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阿巴阿巴阿巴……”
“年齡?”
“阿巴阿巴阿巴……”
“性彆?”
“阿巴阿巴阿巴……”
……
十分鐘後,槐詩坐在地上,盤著腿,端詳前的這一坨奇形怪狀到要蓋上好幾層馬賽克的東西,終於放棄了提問。
看來是問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了。
他仰天歎息,忍不住撓頭。
“——所以我他娘的究竟煉出了個啥?”
“阿巴阿巴阿巴……”
那一坨智障的東西流著口水,隨著源質的斷絕,消失無蹤。
.
.
一個小時前,現境時間淩晨一點鐘。
丹波區南側,海濱,潮汐發電站,底部,龐大的地下空間中。
未曾竣工的龐大空間裡無數線纜粗暴的裸露在外,而正中央的是數個足球場一樣的空曠區域,以及一條筆直的通向黑暗伸出的通道。
哪怕引入了來自邊境的著名電力集團提供供電,但這種方式除了關鍵時刻應急和滿足小規模重要機構的高強度用電需求之外,對整個城市進行供電依舊是不具備性價比的。
因此,在龐大需求之下,丹波集團在館山集團的合作之下引入了瀛洲電網。
但為了避免受製於人的情況,依舊聯合象牙之塔的施工集團丹波建造了數處發電站以供應不時之需。
現在,關鍵部門和實驗機構的電力已經能夠做到自給自足。
在槐詩從赫利俄斯歸來半個月之後,他終於來到了這一座未曾完全竣工的發電站。但工作卻不是視察,而是測試。
測試自身的能力極限。
來自象牙之塔的學者們已經將這裡囊括在臨時的觀測框架之下,正在遠處緊張的調整著儀器。
等待數值的展現。
當四周轟鳴的聲音終於斷絕之後,槐詩依舊緩慢的繞圈活動著身體,口鼻之中呼出了熱氣,在探照燈的照耀之下,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軌跡。
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在他腳下堆積如山的彈殼,還有四周數十架報廢的機槍。
燒紅融化的槍身之後,那些重機槍已經毫無任何反應,正在茲茲的冒著電火花,而足以進行一場小型戰爭的彈藥儲備,此刻也已經乾涸的像是以前槐詩的錢包一樣。
空空蕩蕩。
所有人依然沉浸在剛剛的場景之中,無人說話。
在回放的監視器畫麵中,是數十道縱橫交錯鎖定了槐詩的火舌,那些過於極速的子彈在畫麵中連成了一條筆直的鐵線,將整個地下空間都籠罩在其中。
哪怕是十六道巨大的換氣扇迅速旋轉,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抽空這刺鼻的硝煙味道。
如此恐怖的火力,已經將場中臨時澆築出來的防禦工事都徹底打成了粉碎。
可是卻根本追不上槐詩的腳後跟。
“……失算了啊。”
驗看數據的學者忍不住搖頭:“測試出來的根本不是速度,而是變成反應能力了——早在機槍瞄準的瞬間,就已經被察覺到了。這樣的數值根本不具備參考意義,畢竟就連超限狀態都沒有用出來。”
“還需要加負重麼?”
雙倍的人造重力情況下,槐詩回頭問道:“我還頂得住。”
“不必了,沒有那個必要。目前看來,常規狀態下衝刺,極限速度已經超過了九百公裡每小時。以閣下的耐力,應該能維持半個小時以上吧?”
“差不多。”
“根據程序的估算,超限狀態下的極限數值,應該能抵達七千公裡每小時了……
同導彈競速?這已經是四階範疇了,還得是進行了源質化之後。想要純粹用肉體抵達這種程度,除非是速度專長的頂尖升華者才能行。”
學者翻過一頁,繼續說道:“神經反射的時間已經無限趨近於無,同源質化之後沒什麼兩樣……我們還是進入力量測試環節吧。”
“這個環節不是之前測過了麼?”槐詩不解的問。
“之前的思路完全錯誤了,對於掌握了您說的‘極意’的升華者來說,具體的數值已經毫無意義,況且,我們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把您打不爆的機器從本校搬過來。
因此,打算讓結果更加的直觀化一些。”
觀測室內的學者說道:“不僅僅是出力的大小,還包括利用的效率以及持久性——”
伴隨著他的話語,麻利的安裝者們終於搞定了自己的工作。
在槐詩的麵前巨大的鋼鐵基座上,一個沉甸甸的把手已經被焊接在了上麵。
槐詩伸手,試著扯了兩下,發現根本拉不動。
“這是什麼?”槐詩問。
“專門給您準備的握柄,閣下。”學者推了一下眼鏡,愉快的說道:“整個基座都和發電站的設備連接在一起,理論上來說,您的力量是可以分布到整個發電站的每個角落裡去的。
不過請不要用蠻力,畢竟連接杆的材質雖然是合金,具備著良好的力量傳導效率,但硬度和韌性都遠低於普通的特種鋼材。
請小心不要掰斷哦。”
在習慣了這群學者的惡趣味之後,槐詩恍然的頷首:“也就是說,你們想看個精細活兒,是吧?”
“正是如此。”
在觀測室內,一手嫻熟的開盤收錢,學者還心分二用的做出回答:“接下來,請讓我們見識一下您的出力和利用效率吧——”
“行吧……”
槐詩歎了口氣,伸手,握緊了麵前的手柄:“在開始之前,請你幫我押個一百塊如何?就賭我能成功——”
學者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有想到。
竟然隔著六層以上的混凝土牆壁,他還能夠察覺到觀測室內的場景?
