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大家都在舞台上排練，休息室裡一個人也沒有，李小茹的腳步聲不小，她一進來，沈墨臻就察覺到了，她轉過身看著她，一臉疑惑，仿佛在問她跟著自己做什麼。

“那個……學姐，我不是故意跟蹤你，”李小茹有點尷尬，“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擔心你生病了。”

沈墨臻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道，“我臉色有多差？”

“很差，卡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早知道我化好妝再過來的。”

李小茹更擔心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沈墨臻有些猶豫，她跟李小茹不熟，她們倆的關係都是靠劉嫚連線搭橋的，她並不了解李小茹。

李小茹也意識到自己問得突兀，她跟沈墨臻還算不上朋友！李小茹性格大大咧咧，但不是二百五，她感覺得到沈墨臻的防備。

李小茹覺得自己應該表明一下立場，她說，“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超級喜歡你，我剛入校就看過你的古箏演出，聽過許多你的事跡，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仙女，那時的我奢望，如果能跟你說上一句話就好了。”

李小茹這番話有故意裝舔狗的嫌疑，即使沈墨臻心情不好，也被她逗笑了。

“我沒有那麼高冷。”

從小到大，欣賞她的人太多了，喜歡她的人也太多了，想和她做朋友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她習慣了各種恭維，李小茹的話並沒有在她心中留下什麼漣漪。

沈墨臻看起來性格溫和，脾氣很好，尊老愛幼，謙和知禮，人際交往時可以顧及到每一個人，凡是認識她的人，無不給與她超高的評價，同齡人崇拜他，年長者推崇她，然而她真正的朋友卻很少，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高冷。

李小茹認真的說，“不，其實你就是高冷，我觀察過，除了唐圖學長、聞芳菲還有古箏係的教授們，你對待其他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彆，哦，嫚嫚也是例外情況，我想沒有人會不喜歡她的。”

沈墨臻的神情有了些許變化，李小茹說到她心坎上去了，而且李小茹還誤會了一點——如今她對唐圖和聞芳菲也不再親近。

唐圖就不說了，聞芳菲罷演那件事，讓沈墨臻對她同樣豎起心牆，她不喜歡過於情緒化的人，應付起來太麻煩，要不是為了給聞芳菲收拾攤子，她也不會去向劉嫚求情。

沈墨臻畢業之後沒有主動聯係過聞芳菲，每次都是聞芳菲給她發信息，她在國外有時差，回複比較慢，有時忙起來了，就忘記回了。久而久之，聞芳菲也明白了她的態度。以至於明知沈墨臻回校排練，聞芳菲都沒有過來找她。而她也沒說主動請聞芳菲吃一頓飯。

思至此，沈墨臻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反駁李小茹，難道她真的是一個冷漠的人嗎？

李小茹生怕沈墨臻生氣，“我剛才說的這些話，你不要介意，其實我隻是舔著臉，想做你的朋友。”

李小茹感到怪不好意思的，她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像跟沈墨臻表白啊，以至於她這麼個厚臉皮，都臉紅了。

沈墨臻看到了李小茹眼中對自己的關心和善意，心裡有一絲動容，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的要求與她做朋友的。

“雖然我除了會彈鋼琴，沒彆的拿得出手的東西了，但我人品很好，真的，我可以保證的！如果你還不信，嫚嫚來幫我作證，”李小茹拍拍自己已經很平的胸脯說。

沈墨臻撲哧一聲，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她笑了，李小茹鬆了一口氣。

李小茹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沈墨臻想起學生時代，男生對她告白時的樣子，但是那些人說的話，寫的情書，遠沒有這個姑娘有誠意，不需要任何動聽的修飾，最直白的句子反而能夠打動她。

如果那些男生知道，沈墨臻原來喜歡的是簡單粗暴的類型，會不會後悔到捶胸頓足。

“我們已經合奏過了，當然就是朋友了，”沈墨臻看著李小茹笑著說。

李小茹沒有歡欣雀躍，而是憂心的問她，“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嗎？”

這個女孩真有點一根筋呀，和劉嫚真像，沈墨臻歎了口氣，“跟我們上周六的演出有關……”

距離她們的表演已經過去了兩天，網絡關於她們的討論並沒有停止，熱搜榜、新聞、自媒體……鋪天蓋地的都是她們的名字、照片和視頻。大家用各種溢美之詞把劉嫚和她四個伴奏捧上神壇。其中最低調的沈墨臻，簡曆和經曆也被詳細扒了出來。

網友們直呼大才女！

還有人專門在網上找她以前演奏的曲子聽。

看到那麼多人喜歡並且支持自己的演奏，工作了無波瀾的沈墨臻有了非常強烈的成就感，她更加肯定這就是她所想要的生活。

然而在節目播出第二天，沈墨臻接到了民樂團領導的電話，對方劈頭蓋臉就把她訓斥了一頓。

領導大怒的原因有二，第一，沈墨臻是有工作單位的人，應當尊重組織紀律，任何演出都應該向樂團報備，而她參加《歌王爭霸》事先沒有跟樂團裡任何人說，默不吭聲就出現在電視上！

第二，電視台沒有經過民樂團的允許，把“國家民樂團古箏首席”幾個字作為字幕，介紹沈墨臻出場，顯然是在蹭民樂團的影響力，如果事先報備，蹭蹭沒問題，但不說一聲，拿來用就不行！

領導告訴沈墨臻，民樂團已經跟電視台取得聯係，對方答應刪除那一句介紹，周一樂團會對她做全團通報批評，領導層還在研究如何處分她。

沈墨臻問，怎麼處分她。

領導說，可能是扣薪水，可能是取消她古箏首席的職務。

沒想到沈墨臻用很體諒領導的語氣說，“抱歉，麻煩到您了，不過您不用費心這件事兒了，我直接辭職吧。”

電話那頭半天都沒動靜，沒辦法，領導太吃驚了，沈墨臻不得不再重複了一遍，“我打算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