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抬不起頭
臨時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就是這樣,一帆風順的時候,所有的矛盾都會被掩蓋住,一旦遭遇挫折,所有累積的矛盾都會集中爆發。
在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這個臨時形成的團體中,克裡夫的威信明顯比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更大,除了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之外,可以說其他人大半都是衝著克裡夫的名頭來的,所以隻要克裡夫在,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就有名無權。
所以艾伯特·辛普森才會縱容科迪對克裡夫的挑釁。
艾伯特·辛普森對科迪的縱容,也造成了整個團隊的分裂,一帆風順時分裂的還不明顯,當警察出現的時候,內訌就不可避免。
“克裡夫,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們!”科迪聲嘶力竭,剛才的囂張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種人其實就是色厲內荏,正是因為這種人沒什麼本事,所以隻能把情緒發泄在那些手無寸鐵,沒有反抗能力的人身上,用自己的殘暴,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懦弱。
“科迪,說話注意點,克裡夫不會做這種事。”一個克裡夫的忠實擁躉厲聲斥責。
克裡夫不說話,用坦然的眼神看艾伯特·辛普森,科迪隻是個小角色,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中,還是以艾伯特為主。
艾伯特·辛普森也不說話,手已經放在腰間的槍柄上。
好吧,這個動作其實已經很能說明艾伯特·辛普森的態度了。
克裡夫什麼都不做,但是幾個和克裡夫關係不錯的遊擊隊員都已經拔出搶來。
雖然還沒有把槍口抬起來,但是誰都知道,槍可以用來對付警察,也能用來鏟除異己。
“都冷靜點吧,我們要對付的,難道不是外麵的警察嗎?”三兄弟中最冷靜的傑瑞·辛普森試圖調解,大敵當前,這樣做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就算是要找出告密者,那也是逃出生天之後的事了吧。
“沒錯,我們的敵人是警察。”艾伯特·辛普森總算還沒有喪失理智。
“我們得把叛徒揪出來,要不然就算我們衝出去,他還是會出賣我們。”科迪還在喋喋不休。
“閉嘴吧!”
“認清現實!”
“那也是以後的事!”這一次好幾個人同時嗬斥他。
“現在怎麼辦?”艾伯特·辛普森回過頭來,還是要征求克裡夫的建議。
“特麼也不知道警察有多少人——”克裡夫掀開一點窗戶向外麵觀察。
呯!
有警察開槍,子彈把克裡夫的帽子直接打飛。
“不要癡心妄想,你們還剩下一分鐘,馬上把武器丟出來,把雙手放在腦後,有秩序的走出房子,否則一分鐘之後,我們將會發起強攻——”警察勸降的聲音還是不緊不慢,有警犬在狂吠,有子彈上膛的聲音,聽不出來有多少人,但是房前屋後都有警察移動的聲音。
“我們完了——”科迪在哀歎,剛才槍響的時候,子彈劃破了科迪的臉,科迪現在滿臉是血,渾身顫抖縮在牆角裡。
這才是科迪這種人的真實麵目,麵對普通人凶神惡煞,真正麵對槍林彈雨,沒尿褲子就算不錯了。
“我們分頭衝出去,能逃一個算一個。”艾伯特·辛普森想魚死網破,投降是不可能的,警察或許會放過這些後來剛加入的人,但是絕對不會放過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因為他們手上有華人的血。
