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轉身又向吳海霞身邊走去。吳海霞著急催促，“那邊說了什麼？”“沒談攏。”“那……”她一狠心，“那邊報價貴多少，要是太多我就隻能和廠長請示，廠子裡麵同意，我才能簽合同。”顧南枝開口：“我說便宜五分錢就可以，那邊不同意，非說要給你們便宜六分錢，沒談攏，想看看咱們這邊便宜六分錢可以接受嗎。”吳海霞：……“當然，現在就簽合同。”市紡織廠還找了個空曠的會議室，當做臨時簽訂合同的地點。他們統計了還剩下多少絨花，單價多少，總價多少，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兩方便順利簽訂了合同。顧南枝笑著開口：“難得遇見這麼痛快的乙方，咱們廠子不表示表示？”陳俊沒想到顧南枝真的幫他把積壓下來的絨花全部銷售出去，心中聽著顧南枝這麼說，以為她想要一點好處費。趁著他高興，要一點也是可以的。沒想到顧南枝開口：“咱們出卡車把絨花和吳主任送回鎮子裡吧，一方麵表示咱們的重視，一方麵咱們已經合作過了，以後就是朋友，有發財的路子一起賺錢。”陳俊琢磨顧南枝說的有道理，多個朋友多個路子，雖然他並不看好鎮子裡的紡織廠。“行。”沒想到顧南枝這麼有格局，他一口答應下來。顧南枝笑眯眯轉頭對吳海霞說：“還是咱們吳主任有麵子，還能人讓市裡的紡織廠親自送回來，咱們廠子領導一定能看見吳主任的工作能力。”吳海霞是人精，當即明白了顧南枝這是在幫她。出去采購原材料還能讓人家廠子親自送回來，她臉上也是有光。她笑嗬嗬。“現在已經中午了，不如就在附近的國營飯店吃個飯。”顧南枝建議。“不，這怎麼行。”陳俊還記得顧南枝當初提出的要求，賣出貨可是要幫她在廠領導麵前說和，將臨安區的那個廢棄倉庫租給她。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先例，若是拿了顧南枝的好處沒半下事來，那算什麼。“吃個便飯，不能讓兩個領導談完事情空著肚子吧，我已經定好了，要是兩位領導不去，那我不成了浪費糧食的罪人了嗎，隻是正常的工人餐而已。”顧南枝遊說下，三人一同去了國營飯店吃了一頓。推杯換盞之間，幾個人的關係拉進了不少。送走了吳海霞，顧南枝裝作頭暈坐在陳俊身邊。“領導就是領導，酒量就是好，咱們是不如您。”之前她都打聽好了，陳俊好喝酒喝茶。“一會兒勞煩您個事，之前從我們鎮裡弄來了一些毛峰和兩瓶茅台，寄存在國營飯店前麵的供銷社裡，我喝多了走不動了，就勞煩領導去幫我拿。” 陳俊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送禮不好光明正大，紡織廠的都住在一個院子裡，要是被有心之人看見兩人私下來往過就不好了。茅台在市裡供銷社都買不到，他就饞這口。他笑嗬嗬的伸出手點了點顧南枝。“不愧是上過報紙的同誌，就是會辦事，不過……”他話沒說死，“這件事我能幫你同上麵說說，不過成不成還是要看大領導的意思，畢竟決策權在大領導那邊。”顧南枝點頭表示理解。“聽人事，儘天命，隻要咱努力過了，成不成就看老天的了。”顧南枝笑笑，對著陳俊低聲耳語了一句。原本陳俊因為醉酒的眼睛瞪大，“當真？你真能做到？”“沒問題。”“好好好，”陳俊站起身，“隻要你真能做到，那倉庫說不準還真能成。”他興衝衝站起身，轉身離開。陳俊和顧南枝說話的一幕被一個女人看見，她用力握緊買菜的籃子，向著顧南枝的方向啐了一口。“呸，狐狸精！”陳俊晃悠到國營飯店旁邊的供銷社，提了自己的名字，供銷社的人交給他一個布包。接過來才發現很沉，陳俊打開，發覺裡麵是三瓶茅台，三盒茶葉。他笑著搖搖頭，“這個顧南枝，還真會辦事。”她剛才隻說帶了盒茶葉，兩瓶茅台，結果他來一看，遠遠比顧南枝說的要多，心中自然驚喜。既然承了顧南枝的情，這件事自然要好好的辦。他琢磨琢磨，拎了一瓶茅台去找廠長劉景發。劉景發瞧見陳俊來還有些吃驚，“老陳，你怎麼來了，快進來。”陳俊笑嗬嗬，“我帶了一瓶酒，咱們邊吃邊聊。”“呦嗬，”劉景發看了一眼酒，有些驚喜，“茅台啊，從哪弄來的？”“你彆管哪來的，喝不喝？”“當然了，媳婦，去炸一盤花生米。”兩人推杯換盞，沒一會兒就臉通紅脖子粗。陳俊看劉景發上了頭，這才開口。“老劉啊，你還記得咱們臨安區有一個廢棄倉庫嗎？”劉景發舌頭都大了，“當然記得了，怎麼了？”“這樣，有一個小姑娘找上我，想要租咱們的倉庫。”瞬間劉景發酒醒了，他接連擺手。“這怎麼行，老陳你糊塗啊，一個倉庫一年能租多少錢，但是這性質可不一樣啊，這屬於倒賣國家資產，犯錯誤嘛不是。”“就是，我也是這麼說的，你猜那個小姑娘說啥。”陳俊買了個關子，果然劉景發也有些好奇，“說啥？”“她說現在國家政策不一樣了，以後廠子自負盈虧，咱們這是給國家的工廠創收，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租下來還是以咱們紡織廠的名頭，還能提供工作崗位。”他壓低聲音，“我嫂子弟弟不是還沒工作嗎？”紡織廠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當初為了容納‘蘿卜’弄了許多坑位，相當於養著這些‘蘿卜’。可‘蘿卜’越來越多，坑越來越少……許多‘蘿卜’還都是沾親帶故的，找上門讓他幫忙安排工作他也沒辦法解決。如果真的和老陳說的那樣，既不違反原則性的錯誤，還能提供工作崗位，何樂而不為。他神色換了換，話沒說死。“這件事我考慮考慮。”陳俊是人精，在廠子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直到領導說的考慮考慮就是有戲了。他笑嗬嗬給劉景發倒了一杯白酒。“來老劉，那些事以後再說，今天咱們兩個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