……”原來,如此!林婕妤掏出針線,將賽羅斯的麵皮嫻熟地縫在自己臉上,喃喃道:“克萊特斯,你的粉身碎骨,我的唇齒相依,最終,我們都做到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