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1章 售價40法郎的雞蛋(1 / 1)

第2321章售價40法郎的雞蛋

戴高樂在南部非洲感受最深刻的,是南部非洲國民對於國家的信心。

南部非洲自從獨立以來,經濟飛速發展,民眾安居樂業,本土從來沒有爆發過戰爭,這和不到30年經曆兩次世界大戰的歐洲對比鮮明。

曾經法國人也對法國充滿信心,從歐洲第一陸軍到世界第一陸軍,曾經的法國強大到需要整個歐洲聯合起來才能對抗,七次反法同盟給歐洲,尤其給英國留下深刻永遠無法磨滅的記憶,對英國的國策產生重大影響。

英國的大陸均衡政策,本質上就是為了遏製法國,德國統一都才沒多長時間,很長時間內根本沒資格被英國製衡,把德國列為製衡對象是普法戰爭之後的事。

現在的法國正在被法國人拋棄。

上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就有越來越多的法國人逃離法國。

悲哀的是,這些逃離法國的法國人,大部分都是法國的精英階層,普通人根本意識不到法國的衰弱,就算意識到也沒能力離開,隻能留在法國接受命運的安排。

上一次世界大戰法國付出的代價雖然慘痛,最起碼贏得了最後的勝利,完成普法戰爭失敗後對德國的複仇。

這一次世界大戰法國早早停止抵抗退出戰爭,整個法國北部都被割讓給德國,維希政府成為德國的附庸,法國人徹底失去了自法國大革命以來引以為傲的獨立自由精神。

很多法國人都對法國失去信心,戴高樂試圖重塑法國人的精神內核,卻不知道該如何入手。

離開學校,戴高樂去了尼亞薩蘭軍工在比勒陀利亞的分公司。

讓戴高樂驚訝的是,分公司規模很小,工作人員都沒幾個,跟尼亞薩蘭軍工的名氣並不相符。

“我們這邊隻是一個辦事處,公司的研發總部在洛城,工廠設在鯨灣和愛德華港,那裡的人力成本更便宜,州政府給的優惠政策也更多,而且還更有利於出口。”分公司業務經理肯尼·克弗戴爾全程陪同,這又是個法裔,而且跟戴高樂一樣都來自裡爾。

“為什麼研發總部不放在比勒陀利亞呢,那些收入豐厚的工程師們,難道就不向往比勒陀利亞的生活嗎?”戴高樂很不解,法國人都希望去巴黎,所以巴黎才成為法國的超級城市。

肯尼·克弗戴爾對戴高樂的態度也沒有多恭敬,嗤之以鼻。

“比勒陀利亞除了溫泉穀的療養院還有什麼?這個城市跟洛城相比一無是處。”肯尼·克弗戴爾是尼亞薩蘭人,洛城才是肯尼·克弗戴爾心中的上帝之城。

戴高樂無語,這才想起法國和南部非洲的情況截然不同。

法國不包括海外殖民地,本土麵積才55萬平方公裡,還沒有沒拆分之前的尼亞薩蘭大。

法國的海外領地麵積是本土的20倍,嚴重依賴海外領地吸血,才能保證法國人的奢侈生活。

更具體一點是巴黎人的奢侈生活。

南部非洲的發展比法國更均衡,比勒陀利亞隻是政治中心,連文化中心都算不上,在南部非洲的城市排名裡,比勒陀利亞長期被洛城壓製,如果沒有聯邦政府的扶持,比勒陀利亞的排名連羅德西亞首府索爾茲伯裡都不如。

“尼亞薩蘭軍工近年發展勢頭良好,我們每個月能夠生產100萬支步槍,2000輛坦克,1500架飛機,1萬輛重型卡車——隨著我們在加丹加的工廠投產,產能還可以進一步提升。”肯尼·克弗戴爾不在意戴高樂的態度,尼亞薩蘭軍工一家的產能,已經超越自由法國整個國家的產能。