“逃不掉的,警察有馬,有狗,咱們的馬都在馬棚裡,沒有馬,我們根本逃不掉。”克裡夫也憂心忡忡,上一次克裡夫能逃出生天,得益於《和平協定》的簽訂,那麼這一次呢。
《和平協議》簽訂的時候,恰逢愛德華七世登基不久,所以克裡夫被釋放出獄,算是趕上了好時候。
這一次沒有“大赦”了,克裡夫沒把握逃出生天,所以想逃過這一劫——
克裡夫拔出手槍,和身邊的遊擊隊員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外麵情況怎麼樣?”艾伯特·辛普森想過來看看外麵的情況。
“不妙——”克裡夫讓出身位。
艾伯特·辛普森剛剛把眼睛湊到窗戶的彈孔上,就感覺被一把槍頂住了腦袋。
“特麼你要乾什麼?”傑瑞在驚呼。
“抱歉,艾伯特,我們不可能逃出去,所以,你要拯救我們大家——”克裡夫被釋放之後,已經沒有了底線。
“你們不能這樣!”傑瑞的聲音裡透著悲憤。
“彆衝動,傑瑞——”艾伯特大汗淋漓。
不是所有人都像艾伯特和傑瑞一樣冷靜,剛才還縮在牆角的科迪慢慢握住槍柄。
“去死吧——”科迪麵目猙獰抽出槍。
呯、呯、呯——
一陣亂槍過後,科迪死不瞑目。
“克裡夫,我們是那麼尊重你——”艾伯特還想打悲情牌。
“嗬嗬,你說尊重,你自己信嗎?”克裡夫已經下了艾伯特的槍,用槍頂住艾伯特的腦袋,把艾伯特推到門口。
槍聲響起之後,屋外的警察就沒了動靜,連警犬都不叫了,所有的警察都在等待。
屋門打開,克裡夫用槍盯著艾伯特的腦袋,把艾伯特推出門外。
“我們投降,這就是艾伯特——”克裡夫大聲喊道。
“把槍扔過來,雙手放在腦後,在門口跪成一排——”有警察在發號施令,站在克裡夫的位置上卻看不到警察。
克裡夫歎口氣,搖搖頭認了命,警察的布置滴水不漏,克裡夫找不到任何機會。
等所有人都雙手抱頭,在門口跪成一排,隱藏在掩體之後的警察才零零星星出現。
克裡夫不想反抗,警察肯定不止這點人,這時候反抗,下場就是被打成蜂窩煤。
有人不認命。
克裡夫他們把槍遠遠丟掉,有幾支並沒有丟遠。
艾伯特看著慢慢接近的警察,突然起身向距離最近的手槍衝過去。
憑心而論,艾伯特的速度算是很快了,但是警察的速度也不慢,就在艾伯特剛剛起身的同時,有警察鬆開了手中的警犬,同時舉槍喝令:“不許動,原地跪下!”
現在警察局使用的警犬是個頭更大,身體更強壯,攻擊力更強的馬犬。
警察剛剛鬆開手,兩隻馬犬就狂吠著向艾伯特衝過去。
距離艾伯特還有四米多的時候,一隻馬犬就原地跳起,直接向艾伯特飛過去——
真的是飛,馬犬的彈跳能力是非常恐怖的,它能夠輕而易舉的翻越三米高的牆,如果借助一些輔助,馬犬甚至能爬上五米高的貨車。
同時馬犬的攻擊性非常強,未經訓練的馬犬,發起攻擊咬住人或者動物的時候,不管受到什麼程度的打擊,都會堅決不鬆口。
所以,艾伯特就很悲劇了。
那隻騰空而起的馬犬,一口咬住艾伯特的臉,將艾伯特直接撲倒在地。
“艾伯特!”傑瑞哀嚎著想起來幫忙。
呯、呯呯!
警察這一次毫不猶豫的射擊。
傑瑞連中數槍,同樣死不瞑目。
傑瑞的血濺在克裡夫的臉上,克裡夫閉著眼睛,嘴裡念念有詞,紋絲不動。
“艸,傻狗,鬆開你的嘴——”警犬訓導員在努力讓馬犬鬆口,但是限於目前的訓犬技術,明顯警犬還不夠熟練,所以馬犬嗚嗚怒吼著就是不鬆嘴。
終於有警察衝過來,將所有人都銬起來,然後打掃戰場。
“屋裡麵死的那個家夥是科迪·辛普森,三兄弟中最小的那個,這邊死的這個叫傑瑞·辛普森,三兄弟中排行第二,那邊沒了半邊臉的家夥就是艾伯特·辛普森——”克裡夫心情平靜,接下來的事和克裡夫無關,現在克裡夫的命運掌握在警察手上。
和被亂槍打死的科迪、傑瑞相比,艾伯特·辛普森確實是慘,警犬訓導員最終也沒能讓馬犬鬆口,所以——
現在警犬訓導員正在訓斥那隻剛才還威風凜凜的馬犬,馬犬垂頭喪氣,耳朵都被訓得服服帖帖,滴溜溜的小眼睛卻很狡猾的盯著正在接受治療的艾伯特·辛普森。
正在為艾伯特·辛普森提供治療的醫生頭都大了,警犬的咬合力是很強的,豬腿骨都能輕鬆咬碎,人的骨頭也一樣。
人臉部位,大部分都是軟組織,所以——
醫生對於艾伯特·辛普森這種傷勢也算是經驗豐富,以前類似艾伯特·辛普森這種情況,要是傷在胳膊上就直接砍胳膊,傷在腿上就直接鋸腿,傷在臉上怎麼辦?
