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邊境防禦陣線出現變化的瞬間,那宛如烈日燃燒一般的恐怖聲勢就已經令深淵為止鳴動,不知道多少巨獸前仆後繼的掠過深度,衝向了那一片緩緩開啟的漩渦。
短短的幾分鐘之間,你死我活的廝殺裡,不知道多少破碎的屍骸和碎片漂浮在冰冷的深度之間。
如此規模的轟擊,征兆和痕跡根本無法掩飾。
在出現的瞬間,就將整個深淵的仇恨拉了過去,就連生長卿的反應都肉眼可見旳緩慢了起來,讓槐詩三人短暫的逃出升天。
就在一道道血焰和雷霆的轟擊之中,茵陳巨炮終於發射。
以整個現境為基礎,抽取了不知多少源質和奇跡之後,萃變到極限的毀滅力量化為了一輪貨真價實的人造恒星,向著地獄,向著整個戰場飛出!
就好像,親眼目睹了烈日墜落一般。
當那一輪龐大到占據了整個天穹的光芒撕裂了不值一提的陰雲,從天而降的瞬間,疾馳的筋鬥雲已經停在了原地。
誇父呆滯的看著那毀滅的烈光降臨的模樣。
“嗚呼,完蛋!”
就在他們的眼前,萬丈血海在迅速的蒸發,雷雲分崩離析,恐怖的氣浪席卷著,裹挾著分崩離析的萬物,向著遠方吹出。
然後,毀滅之星從天而降。
吞沒了一切!
緊接著,又詭異的,回旋者,又向著天空飛去?!
那弧形的軌跡繞過了無數被投放到深度之間的地獄碎片,好像燃燒的鐵球碾著嗤嗤作響的冰塊彈跳一般,揮霍著毀滅,帶來湮滅的餘波。
哪怕沒有正麵形成撞擊,可隻是其中所散發的引力,便從整個軸型的地獄之上掛出了一道寬達上百裡,長則近乎縱貫了整個地獄的深邃盆地。
僅僅是餘波中的餘波。
那些擴散的熱浪就將所過之處的一切儘數融化,粘稠的熔岩在焚燒的空氣之中翻湧著,滑落,彙聚在穀底的裂隙之中,蜿蜒流淌,形成了熾熱的河。
還有海量如同山巒和板塊碎片一樣的超巨型岩石被卷入了空中,又拋在了地獄之上,形成了一個個翻滾不定的島嶼,彼此碰撞,就灑下隕石一般的雨。
而這隻是一次刮擦一般的碰撞而已!
天崩地裂的毀滅中,彩虹橋的光芒接連不斷的從天而降,籠罩了所有現境的成員,降下庇護。而地獄中的一切便隻有在烈火中儘數焚儘。
在在餘波的最前方,槐詩他們三個跑路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關注撤離區域的倒黴孩子,就隻能在焚風裡激烈的翻滾,焚燒,落地的時候,幾乎已經快要燒成炭。
差點,正麵跳進茵陳的炮擊裡。
距離當場蒸發隻差六百公裡的距離……
被燒焦的大地之上,槐詩從破碎的碳殼中重新爬起,顧不上一絲不掛的身體,仰起頭,望向那一輪墜向地獄的毀滅之光。
目瞪口呆。
“這就開始對波了嗎?”
就在這短暫的瞬間,他竟然還有多餘的心思考慮,自己要不要指揮一個所有的大群,集體麵朝南方,把右邊的方向對準現境?
自古對波左邊輸嘛……
不同於之前的緊張和警惕,現在的他反而太字型躺在地上,終於放鬆了下來。
作為現境工具人,升華者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和職責,成功的為身後的世界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當三大封鎖在製導模塊的引領之下,籠罩地獄之後,就是現境和深淵之間掰腕子的階段了。他一個工具人,再怎麼蹦躂,怎麼可能攙和進整個現境和深淵主宰們之間的交鋒之中去?
