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是遠在天國的同學會一般。
時隔了漫長時光之後,熟悉的老友們再度相逢,彼此微笑著凝視時,就無法掩蓋那笑容之下湧動的惡意和冰冷。
刻骨銘心的仇恨和殺意。
同出一源,卻又水火不容。
曾經彼此信賴的他們已經佇立在了鴻溝的兩端,彼此舉起刀劍時,卻不由自主的恍惚。回憶起往日燦爛的陽光之下,彼此的笑容。
理想尚未坍塌,天國未曾隕落時的時光。
那時候的他們……
那時候的我們。
馬瑟斯搖頭,無聲輕歎:“羅……”
啪!
宛如泡影破裂的聲音響起。
他僵硬在了原地,脖頸之上,浮現出了一道血痕。
再然後,才看到宛如電芒一般的暗淡之光一閃而逝,環繞自己的脖頸,再然後,血色噴湧。
【神跡刻印·法布提之光】!
原初的雷電之光如利刃那樣,被握在了熟悉的手中。
那嘲弄的吐息已經來到了身後。
什麼時候!
馬瑟斯瞪大眼睛。
難道說……從一開始?
就在槐詩身旁,那蒼老的身影笑容依舊如故,隻是漸漸暗淡。
顯露出幻象的本質。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覺得打架的時候還有空聊天吧。”
羅素嫻熟的按住他的肩膀,雷電之刃從老同學的脖頸之上橫過,宛如微風吹過,瓜熟蒂落,一顆頭顱就輕易的滾入了他的手中。
一雙還殘留著緬懷和驚駭的眼瞳裡,倒映著羅素憐憫的麵孔:“這麼多年了,馬瑟斯你怎麼始終都不長進——”
啪!
在頭顱爆裂之前,法布提之刃再度貫入了他的顱骨和靈魂之中,如同釘子那樣,將他釘死在了這一具殘軀之內。
不容遁走。
“放心,不會讓你這麼輕易複活的。”
自天崩地裂的動亂之中,他淡定的將馬瑟斯的腦袋掛在了挎包的扣子上,“就在這裡,稍微的看一會兒吧。”
猝然之間,毫無征兆。
就好像在飯桌上忽然來了一句‘我聽說老馬你前幾天被開除了?’一樣,借著這宛如酒意一般微醺的氛圍,直接跳過了敘舊和閒聊的部分,毫不留情的對曾經最了解的幾個老朋友,痛下殺手!
於是,腥風血雨,撲麵而來。
幻覺一般的溫情時光在飛迸的血色前分崩離析。
喚龍笛的轟炸伴隨著他的動作再度開始。
而早在那之前,終末之獸的輪廓就已經隨著井噴的陰影,衝天而起,向著維斯考特張開大口,猛然合攏!
根本不需要暗號或者提示,不知究竟是英雄所見略同還是早已經和羅素狗進了一個頻率裡,在短短的瞬間喘息過後,師徒兩個就不約而同的同時下了殺手。
聊嘛呢聊?!
對手死了之後對著墓碑想怎麼聊怎麼聊!
瞬間,在槐詩的輔助之下,終末之獸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幫助羅素一擊得手。可很快,在維斯考特的反擊之下,巨獸的嘴部被撕裂,在大秘儀副本的壓製之下,再度崩潰。
黑色的血雨之中,維斯考特的麵色鐵青,猛然向著羅素抓出。
而在那一瞬間之前,槐詩有所異動的同時。
枯寂如石的外道王猛然睜開了眼眸,雙目迸射血光。
極意·裂空!
枯瘦的身影破空而來,撕碎了羅素的幻影和槐詩的層層防禦,詛咒和護盾在鐵拳之前就好像泡影一樣根本無法阻止那殺魂的拳頭分毫。
瞬間,槐詩的胸前就被貫穿,餘波爆發,令他的靈魂和身體迅速的膨脹,迎來崩潰。
再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垂危的槐詩離奇的消失在了半空之中,緊接著,又在副校長的手中被扯了回來,時光向前跳出了一秒,完整的槐詩狼狽落地。
可胸前依舊隱隱作痛。
瀕死的恐怖惡寒還殘留在意識之中,令他一陣嗆咳。
“多謝副校長苟命啊。”
槐詩擦著冷汗,從艾薩克身後爬起來,指向了不遠處冷漠回眸的外道王:“快,乾他,乾他!”
艾薩克斜眼瞥了一眼身後得意洋洋的槐詩,無奈搖頭:
“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一步跨出,時軸化身重現。
為了這一刻,煞費苦心從所有事物中強行擠出了六天的時間,六個準備完備的時軸化身從他的身後走出來。
一步邁出,就已經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遠方,深淵的壁障重重升起,宛如迷宮。
神髓之路和原始之路之間的碰撞和交鋒已經開始,即便是在大秘儀副本的壓製之下,時間之神的力量依舊足以改變整個戰場。
隻可惜……已經顧不上槐詩。
“啊這……”
槐詩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門房大爺奎師那。
“我打不過,彆看我。”奎師那咧嘴,同情的一笑,如泡影一般消失:“我有事兒先走了。”
“……”槐詩再扭頭,看向了黑神。
黑神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此刻漫天炸響的無數鏡麵閃光中一個個詭異的黑影不斷的閃爍著。此刻,仇敵在前,早已經將槐詩拋在了腦後。
誰啊,不認識!