先包起來吧。
於是艾伯特·辛普森就被包成了個粽子,至於能不能救回來——
看上帝的意思吧。
上帝大概是想讓艾伯特·辛普森活下去多受點折磨,所以艾伯特·辛普森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沒死,於是被送往紫葳醫院接受治療。
克裡夫他們就被送往警察局,羅克第一時間提審克裡夫。
“說說吧,你是怎麼和艾伯特·辛普森混到一起的。”羅克上一次見到克裡夫是在正義宮,當時克裡夫是路易·博塔的隨從。
能被路易·博塔帶在身邊,克裡夫其實在布爾遊擊隊中的地位還是比較高的。
隻可惜克裡夫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正義宮裡的克裡夫還是很囂張的,因為當時《和平協議》尚未簽訂,羅克確實也不能當著一群大人物把克裡夫怎樣。
這一次克裡夫就老實多了,見到羅克的時候,克裡夫連看都不敢看羅克,他被手銬銬在地板上的鐵環裡,以一個很彆扭的姿勢蹲在地上。
之所以被這樣銬在地上,是為了給犯人施加更大的心理壓力。
約翰內斯堡警察局已經算是挺人道了,換成其他警察局,提審犯人的時候,有時候連衣服都不讓穿,就是為了全方位摧毀犯人的自尊心。
“我和艾伯特·辛普森以前就認識,不過沒有打過太多交道,一個星期前,艾伯特·辛普森找到我,說要和我一起做一件大事——艾伯特·辛普森給了我一百鎊,我需要這一百鎊,所以——”克裡夫老老實實回答。
克裡夫之前在約翰內斯堡被捕的時候,所有隨身攜帶的財物都被約翰內斯堡警察局沒收,所以克裡夫是真的很需要錢。
一百鎊不是個小數目,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在李斯特農場搶到的財物加起來估計也不值一百鎊,在開普四個殖民地,一百鎊已經足夠讓人鋌而走險。
“你有沒有參加對李斯特農場的襲擊?”羅克追問,這個問題很重要。
“沒有,後來我才知道艾伯特·辛普森襲擊了克隆斯塔德的農場,那時候我就想退出,但是艾伯特·辛普森打著我的旗號又騙來了好幾個兄弟,我要對兄弟們負責。”克裡夫一五一十的竹筒倒豆子,沒有絲毫抵觸。
審訊完畢,羅克拿著基本上沒有什麼價值的審訊記錄陷入深思。
看上去,克裡夫似乎是已經洗心革麵了,而且在這起案件中,克裡夫還主動製服了艾伯特·辛普森,似乎警察局還應該給克裡夫發獎金。
發獎金就彆想了,這份口供是否真實,還需要和其他人的口供進行交叉對比,羅克不會輕易相信克裡夫這種人的。
“爵爺,路易·博塔先生來了。”裡德過來報告。
羅克歎口氣,放下手中的審訊記錄,起身去見路易·博塔。
“恭喜你爵士,你輕鬆破獲了這起案件。”路易·博塔不居功自傲。
“路易斯,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情報,我不可能這麼輕鬆。”羅克對路易·博塔心存感激,未來在合適的時候,羅克會給路易·博塔應有的回報。
“不用謝,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希望這種事發生。”路易·博塔的情緒不高,因為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布爾人的聲譽受到嚴重影響,這一點路易·博塔也始料未及。
約翰內斯堡警察局在對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實施抓捕時,艾伯特·辛普森三兄弟的團夥發生了內訌,這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短時間內就傳遍了約翰內斯堡。
一方麵是華裔農場主被滅門,然後警察局全力以赴將罪犯繩之以法。
另一方麵是布爾團體作案,被警察包圍時居然自相殘殺。
兩者對比鮮明,所以路易·博塔在羅克麵前是真的有點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