不自量力的最好結果,怕不就是跟剛剛的時候行差踏錯一樣,當場蒸發。
所以,這種特效爆炸的CG階段,還是彆想那麼多,好好的躺平吧。
他抬起露出骨骼的手指,向著天空發出一道訊號之後,便繼續躺倒在嗤嗤作響的地上,專注的觀望起那一片被烈焰和虹光所撕裂的天穹。
毀滅之星回旋著,將所有攔在前方的東西,儘數吞食。
不論是地獄碎片、龐大的怪物乃至深淵中的炮火,此刻在那恐怖引力的拉扯之下,都被耀眼的毀滅之星所俘獲,迎來了宛如離心機一般的激烈回旋,在徹底墜入烈焰之內,燃燒殆儘之前,反而變成了外層的防護,抵禦了不知多少衝擊,然後又將更多的阻攔之物扯入了致命的軌道之中……
現在,由現境所鑄就的毀滅恒星,正向著深淵墜落。
筆直的,向著亡國宮闕。
“喔,這可真是奇景啊!”
無窮堆疊宮闕的最高處,受到地獄之王所鐘愛的樓閣之上,枯王欣賞著那足以將自己焚燒殆儘的烈焰,不由得放聲大笑。
為止鼓掌喝彩。
不止是為了這規模如此宏大的力量,也是為了在那一瞬間,他從無窮烈光中,所俯瞰到的,屬於現境的……真正模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境?現境!哈哈哈,如此癲狂猙獰的模樣,哪裡還稱得上是現境啊?”
地獄之王端著酒杯,笑得前合後仰,為這一份荒謬而讚歎,為這一份狂妄獻上欽佩:“好一個天文會,好一個現境!”
和之前的那些戰爭不同,和往昔的無數交鋒不一樣。
當茵陳巨炮轟擊的瞬間,地獄之王的眼睛,終於洞徹了那三大封鎖拱衛之下的世界本質。
勝過深淵之底的恐怖歪曲,還有無窮無儘的瘋狂修正。
將整個世界撕裂之後,又重新拚湊。
將死去的一切強行喚醒,注入新的生命和力量——通過抽取深淵之血,通過海量的吞噬地獄的精髓和本質。
自死的國度之中,複蘇萬物。
重新奠定一切規則。
如此,放肆的否定了延續了無數個紀元的循環,向著孕育一切的深淵發起叛逆。
這哪裡是什麼現境?
這分明就是地獄之中的地獄!!!
可這一份不惜墜入地獄更深處也要維持曾經光耀的決心,不惜將深淵也啃食殆儘,也要延續自我之天命和未來的手段……
乃至,這一份令所有的地獄之王們為之驚歎的成果。
以十萬倍的黑暗,所換取的一份光明。
——實在是絕妙!
“其他的姑且不論,來,且為這一份寡人所不能及的雄心飲勝!”
罕見的,使用了曾經屬於那個皇帝的自稱,枯王洋溢著喜悅和歡快,高舉起酒杯,向著自己的敵人獻上了歡呼。
“陛下!陛下!!!”
白蛇提高了聲音,打斷了雄壯威武的音樂,執拗的進諫:“還請回避!”
在突如其來的寂靜寂靜裡,當所有人陷入顫栗的沉默,枯萎之王依舊微笑,滿不在意:
“你想要讓我逃走麼?白蛇?”
他問,“在麵對我的敵人的挑戰和進攻的時候,像是懦夫一樣抱頭鼠竄?”
“倘若陛下是大君那樣將一切偉力歸於自身的存在,臣說不定要在這裡為陛下雄威喝彩呢!”
在熟悉的腦溢血衝動裡,白蛇快要被氣死了,跳著腳怒喝:“您都當了一次的亡國之君了,難道還要當第二次麼?!”
“哈哈哈,如此坦率的樣子,倒是讓人懷念啊,你好久沒這麼說過話啦。”
枯萎之王得意的展顏大笑,聽到下屬提到自己曾經最大的恥辱,反而洋洋自得:“難道不正是因為這樣,寡人才是亡國之主麼?
