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如此耀眼的烈光,卻將整個世界映照的一片陰沉。
當驚雷迸發的瞬間,整個世界好像被黑暗所吞沒,唯有那一道如同鋼鐵融化的雷光飛馳而出,瞬間,淩駕於狂風和暴雨之上,自無數媒介之間不斷的跳轉。
短短的一刹那,便延伸出漫長的距離,宛如大蛇一樣,將整個艦隊都籠罩纏繞在其中,焚燒著血河,自船帆和骨裝之上留下了一道道道裂隙和灼痕。
在最前方,納吉爾法戰船驟然一頓。
發出尖銳的鳴叫。
在他的船身上,竟然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凹陷。
那傷痕看上去就像是……
一個拳印一樣!
裂隙之後的血色和骨骼迅速的翻卷,再度迅速彌合,而就在船首正前方,一根根屍骨手指所組成的猙獰船首像猛然張開,詭異的海妖輪廓抬起頭,雙目中就噴薄出汙濁的血光。
淒厲的光芒自天闕之上橫掃而過,便留下了不斷腐蝕的血痕和裂隙。
在它的身後,還有更多重生的骨船加快的速度,悍然撞擊在天闕外圍無數陰雲所凝結成的高牆之上,那些隨滅隨生的投影在碰撞的瞬間當即爆裂,將鐵幕一般的雲層撕裂,隻有屍骨不斷的從空中落下,伴隨著血河散逸的色彩。
“一道不夠麼?”
槐詩再度抬起手指,按下:“那就三道!”
天雷振奮!
源自果園健身房嫡傳的三重霹靂結合為一,貨真價實的力量於那虛無的源質幻光之中迸發而出,再現出昔日在不動明王手中那催堅破城的恐怖氣概!
——天崩!
滾滾雷鳴擴散之處,所有人的心臟居然都停跳了一拍。
血河如瀑一般,從正中被撕開了一道龐大的裂隙,海量的骨船投影在這一道雷鳴之下被瞬間掃滅,蒸發,甚至來不及重生。
這一次,甚至不等對方再有所反應。
槐詩的十指連彈,毫不留情的揮霍著這一份來自彩虹橋源質通路中不斷傳遞而來的供應,將海量的雨水卷起,化為漆黑的陰雲,然後,在雲層裡,陰陽激勵,雷光迸射。
十道、百道、千道……
好像無窮儘一樣,耀眼的雷霆自暴雨中墜落,當那些無止境延伸的電光彼此碰撞在一處的時候,就迸發出刺耳的音符。
雷鳴奏響旋律,滄海被電光所覆蓋。
如今所上演的,乃是毀滅的交響!
“這就是……修正值麼?”
就連天闕之中的槐詩也不由得為之震撼。
當如今他終於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四階,掌握了這一份調控四時的天命之後,才終於體會到,往日中隻存在於數據和記錄之中的力量!
感受到了,所謂修正值的存在!
就在他身後,隔著三大封鎖,好像有無窮的大地、天空和雷雲在響應著這一份來自雲中君的鳴動。
狂風的吹拂,雨水的灑落,洋流的運轉,乃至嚴酷的暴雪,凍結出的冰霜……
當如今統轄局將幾個月來所有的天象更迭的修正值和歪曲度都堆在了他身上之後,他便好像將這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和這一份龐大的力量相比,任何奇跡都渺小的可憐。
此刻的他,仿佛化身為了現境的一部分,成為了那萬般天象的延伸,他便是颶風、暴雨、寒霜與雪的掌控者。
隻要一念,這一份來自現境的豐厚饋贈便會轉化讓雲中君的奇跡以百倍、千倍的規模進行展開。
陰雲覆蓋的領域,竟然擴張至數萬平方公裡,而且還能夠不斷的延伸!在搭配上來自彩虹橋的源質供應,一切陰雲籠罩之處,他便是一切天象的主宰!
如果再加上……
這個呢?
槐詩抬起頭,莊嚴的玉冠自他的頭頂浮現。
——【神跡刻印·國殤之冠】!
“蓱號起雨,何以興之?”
槐詩輕聲吟誦:“薄暮雷電,歸何憂?”
轉瞬間,那龐大的修正值微不可覺的減少了那麼一點點,緊接著,滄海動蕩,漫天的暴雨發出怒吼一般的聲音。
就好像,擁有生命那樣!
在大司命的聖痕之下,萬物運轉,化為了整體,海洋、暴雨、陰雲和狂風化為了全新的循環,同槐詩結合為一體。
再緊接著,自槐詩手中彙聚,將這一份無窮儘的力量暴虐釋放!
此時此刻,整個陰暗的天穹都被數之不儘的雷霆所充斥,來自雲中的震怒灑落塵世,便帶引發了滅亡的波瀾。
萬物在這恐怖的天象之下,都宛如塵埃。
血河崩潰,納吉爾法船隊的蹤跡在那無窮儘的雷光鞭撻之下像是狂潮中的一葉扁舟,龐大的裂隙自骨船之上不斷擴散。
而在它身後,看不見儘頭的黑潮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蒸發!
“……這是四階!?”
白城要塞城牆的最前麵,燕青戈僵硬的回頭,看向身旁的窮奇,滿懷疑惑:“你告訴我這他娘是四階?”
“他是四階,那我是什麼!”
“……”
窮奇沉默著,許久,同情的拍了拍這位老搭檔的肩膀,“大概是廢物吧。”
“……”燕青戈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差點哭出聲來。
窮奇歎息了一聲,語重心長的安慰道:“彆總是和彆人比嘛,往好處想,至少你是五階啊,對不對?”
