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之間的變化,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包括阿赫。
就好像千度雲盤忽然開了會員,作戰計劃的進度從原本荒漠裡的小水管變成了瀑布井噴,汪洋肆虐奔流不可收拾。
以至於,絕大部分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在引力投石機的作用之下,天獄堡壘像是炮彈一般,加速到了極限之後,跌跌創創創創……一頭創進了深淵領域裡。
一路所過之處,迸裂之聲不斷,不知道多少秘儀在這恐怖質量的衝擊之下應聲而碎,大片的猩紅從天空中落下,連帶著那些倒黴巨獸的殘骸一起。
就這樣,嵌入了巨人之夢和亡國禦囿的糾纏之中,將自己變成了一團亂麻裡完全無法分割的部份,楔入了天地之間。
以至於,其他協同作戰的譜係,已經陷入了茫然。
在最前線,看著天穹之上絕塵而去的荷魯斯,還有那一道道尾氣,目瞪口呆。
***,搞什麼
我還沒上車呢
按照計劃,應該是地麵作戰力協同,共同分擔壓力,好像某個即將暴斃的遊戲裡的推車圖一般,大家環繞著天獄堡壘進行作戰。
結果,現在水晶居然甩開兵線直接推中路了
這未免也太過離譜。
回憶起不久之前天獄堡壘改裝的時候,米哈伊爾那一副因為怕痛全都點了防禦的樣子,大家還覺得天國譜係窮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出個大玩意兒出來,決策上稍微保守一點倒也可以理解。
合著給你疊了這麼久的甲,是特麼的是這麼用的嗎
一整個鋼鐵化的地獄,負載了來自月之中軸上的無數模塊和儀器,足以以兆噸計的恐怖質量,外加上引力彈射所附加的速度……倘若放在現境內,純粹以衝擊力而言,已經足以掀起一場令歪曲度暴增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天災
這麼大一個玩意兒下去,瀛洲立馬就沒了。
如今放在巨人之夢、亡國禦囿和大秘儀三方糾纏的混亂之中,卻全部都由深淵買單,就好像羅素那個老王八掏出了他天殺的簽字筆一樣…
無以計數的巨木被風暴撕裂,從空中墜落,砸在血海之中,像是野草遇到了割草機,汁液和碎片飛濺。
而崩裂聲,回蕩在天地之間。
不止是來自天獄堡壘的破碎聲響,還有浮現在巨人之夢中的一道道裂隙,不知多少幻光憑空消散。
海量的裝甲碎片從鋼鐵的城池之上脫落,剛剛那聲勢恐怖的天體級撞擊,已經無可挽回的重創了天獄堡壘的結構,導致三分之一的模塊在瞬間宕機。
哪怕有六層創造主的框架和冥河的維持,也依舊險些翻車————獨斷專行的背離了原本的作戰計劃,憑空增添了無窮變數。
可即便是統轄局再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萬中無一的戰機,已經被這猝然之間的一撞,握在了手中。
現在,就算是天獄堡壘再也沒辦法動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來自大秘儀的虹光已經自鋼鐵城池的牽引之下,播種在了深淵的領域之中。
自巨人之夢和亡國禦囿的夾縫之間展開。
在避免了諸多的犧牲之後,為作戰計劃節省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一舉將作戰計劃推進到了第二階段的末尾。
而此刻,眼看著深淵領域內那一片狼藉的混沌模樣,即便是原本緊盯著戰況決定率先隨著天獄堡壘一同推進的羅馬都傻眼了。
「姐啊,你經驗比我多,你看這狀況……」