尼亞薩蘭軍工還不是南部非洲唯一的軍工企業,尼亞薩蘭重工,羅德西亞工業集團也都是具備強大工業能力的加工企業,南部非洲正是憑借這些大企業,才成為盟軍的後勤大總管。

戴高樂不想說話,感覺有點自閉。

十年前歐洲國家談起南部非洲的經濟奇跡,離不開對周邊國家廉價工人的壓榨。

現在這個情況有了明顯改善,南部非洲軍工企業生產出了更多的工業品,工廠的數量更多了,工人的數量卻沒有增加,反而是在減少,這要歸功於自動化技術的提升。

南部非洲的企業一直致力於提高生產效率,一戰時期尼亞薩蘭軍工的工廠平均有大約1500名工人,現在隻有900人左右,一輛汽車的組裝時間,也從之前的20個小時,逐漸縮短到一個半小時,工人的效率有了巨大提高。

流水線引入之前,一輛汽車的組裝時間是近800個小時。

戴高樂不知道雷諾生產一輛汽車的時間是多長,就算也能達到一個半小時,效率也肯定沒有尼亞薩蘭軍工高,因為雷諾的工人經常因為收入待遇等方麵的問題罷工,尼亞薩蘭軍工的工人從來沒有類似行為。

“你們是如何管理工人的?”戴高樂真的很好奇,南部非洲工人不可能沒有類似訴求。

“抱歉,我隻負責業務方麵,不負責管理工人——”肯尼·克弗戴爾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尼亞薩蘭軍工的待遇還是挺不錯的。

其實什麼996、007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錢給夠。

一邊喊狼性文化,一邊讓工人吃草,工人肯定要造反的,法國的資本家要是能大方點,將更多的收入分配給企業員工,法國工人也不至於天天鬨罷工。

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法國企業就永遠不能和南部非洲企業競爭。

晚上回到酒店,戴高樂和雷納德·卡佩聊起這個問題。

雷納德·卡佩今天去找亨利,希望能從法瓦爾特鋼鐵集團獲得更多廉價優質原料。

好吧,這又是法國企業的硬傷,南部非洲企業似乎有無窮無儘的廉價工業原料,法國企業隻能花大價錢從南部非洲購買,這就從根本上拉開了差距。

在這場商業競爭力,南部非洲企業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法國企業怎麼可能打的贏。

“我今天去找了克裡斯蒂安,對,就是那個被《法蘭西晚報》稱為‘人販子'的克裡斯蒂安,他名下有南部非洲——也可能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人力資源公司。”雷納德·卡佩另辟蹊徑,法國其實也有資格培養全世界最大的人力資源公司,可惜這樣的企業隻要在法國出現,就會被法國的報紙活活罵死。

以民族自由著稱的法蘭西,怎麼能出現“人販子”這種劣等生物呢。

“克裡斯蒂安名下還有南部非洲最大的建築公司,南部非洲的很多重大工程,比如讚比西河水壩和尼亞薩蘭電廠都是克裡斯蒂安的公司承接的,他的公司以價格低廉,質量可靠而著稱,公司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工人都是非洲人,這些非洲人領著隻有南部非洲工人大約十分之一的薪水,為南部非洲的重大工程添磚加瓦,這要是在法國,克裡斯蒂安的公司根本無法生存,但是在南部非洲周邊國家,克裡斯蒂安是出了名的大善人。”雷納德·卡佩本人就是法國最大的資本家,在這方麵肯定有發言權。

“對於法國人來說,薪水福利上的不公平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對於南部非洲周邊國家的民眾來說,克裡斯蒂安為他們提供工作,讓他們可以養家糊口,他們的薪水跟南部非洲工人的薪水差距很大,但是和本國工人相比已經是高薪,所以很多人都希望能為那個‘人販子’效力,甚至是終生效力。”