不過,現在,槐詩已經沒心思再去關注那些有的沒的了。
常駐型極意·交響的感應範疇在迅速的收縮,然後,順著握柄之下的基座,開始沿著無數繁複的鋼鐵矩陣和機械結構向著四麵八方擴展。
彈指間,自上而下,整個龐大的發電站都被極意籠罩在其中。
閉上眼睛,順著握柄傳來的細微鳴動,整個發電站的結構都已經出現在了槐詩的腦中,從腳下的基座,再到無數機械接續的末端,一切都纖毫畢現。
然後,轟鳴聲再度爆發!
高亢的鳴叫幾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哪怕隔著遙遠的距離,在地下空間內,場邊的觀測者們也忍不住後退。隔著厚重的隔音耳罩,尖銳的聲音依舊刺入了腦髓。
不,那不是耳膜的觀測,而是來自腳掌所感受到的震動,令那殘酷的聲音鑽進了血肉,回蕩在骨骼之中,冷酷的蹂躪著每一寸的肌理。
颶風席卷,撲麵而來!
無數塵埃簌簌飛揚著升起,地麵宛如水紋一般波動著,那不是大地的顫抖,而是氣流所引發的光線偏折。
在經過了漫長的醞釀之後,極意·交響的力量已經擴散到了整個發電站的每一個角落,此刻伴隨著槐詩的動作,難以言喻的龐大力量通過他的雙手,彙聚在握柄之上。
充滿節奏的轟鳴迸發。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隨著他一起呼吸一樣。
在場中,槐詩的汗水化為蒸汽升騰而起。
進入了超限狀態之後的軀殼在瘋狂的抽搐著,難以承載這恐怖的壓力,而在他手中的握柄,也已經燒成了赤紅。
過於龐大的力量轉化為了熱量,順著著手腕粗細的鋼柱擴散向四方。
瞬間,一切靜寂。
好像被拋入了錄音室裡一樣,連呼吸聲都變得如此刺耳,心跳和脈搏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迅速的放大。
因為外界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被那一隻手掌所緊握,收縮在五指之間。
以震動的方式,迸發!
向下傳導,令大地震顫!
觀測室裡,學者們愕然的麵麵相覷,有電話的鈴聲忽然響起,接起電話的人漸漸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吞了口吐沫。
無法置信。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整個潮汐發電站,停止了運轉!
數百個水力機組的運轉戛然而止,哪怕是潮汐的湧動也無法帶動那數以十萬計的扇葉運轉,就好像被無形的手掌死死的鉗住了,不容許有半分動搖。
就連混凝土都無法阻隔的刺耳聲音傳來,如此沉悶,響徹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在他們的腦海中構成了荒謬的畫麵。
在那一瞬間,就在發電站最核心中——所有的水力機組,再度開始了運轉,火花飛迸,刺耳的摩擦聲不斷傳來。
可這一次,再不是如同往常那樣順著潮汐而運轉,而是逆勢而動!
自一隻手掌的把控之下,這一份龐大的力量以這一支微不足道的杠杆為端點,出現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偏移,逆轉!
磅礴的動力從水力機輪中迸發,令所有機械結構傳導著來自中心的偉力和意誌,無數扇葉緩慢的逆行,攪動海潮,在起伏的海麵之下掀起一道道暗流。
數之不儘的波瀾迸發!
當槐詩抬起眼瞳時候,眼眸中就亮起了熾熱的光芒。
就像是此刻龐大的發電站被賦予了意識一樣,隨著他的命令,縱聲咆哮,令那巨響擴散,化為了響徹整個丹波夜空的雷鳴。
“這是……什麼?”
水壩之上,巡邏的保安們目瞪口呆的回頭,在手電的照耀之下,看到無數升起的氣泡,還有湧動的海流。
整個海洋都仿佛沸騰了一樣。
那些沉重的洪流漫卷,彼此碰撞,就好像金屬摩擦一樣,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
當槐詩的五指在手柄上運轉的時候,就遙隔著無數阻礙,舞動了無形的指揮棒,令滄海的潮聲起落,化為了浩蕩的旋律。
觀測室內,捧著電話的學者手掌微微顫抖著,按動了公放的按鈕。
於是,那模糊又遙遠的海潮鳴奏湧入了每個人的耳畔。
“第九交響曲……自新大陸……”
屏幕前的學者忽略了眼前無數流轉而過的數據,回首呢喃,難以置信:“這是……第四樂章?”
此刻,潮汐的湧動化為了提琴的急促旋律,海浪碰撞的聲音變成了鼓點,就連水力機輪的轟鳴震顫,也形成了莊嚴的號角聲。
懾服了一切躁動的魂靈,讓所有的聆聽者為之俯首。
同這莊嚴的旋律相較,一切都渺小的宛如塵埃。
那激昂的旋律突如其來,又很快,戛然而止。
迅速的模糊坍塌,變成了高亢的嘶鳴,再然後,徹底斷絕。
萬物靜寂。
隻有遙遠的動蕩潮聲傳來。
許久,許久,所有人依然僵硬在原地,難以從那殘留的潮汐交響中清醒過來。
意猶未儘……
為何如此倉促的戛然而止!
就在地下空間裡,槐詩無聲的歎了口氣,鬆開了手。
“看來還是熟練度不夠……”
他遺憾的聳肩:“這一局,算我輸。”
在他麵前,鋼鐵鑄就的連接杆已經在熱能的轉換中徹底燒化了,隻剩下了變形的握柄殘留著清晰的指印。
當啷落地。
隨著槐詩指尖的鮮血一起。
十六秒的時間。
篡奪了發電站的運轉,掌控這龐大的力量,甚至逆轉了潮汐。
這便是傾儘槐詩全力所演奏出的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