伏爾甘撓著自己的禿頭,攤手「怎麼辦?「
「除了跟上去,還能乾什麼?「
領軍的蓋亞咬牙,本能的做出了
反應。
已經不用思考了。
隊友一波拆完防禦塔,拿下了紅藍BUFF,就連車都快自己推到對麵家門口了,結果價還守在中線不動,那就是真的廢物隊友帶不動了。
不過,天國譜係這幫狗東西……是真的敢賭啊
「還愣著乾什麼?」
蓋亞回頭,怒吼∶「全都給我做好準備。」
大地咆哮如龍,一座座山巒平地升起,仿佛有看不見的大蛇自地殼之下穿梭,追逐著大秘儀的虹光,撲入了深淵之中。
自蓋亞的威權推動之下,哀鳴的地殼被無形之手揉搓變化,推動著龐大的殿堂,自戰場之上疾馳。
勢如破竹的撕裂了層層防線之後,貫向了那一片龐大漩渦所投下的陰影。
而比他們更快的,是從天穹之上墜下的耀眼光芒。
巨樹如烈日一樣招展枝杈,灼灼光焰自枝頭閃耀。
不同於深淵之賭中臨時急就章所培育出的成品,那是五千一百年年前,昔日的日禦羲和親手在輿岱山上所栽下的巨樹扶桑
此刻,從天而降
太陽曆石的預熱在頃刻之間完成,鎖定目標。自大祭壇的引導之下,向著那一片混亂的領域灑下。
……
當天獄堡壘忽然跳臉開團的瞬間,五大譜係的指揮便已經做出了最果斷的抉擇。
實在分不清這究竟是驚喜還是驚嚇,隻能無可奈何、罵咧咧的緊追在尾氣後麵,跳進了深淵領域的「混沌大盆「之中,激起千層漣漪。
短短的彈指之間,混雜在一處的巨人之夢和亡國禦囿又一次的被大秘儀所攪動,自三方的糾纏之中,變作一團亂麻。
原本的布防已經隨著環境的劇變而被徹底打亂,河川和山巒的變化如同魔方旋轉一般,深度的指數更是不斷的高台跳水和坐飛機上升,錯亂的重力在這一片領域之內徹底失控。
兩支明明剛剛還在並肩作戰的深淵軍團,一陣撲麵而來的濃霧過後,便已經分散在了戰場的每個角落。
在現境的軍團麵對這混亂的局勢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亡國和雷霆之海竟然也發現,自己對戰場漸漸失去了掌控。
大家被這幫逼拉近了同一個水平裡,手足無措。
離宮之內,枯萎之王錯愕的凝視著那一輪鑲嵌在天地之間的鋼鐵城池,短暫的沉默了一瞬,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前合後仰,鼓手讚歎。
「如此無賴的招數,實在不像是現境那幫腐屍一般的古板之輩能想得出來的啊,精彩,實在精彩!「
枯萎之王回頭,問道「化生卿呢?化生卿何在啊?」
「陛……陛下……」
孱弱的回應從投影之中響起
一片廢墟裡,塵埃裡,有一隻顫顫巍巍的手緩緩升起∶「臣、臣在。「
說著,抽搐了兩下,斷成了兩截。
白蛇的眼皮子一陣狂跳,壓抑著怒火,旁邊的伽拉已經笑得挺不起腰來。
這才是天獄堡壘那恐怖一撞的直接受害者。
本來還在亡國禦囿之內,謹慎防備現境攻勢的化生卿,卻沒有料到迎麵而來的不是友好的放波,起手就是天地同壽。
偌大的天獄堡壘,幾乎直接從他的臉上碾過去。
沒有當場氣化,現在還能剩下半截,已經算是命硬了。
可憐深淵中絕頂的名醫妙手,司長靈魂和生命轉化之力的化生卿,每次剛好的差不多,就要被各種亂七八糟的原因再送進自己親手建的ICU裡去。
一時間,就連沒良心如枯萎之王,也忍不住歎息∶「都說了,不要逞強了,瘸
了就好好的待在離宮裡休養嘛,叔父他又不是什麼魔鬼……罷了,事已至此,就好好的躺著觀看吧。」
微微的停頓過後,枯萎之王期盼的瞥向了戰場∶
「現在,律令卿恐怕已經坐不住了吧?」
話音未落,狂暴的嘶吼就已經從死寂的血海之中升起。
無以計數的古老字符從血海之中彙聚,彙聚為律令之柱,拔地而起,掌控一切,更替所有。
而在那重重猩紅的環繞之下……
律令卿,怒發衝冠
「唔」