這就是殺死駱駝的最後一刀。
燕青戈彆過頭,悲傷的眼淚,就這樣在暴雨中衝了出來。
你媽的,為什麼!
在遠方的天穹之上,雷鳴聲未曾停歇。
在接連不斷的轟鳴裡,來自納吉爾法的嘶鳴聲漸漸高亢,在不斷鞭撻的雷光之下,那千瘡百孔的船身,竟然在重生……
越發的龐大,越發的猙獰。
血河再續。
黑帆之上,無數瞳孔顫抖著,迅速分裂和融合,到最後,竟然難以分辨究竟有多少癲狂的眼瞳彙聚在上麵。
每一顆眼瞳,都倒映著這漫天雷光,還有雲層之上的鋼鐵天闕。
憤恨又貪婪的神采浮現。
它已經再度衝天而起,拖曳著無數未曾來得及消化的屍骸,就仿佛龐大的章魚一樣痙攣舞動著,撞破眼前的暴雨和雷光。
這一次,數之不儘的雷霆劈斬在它的身上,隻能留下一道淺淺的焦痕,旋即便像是雨水那樣被彈開了。
瞬間,洞穿了陰雲,正麵砸在了天闕之上!
天闕巨響,崩裂開數十道縫隙,但在外層,陰雲中卻有萬丈高牆再度豎起。
“圜則九重,孰營度之?”
槐詩揮手,穩定著動蕩的天闕,再度發落雷光,可這一次,已經再也造不成任何的創傷!
進化了?
吞吃著破滅而生的納吉爾法戰艦,本身也在不斷提升著自己對各種攻擊方式的抵抗能力……
現在,它已經對過於尋常的毀滅和破壞,已經產生了抗性。
在雷霆一度險些將它徹底摧垮之後,如今已經漸漸熟悉了雲中君的進攻,對傷害的減免已經到了恐怖的程度!
槐詩微微一愣,卻聽見了幻覺中傳來的一聲嘲弄冷笑。
那是來自逝水的最後一絲殘留……
倘若應芳州在這裡的話,定然會對此,嗤之以鼻!
抗性?防禦?重生?
那種東西,有用麼?
止增笑耳!
當年,自從應芳州以自己唯一的大群·鯤鵬鑄就了雲中君的天闕之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命硬的對手!
越硬越好!
他的天闕沒有任何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在那催化器一般的繁複結構之中,隻有數之不儘的電極無時不刻的激發著純粹的雷霆。
投入了自我的源質和精神,不惜將雷霆與靈魂融合,一切的一切都在為同一個目的服務,那就是以最純粹最果斷的方式,將一切敵人徹底殲滅!
倘若萬物歸一,那麼有這‘一’便夠了!
再不需要其他!
如此,雷霆得以無止境的【純化】!
同他為敵,打的越久,那所寄托了源質的雷霆就越是狂暴,殺傷力無限製的向上暴增,直到在自我被這一份過於恐怖的力量毀滅之前,先將眼前的一切對手儘數毀滅!
足夠的純粹,才能足夠的強!
這一份來自先輩的經驗,槐詩完全無從應用。
這一身駁雜到讓他自己有時候都理不清的能力和加持,在應芳州看來,完全就是不務正業的典型,就應該在鐵拳之下好好回爐重造一番……
可惜,時代已經變了。
毀滅,又何如創造呢?
“既然質量不足,那咱們,就以量取勝好了。”
槐詩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再度衝撞而來的龐然大物,“作為木樁而言,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合適了吧?”
那一瞬間,他揮了揮手指。
宛如下達了命令那樣。
告訴它:
“回去。”
轟!
蒼白的氣浪驟然從天穹之上迸發,狂風擴散,納吉爾法倒飛而出,龐大的船身劇震,黑帆之上驟然崩裂出一道慘烈的縫隙。
無數眼瞳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所割裂。
而就在船尾,塌陷的骨質甲板之上,熾熱的蒸汽自暴雨中緩緩升騰,漸漸浮現出在那一瞬間從天闕中飛出的輪廓。
那是一柄棱角分明的長鐧!
在潮聲的纏繞之下,煥發出碧藍的光芒,七海之重,於此降下。這一份純粹的質量,在觸碰的瞬間,便貫穿了船首,撕裂船帆,擊潰了無數防禦之後,深深的楔入了船尾之中。
緊接著,消失不見。
再然後,天闕再啟!
火光自熔爐之中重燃,尼莫引擎全力運轉,令那再造而成的黃昏之鄉也為之轟然鳴動。
恐怖的引力自其中迸發。
動蕩的海潮之中,那些沉沒在血水裡的破碎屍骨被歸墟的引力拉扯著,緩緩升上天空,沒入了看不見儘頭的黑暗陰雲。
緊接著,在熔爐的淬煉之下,為了純粹的鋼鐵!
就在天闕的內側,生產,再度開始了。
鑄造素體,融入災厄,影質轉化,秘儀銘刻,源質填裝……
隨著修正值跳水一般的下降,一具具邊境遺物以令所有煉金術師瞠目結舌的自流水線批量化的爆發式產出!
此刻,槐詩再度抬起了手指,漫天暴雨便戛然而止。
數之不儘的邊境遺物高懸於消散的陰雲之中,如同鐵鑄的星辰一樣,在陰暗的天穹之上煥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那森冷鐵光照耀之下,納吉爾法的疾馳戛然而止,凝固在半空。
血河在驚恐的擾動,抽搐!
“天式從橫,陽離爰死!”
如此,在神跡刻印的力量之下,為那數之不儘的武器賦予了最後的加持。
“接下來,請讓我看一看……”
槐詩期待的低語,“你那所引以為傲的抗性,能支撐多久吧!”
清脆的響指聲在死寂的天穹上擴散。
洪流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