忠言逆耳,吾不取也!”
凝視著那迫近的烈光,枯萎之王淡然的揮手:“我就在這裡,白蛇,我可不信我的功業是會被這種東西擊垮的幻影。
倘若汝等不想跟著我這個昏庸之君再陪葬一次的話,那就趕快去展現一點作用吧,也好讓現境那幫狂妄之人,也看看亡國的骨氣和威嚴!
聽見了嗎?
——我所為傲的手足!我所得意的心腹!還有我所造就的亡國!”
向著那一片領受諭令的黑暗世界,地獄之王起身,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汝等之中,哪個能領受此杯的犒賞?”
回應皇帝的,乃是令地獄為之動搖的狂熱呐喊和咆哮。
無窮黑暗的擾動中,一個又一個龐大的身影緩緩的升起,彙聚於亡國禦座之下的統治者們抬起了眼瞳,貪婪的凝視著那至上的恩賜。
還有更多,更多的怪物們興奮的嘶鳴,躁動。
向著那一輪降下的毀滅之光!
而枯萎之王大笑,扶著欄杆,將酒杯放在了身旁,就這樣,眺望著那仿佛要將一切黑暗燃燒殆儘的星辰。
專注的欣賞。
當舞動的血海在深淵之間展開,化為了足以籠罩深淵的漩渦,阻擋在毀滅之星的前方。
當猩紅的鮮血和毀滅的恒星碰撞一處,便激蕩起了不知道多少碎散的光芒,一道道化為風暴的血氣在消散前被扯入了恒星的軌道內,將那一顆耀眼的星辰也染成了淒厲的色彩。
擴散的餘波直截了當的將兩支晦暗之眼的艦隊卷入其中,蒸發成了塵埃。
可以想象晦暗之眼的那幫淤泥怪這會兒正在如何狂怒的罵人了。
但這絲毫不妨礙始作俑者的枯王看著他們慘烈的模樣,幸災樂禍的大笑,得到了更多的樂子。
還有源源不斷的龐然大物,從深淵的陰影中浮現,阻攔在亡國所形成的血色星辰的前方。
接連不斷的發射炮火,轟擊在了恒星之上,試圖瓦解那一份過於龐大的毀滅。
而當那血海形成的漩渦,漸漸的,將整個恒星籠罩在內的時候,兩者激蕩所掀起的無窮波浪,海量的光和熱從漩渦和恒星之中噴灑而出,化為利刃那樣,切裂四方。
在亡國和現境的正麵碰撞裡,其他渺小的存在根本宛如泡影,甚至就連靠近都無法做到。
如今的血海中,不知投入了多少統治者的力量和威權,當那一份自深淵中鑄就的力量整合在一處,和現境之力硬碰硬的撞擊在了一處,就形成了宛如宇宙奇觀一樣的宏偉景象。
“喔,這不是一個個都有模有樣的嘛!”
枯萎之王依靠在欄杆至上,欣賞著臣民們獻上的表演,嘖嘖感歎:“不過,動作最好快一點。不然的話,雷霆之海的那幫莽夫可要出來搶風頭啦……”
伴隨著他的話語,在那一顆毀滅之星的後方,無以計數的雷霆向著深淵之中放射。
宛如詭異的羽翼那樣展開。
原本根本不在茵陳的毀滅軌跡上的雷霆之海,竟然改變了自己運行的軌道,然後……主動撞了上來!
無數雷霆之翼所纏繞的巨船之上,在掀起陣陣雷鳴的高亢鼓聲中,侏儒王們高舉著武器,興奮呐喊。
當這恐怖的力量降臨在戰場的瞬間,那幫深淵中也絕無僅有的莽夫們不但沒有躲閃,反而主動的衝向了恒星的烈光。
於此向爾等現境之人發起較量!
試問,何者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