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裡,禦座之上的大君垂眸,看向身旁∶「怎麼停了?不是才剛剛開始麼?」
「實在慚愧,多年未曾演練,竟然有所生疏。」
風暴主祭低頭,凝視著鼓麵之上的那一道裂口,眼角抽搐了一下∶「多少是陪伴了在下這麼久的老物件了,已經不忍驅策。攪擾興致之處,還請吾主降下責罰。」
「………早說讓你換個新的了。」
大君微微搖頭,似是無奈∶「行了,彆裝模作樣了,我回頭再給你做一個。」
「那做個大點的成麼?「主祭大喜過望,不假思索的說道,「皮子我回頭從您的庫裡拿一條,我看了很久了。」
「....「
大君沒說話,瞥著眼睛看著他。
直到那老東西得意一笑。
於是,鼓聲再啟,化為了擾動了萬裡災雲的厚重回音。
自深淵之中,一點耀眼的火光,自黑暗裡,迅速的膨脹,擴散,裹挾著千萬裡的狂亂焰流。
灰燼巨人追逐著鼓聲,疾馳而來
隔著遙遠的深度,燃燒的凶星擴散火光,籠罩在戰場之上。
「灰燼見證!!!」
狂喜的咆哮聲自戰場之上響起。
自天獄堡壘之外,侏儒王·灼魂主大笑著,仰望著那來自巨人的光芒,踐踏災雲之中所奔流的火焰,逆著鋼鐵城市中所升起的無數秘儀轟擊,衝出
如今,麵對著現境的突進,驟然混亂起來的戰場之上,最為顯眼的靶子,可能就是已經千瘡百孔的天獄堡壘本身。
自統治者的圍攻之下,稀薄的冥河波瀾在迅速的蒸發。
一個個龐大的黑影從上空掠過,不斷的飛撲,尋覓著任何空蕩。墨綠色的霧潮籠罩在鋼鐵的堡壘之上,滲透了巨構之上的縫隙,向內肆意的蔓延。
淒冷的蒼白風暴,灰色的腐壞潮水,乃至災雲之中滿溢出的漆黑火焰環繞在天獄堡壘的周圍。
寒血主,潮月主,灼魂主。
在三位侏儒王的聯手正麵強攻之下,防禦已經遍布裂隙。
此刻,當灰燼巨人的光芒出現在天穹之上,狂熱的灼魂主在顧不上其他。
仿佛血肉都在燃燒的統治者咆哮,揮舞著無數靈魂自火焰之中所煆燒而成的結晶之戟,悍然撕裂了最外層的框架。
砸進了天獄堡壘之中。
「喂,灼魂,等等————「
寒血主怒吼,氣急敗壞的叱令,遺憾的是,卻拉不回這幫追隨灰燼巨人之後連腦子都燒掉的瘋子。
可在戰場之上,崇信火焰和焚儘之主的侏儒王,便是破壞力最為誇張的存在。
自巨人手中領受了不滅之火,連自己的靈魂和身軀都點燃的統治者,已然成為了這一份狂暴毀滅的化身。
此刻眼見追之不及,寒血主所能做的,隻有壓下怒意,同潮月主一同突入,為其提供援護。隻希望那個蠢貨不要一個照麵,就被現境的天敵給碾成粉碎
萬幸的是,最壞
的狀況沒有發生。
而更加幸運的是,在她突入援護,給這混賬東西擦屁股之前,灼魂主便已經從天獄堡壘之上成功脫離。
唯一的不幸的是,他離開時的姿勢……
隻能說,不是很美觀。
轟
宛如從天而降的流星那樣。
剛剛登上天獄堡壘的灼魂主,已經筆直的從天穹之上墜落,劃過一道耀眼的軌跡之後,砸入了崩裂的地縫中。
激起不知多少血水飛濺。
嗤嗤作響。
而此刻,在不斷噴薄出無窮怒焰的龐大身軀之上,卻多出了一個人影。
踩在了那一張還殘存在狂熱神情的麵孔之上,鞋底子緩緩的從一條喜悅的皺褶上刮了兩下。
那麼仔細。
「您猜怎麼著?」
槐詩伸手,仔細的將礙事的長發捋到了腦後,束好,最後感激一笑「我等你們,可是已經很久了——」
太過漫長的等待了。
太過長久的觀望。
有那麼一刹那,他甚至懷疑,自己將會被靈魂之中所燃起的火焰徹底燒儘。
而現在,當命令的枷鎖鬆開的瞬間,自那一張俊秀麵孔之上所露出的,便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向著眼前的敵人們,勾動手指。
「————來,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