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利·斯彆洛斯基、佩拉格婭·莫斯維納……
那是曾經位立與變化之路頂峰的升華者,傳承了黑神切爾納伯格和白神貝洛伯格的存在,世間極惡與一切純善的化身。
倘若能夠存留至今的話,恐怕輩分要比羅素還要大上好幾代。
甚至,早在理想國初期,他們就作為第二批成員而進入其中。
正因為有他們,白銀之海才能夠在最脆弱的初期,徹底隔絕波旬的魔性侵蝕和吹笛人的凝固蛻變。
同時,也正因為他們的存在是如此的重要,才會在天國隕落時,首當其衝的被黃金黎明所襲擊。
半數變化之路的升華者被卷入了破裂的天國之中,溶解為了事象殘片,還有另外的半數幸存者則被隨後而來的‘救援隊’分化之後,迎來了未曾預料的背刺。
最終所存留的,便隻有黑神與白神舍棄了一切之後,所留下的最後殘片——晝夜之鏡。
當佩拉格婭徹底燃儘了白神的威權之後,所殘存的下的就是這對一切都滿懷著憎惡和瘋狂的賢者之石。
而幸存的維塔利也為了保護那些溶解在事象記錄中的學生們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最終心智退化,意識殘缺。
宛如孩童一樣。
鏡像之中的那一座小小村莊,便是白神所遺留的最後庇佑所,那些破碎魂靈最後的棲息之地了。
每一個人的存在對於維塔利而言,都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槐詩能夠通過試煉之後,被許可進入其中,並將安娜的靈魂順利的帶回。除了安娜父母的選擇之外,那位殘缺黑神的默許也或不可缺。
能夠讓他在經曆了被同伴背刺之後,還能夠賦予如此沉重的信任。
哪怕是羅素都做不到。
“歸根結底,這都是因為你。”羅素說,“讓他信任的並不是你的書,而是你自己。”
“為什麼?”槐詩愕然:“我也沒表現什麼啊。”
“彆低估黑神的眼光。”
羅素微笑:“早在被晝夜之鏡所映照的瞬間,他就已經洞徹了你的本質,不論是你所表現的,還是你所隱藏的……你的鏡像可不會為你守口如瓶。”
正因如此,才會寄以如此珍貴的希望。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那麼討厭槐詩!
在所有人中,或許維塔利才是唯一的那一個,希望槐詩無法通過試煉的人……
因為槐詩一旦成功,就是他同自己的珍寶分彆的時候了。
“不論多麼出色的老師,終究也隻會是學生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羅素凝視著窗外滴血教堂,好像能看到那個垂眸祈禱的側影一樣:“同行一程,互相陪伴,指引遠方的道路……可終將會有分彆的時候到來,會有下一程的同伴在前方等待。
所以,不必有太大的壓力,隻要儘你所能就好,隻要這個就足夠了。
不論是卡佳,還是維塔利先生,都對你抱有信心。。”
槐詩沉默的低頭吃著早餐。
將盤子裡的培根和煎蛋吃完,放下叉子,許久,輕聲感慨:“才反應過來,家訪都已經去過了啊,不想承認都不行了啊。”
“我早說過,你有這個潛質。”羅素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寂靜裡,槐詩看著窗外的車來車往,忽然回頭,看向裂隙後那個靜靜等待的少女。
“喂,安娜,你會開車嗎?”
“會哦。”
牆壁後麵,女孩兒再度探頭,好像捉迷藏被發現了一樣,眨了一下眼睛:“叫我阿妮婭就可以。”
“那就去準備行李吧,阿妮婭。”
槐詩說:“充滿安排的旅途要開始了。”
沐浴著上午的陽光,他依靠在椅子上,靜靜的享受著最後的閒暇。
無聲長歎。
總感覺,自己這個老師當得不是很合格。
出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家裡的學生怎麼樣……
槐詩掏出手機。
期待的撥通電話。
十分鐘後,乖巧的原緣收到了來自老師的關懷,而試圖蒙混過關的林中小屋喜迎作業超級加倍。
在久違的哭喊聲裡,槐詩愉快的放下手機,微笑。
感覺師生情誼越發穩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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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午後的陽光之下,龐大的運輸機呼嘯著飛起。
滿載著龐大的戰爭兵器和黑衣的神父與軍人們,向著遠方飛去。在跑道旁邊,井然有序的軍人們彙聚為方陣,昂首等待著來自長官的調遣。
“先是伏爾加格勒,然後通過冰原邊境中轉,最後前往荒原布防,左邊和右邊的都是守衛軍……”
羅素似乎對軍人們的去向了如指掌,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一一點評著下麵的軍隊,還跟槐詩指出其中最前方那一群身披麻衣神情莊嚴肅冷的修士。
“看,那才是真正的精銳——善堂騎士團的作戰連隊,全員升華者,應該是去往地獄前線的增援——這一次俄聯譜係明顯是被東夏前幾年殺上至福樂土的作戰刺激的不清,打算趁著諸界之戰,再來一次榮耀東征了。”
縱然沒有聽到任何槍聲,看到任何刀劍。
可當那些龐大的作戰序列從落地窗外緩緩經過時,槐詩就能夠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機感,好像戰爭正在緩緩靠近一樣。
槐詩問:“不止是防守,還要再向地獄反攻?”
