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鱔賣給機械廠五毛錢，賣給水產公司也要三毛五分錢一斤，大不了他們少賺一點唄。好幾雙眼睛落在顧南枝的身上，聽見有人搶生意，顧南枝也不著急。“沒事，隨他。”顧南枝並不覺得顧大山能攪出什麼風浪來。市場收黃鱔基本上都是一斤一毛錢，除了幾個個彆心黑的，一斤才給人三四分錢。顧大山這種舉動，無疑是擾亂市場。再說了，生意沒有那麼好做。顧南枝覺得自己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幸運，至於其他人有沒有這種運氣，顧南枝就不清楚了。“可是……”張田還是有幾分猶豫，顧家的情況他知道，如果隻有一個顧大山翻不出什麼花樣，但還有顧二山和顧三山呢，這兩個人都不是啥善茬。心比煤球還黑，不一定搞啥壞呢。他還聽說這兩人賭博欠了不少錢，顧南枝整天往城裡跑，不知道村裡最近的情況。二狗子整天帶著不少混混在顧家轉悠，把能搜刮走的錢都搜刮走了。那陣仗嚇得顧二山顧三山不敢回家，天天住在狐朋狗友家。隻是顧南枝是掏錢雇傭他們的人，他不不好說太多，隻能分出一份神注意顧南枝的安全，免得顧家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事來。顧南枝不關心顧家出了什麼事，她大口吃飯，養足精神，準備明天繼續和賴秀梅周旋。第二天顧南枝趕早起來，破舊汽車已經在村口等著。顧南枝笑著和司機售票員打了個招呼，摸出兩個雞蛋分給司機和售票員。整輛車裡隻有三個乘客，顧南枝、張田、張地和一車的黃鱔。司機見顧南枝上了車，“小顧，做好了，叔要發車了。”“叔你開的車最穩當，和在家裡炕頭上是的。”顧南枝最會哄人，一句話讓司機臉上笑的綻放出一朵**來。嗡——汽車發動，剛行駛出六七米的距離，就聽見後麵有人叫。“等等！等一會兒！我還沒上車！”叫喊聲有些熟悉，顧南枝順著車窗向下看去，後麵泥濘彎曲的小路上，顧大山身上扛著背簍，氣喘籲籲追著汽車跑。售票員皺眉，拉開車窗沒啥好氣開口。“等下一趟，還沒正式發車呢。”顧大山顯得有幾分狼狽，四十多歲的莊稼漢對著收票員卑躬屈膝。“妹子行行好，我到城裡有事，你就拉我一趟，我又不是不給你錢。”售票員擺擺手，這一趟專門是為顧南枝出的車，不方便拉其他人。顧大山還想說什麼，一抬頭看見顧南枝坐在座椅上，當即瞪著眼睛指著她。“說不發車，那這小兔崽子咋回事？你們憑啥拉她不拉我，我要去你們公司找你們領導去！”聽見有人侮辱她的財神爺，售票員當時就不樂意了。 “這是人家自己包的車，你要是有錢，你也包一輛。”砰——窗子被用力關上，司機一腳油門竄出去，揚起的灰塵落了顧大山一臉。“咳咳咳。”顧大山指著車屁股就開始罵。“媽的小兔崽子，掙兩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能行，你老子也能行，等老子賣黃鱔賺錢了，把附近的黃鱔都收了，頂不死你！”嘴上罵罵咧咧，實際上還要蹲在路邊等下一輛車。他們顧家的名聲在大隊裡是徹底壞了，公社都不願意借給他們牛車。等他到了鎮子裡，天色早就大亮。顧大山有些無措地看著熱鬨的鎮子，廢了好一陣子才找到賣貨的地方。他蹲在角落，羞於招呼，有人過來問，他吭吭唧唧半天才開口。“賣黃鱔，四毛錢一斤。”他可特地打聽過了，這邊黃鱔都賣五毛錢一斤，他比所有人都便宜一毛錢，還愁沒有買家嗎。正在顧大山艱難賣貨的時候，顧南枝已經到了供銷社。賴秀梅在供銷社門口對著顧南枝翹首以盼，態度不知道比之前熱情多少。“妹子，你來了，快進屋喝點水。”她親切，“昨兒蕨菜買的確實不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門路再給姐姐弄出來四百斤。”顧南枝挽著她的手進辦公室，塞給她從百貨公司買來的雪花膏，價格不貴，一塊錢，女同誌都喜歡。果然賴秀梅輕輕拍了拍顧南枝的胳膊。“你看你，來就來，還拿啥東西。”“見我親姐姐，家裡有點啥好東西我都想給姐姐帶點過來。”顧南枝沒忘記今天是過來賣貨的了，她裝出猶豫模樣。“姐姐，昨天我和公社的領導商量了半個晚上，暫時隻能勻給您二百斤，實在是外地銷量緊俏，不過您放心，公社那邊已經安排人手加大生產力，估計幾天之後就能正常供應了。”二百斤有些少，鎮子裡一共七八個供銷社，勻到每個供銷社，實際上就二三十斤。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賴秀梅痛快給付了錢，又留顧南枝在這說了一會兒話。“哎呀，你家裡有你這麼個孩子算是省心了，我弟弟賴國明是跑大車的司機，每天走南闖北的，天天讓家裡擔驚受怕。”“大車司機？大車司機好啊。”這個年代大車司機雖然危險，但是賺錢機會多，北麵的東西陶騰到南邊，南邊的東西倒騰到北麵，賺的就是差價。“好什麼。”賴秀梅擺擺手，不讚同顧南枝的話。“我那弟弟沒什麼經商頭腦，倒騰過幾次貨，都賠錢了，氣死人了。”她一拍桌子，賴家家底還算豐厚，不然也禁不住賴國明這麼折騰。“秀梅姐，”顧南枝忽然壓低聲音，“你想賺錢嗎？”“咋賺錢？”賴秀梅拖著椅子靠近了一些，她心思有些活絡。麵前的小姑娘彆看年輕，頭腦太靈了，短短這麼兩天，就從供銷社賺了二三百塊錢，比她拿死工資賺的不知道多多少了。她又意識到了什麼，“投機倒把的事我可不乾。”顧南枝笑，“姐姐，我也不能害了你啊。”“不瞞您說，食品廠那邊開了一條生產線，蕨菜產量翻倍，這條線不準備供市裡。”慢慢賴秀梅順著顧南枝的思路，“那是準備供周圍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