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湛收拾謝福光的時候,首都大學也進入了緊張的期末考試周,大多數公選課都得在考試周前結課,其中自然也包括楷書課,這個周五晚上的楷書課是劉嫚代得最後一節課。
她在上一節課時,已經提前告知所有同學,最後一節課每個人要自帶筆墨紙硯。
由於選修學生眾多,揮毫潑墨需要寬敞的空間,劉嫚預定了兩間大教室作為考試考場。還在門口煞有介事的貼了考場一和考場二的標誌。她還把學生的考場座次隨即分配好了,每個人對號入座,一切都搞得正正規規的。
蘇教授原本打算監考隨便找個研究生過來幫忙,不花費劉嫚的精力,畢竟她自己也得準備其他專業課的考試,但劉嫚說,既然她負責了這個代課工作,就得把事情做好,做到有始有終。
同學們看見劉嫚在門口站著迎接他們,笑著打招呼說,
“劉老師,您這麼早就來了呀,太辛苦啦。”
“學姐,我字寫的不好,您打分的時候,千萬要手下留情呀。”
“要是我每場考試都有您這樣美麗的監考老師,我還怕個毛的考試啊。”
……
大家本來就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同學,現在都跟劉嫚混熟了,知道她一點都沒有高冷的美女架子,也沒有老師威嚴的樣子,溫柔性格的跟鄰家姐姐一樣,所以才敢這麼跟她插科打諢。
劉嫚裝出嚴肅的樣子說,“你們得好好考試,千萬不要被我發現作弊喲!”
眾人紛紛笑起來,劉嫚之前已經說過,無論書法寫得多差,隻要寫出來的東西能看得懂,就能通過考試,因此大家對於這場考試,都帶著一種玩一樣的心態,重在參與嘛!不過每個人把自己的筆墨紙硯在桌上擺好後,乍一看還是有幾分專業(裝逼)架勢的。
熊傑來的比較遲,臨開考還有一分鐘才到,他看到劉嫚,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埋著頭就要往裡麵走,劉嫚叫住他,“熊傑,你的座位在隔壁教室,第三排第四個。”
“哦哦,”熊傑木訥的應道,趕緊轉身走向第二間教室。
劉嫚看著他背影歎了口氣,自從喻湛跟她說,熊傑可能喜歡她以後,她就開始與熊傑保持距離,同時注意觀察他的態度,她覺得是喻湛想太多了。
結果發現,喻湛說得應該是真的。
她發現熊傑上課的時候,總會偷偷的瞄她,不止是書法課,還有他們自己的專業課,有一次,劉嫚想跟梁勝男借筆記。梁勝男說她也沒記全,熊傑主動走過來,說他願意把自己的筆記借給劉嫚,引得梁勝男側目驚訝。最後劉嫚趕緊說不用了,她看到熊傑一臉失望。
熊傑是一個很敏感的男孩子,他意識到劉嫚可能發覺了他小心思,自卑心理更嚴重了,之後再沒有跟劉嫚說過一句話。
鈴聲響起,考試正式開始,考試不是專業的書法比賽,內容不限,字數不限,題目、題材不限,任由同學們自由發揮,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哪怕隻寫一個字都可以,不過一定要清楚自己的專業、班級和姓名。
有些人可能是第一次拿毛筆,拿筆姿勢不對也就罷了,提筆就把墨汁弄得到處都是;有些人自己不寫,先圍觀彆人寫的啥,然後發現人家還不如自己,教室裡時不時響起各種笑聲。劉嫚兩個考場來回巡視,幫同學糾正拿筆姿勢,順便回答同學的問題,沒錯,臨到考試了,還有人谘詢劉嫚怎麼寫字。
一時間,兩個教室雞飛狗跳,歡聲笑語。
考試是要當場打分的,寫完字的同學,舉手示意,劉嫚便會走過去。
第一個寫完的同學,是一個高壯的男生,他寫的內容是一句網絡上的雞湯,也就十來個字吧,字跡跟他的人一樣,十分狂野潦草。
他趕時間,早點寫完,早點去自習,他還得複習專業課呢。
沒想到劉嫚拿起手機要拍,他趕緊用身體擋住,緊張的說,“學姐,你拍啥?”
“學校第一次開設書法課,蘇教授讓我把你們的作品拍下來存檔,留個紀念,紙張不好保存。他說他人雖然不能過來,但也能了解大家的水平。”
“臥槽,你不早說!”男生又驚又羞,他也知道自己的應付差事無法上大雅之堂,寫得烏拉西的東西存個毛的檔啊,他的作品打完分就該原地銷毀好嗎?!
“等等,我得重新寫。”
劉嫚寬容的說,“行,你寫好再叫我。”
兩人的對話,被其他同學聽到,他們看著自己的鬼畫符汗顏不已,這水平如何見人?如何見老師!他們也是要麵子的啊!
大家隻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臨時抱佛腳,認認真真的一筆一劃,然並卵,也沒比鬼畫符好多少。
劉嫚拍照的時候,同學們一片一片歎息聲,劉嫚給的分數不低,都是八十幾分,他們沒有被分數打敗,卻敗給了照片。
也不是每個人都寫得差,有些同學應該是有書法底子的,字跡算不上藝術,但至少工整美觀,再看多了鬼畫符之後,有種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覺,這樣的字,劉嫚直接打100分。
熊傑的字就屬於可以得100分的,他在考試快要結束時,才交卷,這個時候,教室裡隻剩下幾個人了。
寫了這麼長時間,劉嫚以為熊傑寫了長篇大論,沒想到他的紙上隻有八個字:“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劉嫚心裡一噔,熊傑寫的是這句話來自《詩經》,描述的是一個男青年對暗戀女子的追求和遐想。幾千個漢字,無數古詩古句,為什麼熊傑偏偏要寫這一句話呢?
劉嫚不想深究原因,裝作無知的樣子,隻對他的書法做點評,“你的字跡清晰整潔,筆觸規矩,寫得很好。”
她在表格上,熊傑的名字後麵寫上100,然後拍了照片,轉身就走,沒有與熊傑有任何眼神交流。
熊傑望著她冷漠的背影,滿腔勇氣與熱情完全冷卻下去,他更加自卑的低下頭,縮緊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