在戴高樂聽來,“人販子”這個詞從雷納德·卡佩嘴裡說出來,是莫大的諷刺。

雷納德·卡佩在法國的評價也不好。

在尖酸刻薄的法國媒體口中,雷納德·卡佩是南部非洲資本在法國的代言人,是法奸,買辦,是南部非洲資本掠奪法國財富的血鐮刀。

可是等編輯們在報紙上罵完雷納德·卡佩之後,乘坐著卡佩家族販賣到法國的南部非洲汽車,回到家裡品嘗同樣來自南部非洲的“優質葡萄酒”,隻能說一句真香。

南部非洲的葡萄酒,在法國國內不準使用“香檳”商標,質量上不輸法國香檳,價格卻比真正的香檳便宜很多。

“要和南部非洲企業競爭,我們首先得有克裡斯蒂安這樣的人販子,為我們的企業提供無窮無儘,且任勞任怨的底層工人——同時還得有法瓦爾特鋼鐵集團,和阿丹公司這樣的資源企業,為我們提供質優價廉的工業原料,最後還得有公正廉潔,滿腦子不是吃拿卡要,而是為企業經營服務的政府官員,這些我們有嗎?”雷納德·卡佩苦笑,他已經接受現實,戴高樂還沒有接受。

“南部非洲人即便不進行工業生產,隻憑借出售資源,就能讓所有南部非洲人過上幸福生活,你隻看到南部非洲強大的工業能力,和完善的社會服務,卻沒有注意到遍布南部非洲的農場,那些農場才是南部非洲保持穩定的最大底氣。”雷納德·卡佩感慨萬千,法國也有廣袤的海外領地,可惜卻無法產生大量利潤,法國政府反而要為維持殖民統治,不斷加大對殖民地的投入。

一邊從殖民地抽血,一邊又向殖民地輸血,這似乎自相矛盾。

實際上很正常,英國從四十年前就開始戰略收縮,法國怎麼可能不受到影響呢。

這就是英國人的精明之處。

英國人至少在發現問題之後,會嘗試解決問題,雖然很多時候不是最優解。

法國更多是被動等待,“法蘭西”號沉沒後,法國才意識到馬達加斯加的獨立已經無可挽回。

德國從法比邊境突破法軍防線之後,法國人才開始後悔沒有用馬奇諾防線把法國圍起來。

法國海軍自沉後,法國人才開始問,為什麼法國政府連最後一支艦隊都保不住?

說到南部非洲的農場——

這又是法國的短板之一。

55萬平方公裡的法國本土,生活著大約4100萬人口,人口密度比南部非洲高太多,而且法國的農民熱衷於種葡萄之類的經濟作物,很少種植小麥、玉米等基礎口糧。

南部非洲的農場什麼都種,人吃不完就用來飼養家禽家畜,結果是家裡的禽蛋都吃不完,羅德西亞公司將經過處理,可以保存三個月的鹵雞蛋送到法國,一個雞蛋才賣40法郎,跟法國本土的生雞蛋價格差不多。

這二十年來,法國本土的物價飆升很多。

一戰爆發前巴黎一個雞蛋售價法郎,二戰爆發前價格已經升高到法郎,現在是

雞蛋是法國通貨膨脹的縮影,和法國相比,南部非洲的雞蛋售價,和世界大戰爆發前幾乎沒什麼變化,跟大蕭條期間相比還便宜了一點,這主要歸功於食品加工企業技術的提升。

“我們在北非,能不能複製南部非洲的模式?”戴高樂不甘心,從雷納德·卡佩的描述裡,法國的衰弱已經不可阻止。

“不可能,北非大部分是沙漠,而且還在掠奪性開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連阿比西尼亞帝國在可持續發展方麵做出的努力,都比我們好很多。”雷納德·卡佩也是無話可說,法國的大多數資本家也是唯利是圖,可持續發展是啥?

雷納德·卡佩是自由法國總理,同時還是法國最大的資本家,卻無法乾涉其他法國企業的經營。

理由很簡單,雷納德·卡佩的企業吃肉,總得讓其他法國企業喝口湯,雷納德·卡佩不僅不能乾涉其他法國企業的經營,還得想方設法幫助其他法國資本家賺錢,否則其他法國資本家會用腳投票,換一個能幫他們賺錢的總理。

“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儘可能參與到南部非洲的經濟運行中,努力成為其中的一部分,這樣我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雷納德·卡佩提醒戴高樂,法國作為世界秩序領導人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戴高樂不說話,就像被抽調了脊梁骨一樣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瞬間失去了精氣神,好像老了十歲一樣。

轉天戴高樂再去找羅克,這一次態度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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