“啊這……”
寂靜,短暫的寂靜裡,槐詩吞了口吐沫,最後回頭看向了遠方冷漠的外道王,努力的就開動大腦。
冷靜,槐詩,開動腦筋。
但凡是人,都有不擅長的東西,仔細想想看,外道王有什麼弱點……稍加思索,冷靜考慮,沉著分析,得出結論——哦,外道王沒有弱點。
抗性驚人,槐詩最擅長的源質詛咒和病毒,一概不吃。
防禦力爆表,正麵承受終末之獸的吐息差不多相當於洗澡。
正麵硬攻灌輸出的話……誰還灌的過外道王啊!
普攻破甲帶暴擊,而且招招順劈,一回合三十六個動作打完之後還能抽根煙休息一下緩緩神。而蓄力一拳能把自己當場挫骨揚灰……
可以說,每一招都有過人之處,每一招都是的獨門絕技。鬥誌和耐力技驚四座,種種不可思議的極意還能給自己意外驚喜。
倘若是自己的本體在這裡,雲中君和大司命雙聖痕結合,展開循環,倒是還能勉強苟一波。
但現在……
自己隻剩下開局的一條狗了。
但問題是狗不頂用啊!
想到這裡的時候,槐詩耳畔,已經響起了果園健身房熟悉的BGM。
此刻,眼前這個不足一米五的枯瘦老人,對於槐詩來說更比十個愚者加起來還要更恐怖,更可怕。
“師爺,我是小槐啊,你不認識啦?”
槐詩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呃,咳咳,咱們這麼多年不見,不嘮嘮嗎?您看地獄裡夥食不太好啊,您老都瘦成這樣了。這個最近,身體,怎麼樣啊?”
看在傳承的份兒上,給我一個用嘴遁的機會好不好?
我可是有背景的,你不要亂來!
撲哧。
仿佛有笑聲從耳邊響起,幸災樂禍,但又如此的熟悉,令人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而大地崩裂的聲音緊隨其後。
就在外道王的腳下。
自那一雙毫無動作的赤足之下,驟然浮現一道道裂痕,仿佛質量憑空增加了數百倍一般,深深的,根植在了大地之中。
宛若一體。
再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蒼老鬆弛的皮膚,浮現出黃金的色彩。
梵天的金胎加持,於此重現。
“閒話,大可不必。”
當那一張乾枯的麵孔再度抬起的時候,便再無任何的情緒可言,一片肅冷中,隻有求道者的殺意湧動光焰。
“讓我看看,羅肆為的徒弟,有什麼斤兩吧——”
呼吸,如雷鳴,如天地動。
那低沉的聲音響徹在天地之間。
心臟搏動的聲響壓下了一切微不足道的雜音,即便是再怎麼驚天動地的餘波和聲響。此刻,在槐詩的眼中,整個世界仿佛被某種暴戾至極的純粹力量所扭曲,環繞著眼前的對手,形成了一束。
想要站在他的麵前,就宛如要麵對這個世界。
不,宛如要同整個深淵為敵的勇氣!
而他,甚至還沒有向前踏出一步。
隻是,沉默的積蓄著一份前所未有的力量,為槐詩,為了能夠乾脆利落的給予眼前的大患以徹底的結局。
隻要一擊。
而在那眼眸抬起的瞬間,槐詩聽見碎裂的聲音。
空氣,塵埃,風暴,乃至萬象。
漆黑的裂痕纏繞在那千錘百煉的金鐵之拳上,破壞收束在五指之間,掌握了整個世界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向著槐詩搗出。
向著他的身軀和靈魂。
毫無憐憫,毫無同情。
要將他徹底的,灰飛煙滅!
而就在那一瞬間,槐詩,卻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發自內心的,向眼前的強敵致以感激。
一秒鐘。
這至關重要的一秒鐘——
謝謝你,贈予我反擊的機會。
在那一刻,槐詩佇立在原地,毫無動作,麵對著即將讓自己徹底化為飛灰的一擊,深吸了一口氣,仰天呐喊:
“掛來!!!”
來自槐詩的咆哮響徹了整個無何有之鄉。
與之呼應的,乃是天穹的最頂端,一片烈火和動蕩之中,所浮現的銀光。
仿佛,燃燒的星辰。
迅速的放大,放大,放大!
自從冥府中升起的凶星,從天而降!
轟!!!!
燃燒的巨刃破空而來,斬落。
深深的楔入大地,宛如盾牌那樣,阻擋在了槐詩的前方。
緊接著,驚天動地的波瀾擴散之中,以地獄為爐所鑄就的巨刃之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拳印!隔著那巨刃,殘存的餘波就已經令槐詩的麵孔崩裂縫隙,鮮血流出。
如此的狼狽。
可在他的身後,龐大的裂隙,在冥河的奔流之中敞開。
鋼鐵機神的輪廓自分波的漣漪中緩緩升起,半跪在地,猩紅和蒼白交織而成的巨冠之下,雙眸迸射烈光。
“除了搖人之外,你還會彆的嗎,臭弟弟?”
彆西卜好奇的發問。
天國譜係·永恒之路。
地獄殲滅機裝——冥府巨人·奧西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