“當然,更多的地獄開掘,更多的素材與力量……諸界之戰不僅僅是現境的危機,同時也是一次補充現境發展力量的機遇。
每一次的諸界之戰,都能夠為各大譜係帶來海量的資源,大家都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槐詩翻著手機,看到明日新聞的彈窗消息。
【東夏頭條:龍脈已經開始預熱階段,純鈞工程或將上線】
配圖是發言人諦聽的照片,至於下麵的一係列政治措辭他根本就懶得翻了。
哪怕在旅行中也依舊能夠有所感覺。
地獄在漸漸的升溫,令現境的大釜也為之沸騰,來自更深層的暗流開始了上浮。而在現境也引發了一連串的變革。
根據林中小屋的報道,瀛洲已經正式開始了對將軍殘存勢力的清算,鹿鳴館中人人自危。而裡見琥珀那個臭妹妹卻風頭正勁,有望以安房國主的身份出任右大臣一職。
裡見氏的複興已成定局。
而美洲也在自身的邊境和地獄中,向殘酷之神開始了新一輪的血祀,以地獄大群的血液沃灌神跡刻印。
在羅馬,法王廳晝夜不斷的運行,前方出新的政令,而侍衛官們佩戴著束棒之斧的徽章,奔赴四方。
在天竺,在天敵青頸的扶持之下,創造譜係終於壓服了維持譜係和破壞譜係,以微弱的優勢占據大權。伴隨著流血和破壞,來自各處僧院的祭祀和長老們終於再度勉強的形成了統一陣線。
唯一毫無風聲的是埃及譜係。
可埃及譜係從來都是雲山霧罩,很少顯露在眼前,透露出的情報每年也隻有不輕不重的那麼十幾條。偶爾有個親王觸犯戒律被處刑,外界收到風聲也要在半年之後了。
皇室就算有大動作,恐怕外界也無法知曉。
而至於萬孽之集上的各種懸賞最近也開始瘋狂的增多,無歸者墓地的地獄探索任務金額一升再升,幾乎翻了好幾倍,但接取任務的人卻越來越少。
青銅之眼的觀測者們開始出入現境和邊境的各個地方,觀測深度數值,以供應後方的計算需求。
存續院在各地的產業也開始瘋狂的調取資金。
至於統轄局……已經全部取消假期了,所有人開始了看不到儘頭的零零七,想猝死都不可能,稍微有點毛病就會被拽下來打一針然後繼續加班……
每到這個時候,作為外派調遣人員,槐詩就會幸災樂禍起來。
丹波的工作全都丟給學生,偏偏象牙之塔的活兒也都給艾薩克副校長給乾了。在朋友圈裡所有人抱怨連篇的時候,就隻有這麼一個家夥討嫌如野狗,不停的發自己旅遊的照片和視頻動態。
已經不知道給多少人拉黑和屏蔽。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槐詩收起手機問道。
“接下來嗎……”
羅素的神情罕見的浮現出一絲凝重和苦惱:“總感覺兩個都很麻煩……埃及和羅馬,你挑一個吧。”
槐詩斜眼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不挑。
挑了萬一到時候被甩鍋怎麼辦?
可就在兩人對話的同時,卻有刺耳的警報驟然從這一座軍用機場的上空浮現,赤紅的燈光一盞盞點亮,仿佛令每一個人都燃燒了起來。
而高亢的空隙警報則回蕩在他們的耳邊。
原本井然有序的機場此刻迎來了突如其來的衝擊,可混亂並沒有蔓延,很快,在各級長官的調遣之下,所有的神甫和軍人們都迅速的開始了作戰準備。
槐詩頭皮一陣發麻。
這裡可是俄聯的交通樞紐,工業中心,烏拉爾地區的首府!
為什麼會有空襲警報這麼離譜的事情出現?
難道是誤報?
可就算是誤報也太離譜了一些,但凡有什麼不在安全名單裡的飛行器靠近,恐怕在八千公裡之外就被擊落了。
還是說……洲際導彈?
但為何如此大的壓力中,卻沒有任何一絲的死亡預感?
不止是地麵,天空之中,也有著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浮現。在善堂騎士團的作戰隊列著裝完畢之前,冊封聖人們就已經通過聖棺網絡來到了機場的上空。
再然後,窗前的槐詩,窺見了穹空碎裂的壯觀景象!
在從天而降的虹光之中,原本的碧藍天穹迅速的浮現出諸多正方形的裂隙,紛紛龜裂破碎,脫離。
而在那背後的黑暗中,深度之下,有龐然的陰影降臨。
籠罩一切。
莊嚴華貴的宮闕懸浮在天空之上,撕裂了對流層的狂風之中,緩緩下降,無數蔥翠的綠意從宮闕之中浮現,隱約能夠窺見瀑布的流淌。
無數身披金甲的戍衛者在宮闕的城牆之上屹立。
而十六道巨大的號角齊齊吹響了至上者降臨的雷鳴。
那是傳世的奇跡,獨屬於偉大皇帝的尊貴之輿,羅馬的輝煌與璀璨的化身。
——空中庭院·賽維魯斯!
“這他娘的就離譜!”
槐詩頓時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