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淩晨,鐵王黨的總會長大政光昭從夢中驚醒,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不好了,會長,不好了!”
下屬在門外高聲催促,“丹波內圈的那幫雜種要打上門來了!”
大政光昭陡然間從床上起身,先是愣了一下,再是愣了一下,最後又愣了一下。
來不及披上睡衣,猛然拉開房門,死死地盯著門外匆忙的下屬。
“你確定?”斑駁的白發之間,一雙陰翳的眸子綻放寒光。
下屬頷首:“十五分鐘之前從混種同盟裡傳出來的信息,生天目當了會長,決心向我們開戰,要讓我們血債血償!”
“嗤!開戰?就靠一幫雜種?”
大政光昭咬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真有你的啊老鬼!”
沉默裡,他沒有說話,原本睡眠不足的蒼白臉色卻在迅速的漲紅,額頭的刀疤幾乎滲出血來。
早已經,怒不可遏!
按在手下的門框都已經崩裂開一道痕跡,在震怒裡煥發尖銳的哀鳴。
並不是憤怒於對方膽敢發起進攻,而是憤怒於……竟然膽敢拿自己來奠定權威!
“喂,酒井。”
大政光昭垂下眼睛,冷聲問:“我看起來就這麼像是軟柿子麼?”
酒井低著頭,不敢回答。
“很好,原本還說總無事令下達之後再去解決他們呢,既然他們膽敢送上門來,我也不介意早點送他們上路。”
大政光昭抬頭,語氣森冷:“我這就去和上麵聯絡,你去通知其他的人,大家都做好準備……”
“今天就將這幫雜種,一網打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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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荒川家大門前,人潮洶湧,絕大多數混種同盟的戰力都被緊急抽調在此處,一時間看上去人山人海。
槐詩剛剛打開無通訊,就聽見來自艾晴的焦躁聲音。
“槐詩,你們究竟在乾什麼!”
“嗯?”槐詩茫然。
“十分鐘前,混種同盟出現了大規模異常動向,要和鐵王黨開戰——現在警視廳、京都道政府,甚至鹿鳴館都已經被驚動了!”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啊。”他拍了拍額頭,忍不住歎息:“那個老頭兒原本看上去挺正常的,結果剛剛上位就喊著大家去火並……要我說黑社會火並不是很正常麼?沒必要這麼緊張吧?”
“你說呢?”艾晴回頭看著桌子上瘋狂震動的手機,抬起來看了看號碼,煩躁的掛掉:“總無事令發布之前,京都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大規模流血事件。如今混種幫派這麼激進,隻會讓情況更糟糕!”
“有可能打不過?”
“你說呢?”艾晴冷笑:“鐵王黨從來都是某些公卿專門乾臟活的黑手套,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我剛剛收到消息,京都外圍的陸上自衛隊有不正常的調動痕跡了!”
“等等,老頭兒不才剛剛發布了命令麼?”
槐詩傻了,“怎麼全世界的人好像都知道了?”
天文會知道還能說是神通廣大,畢竟天文會……可二十分鐘不到,是怎麼搞的全世界都收到明天頭條的?
“你覺得混種聯盟難道是密不透風的地方?”艾晴冷淡的說:“不要過分高估極道的操守,裡麵做兼職的人可是不少呢。”
原來如此……
槐詩在一陣恍然之後,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神情僵硬起來。
緊接著,就聽見艾晴冷淡的聲音:“說起來,同盟遴選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吧?”
“咳咳,沒有,有我上陣,你知道的,一切正常。”槐詩乾澀的回答。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沒錯!”槐詩恨不得瘋狂點頭增加那麼一點信譽度。
寂靜裡,艾晴垂眸,看著手機上彈出的簡報,語氣平靜:“除了和生天目家的千金在一個房間裡待了大半個小時之外……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瞞著我?”
啊這……
槐詩瞪大眼睛,幾乎嚇得蹦起來:“我什麼都沒有做!艾晴你要相信我啊!”
“是嗎?”艾晴的語氣越發平靜了:”看上去倒是不像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我……我要說我不但什麼都沒有做,而且還差點把她打一頓,你信麼?”
“……”
在漫長的沉默中,艾晴揉了揉眉心:“槐詩……”
“嗯?”槐詩還抱有一次僥幸。
“我能理解你處於青春期,對女性有那麼一些不足為人道的好奇和需求,但請不要說這種鬼話來騙我好麼?”
艾晴溫和的安慰:“說到底,你亂搞的新聞也並不罕見,沒必要不好意思,真的。”
“我、我……”
這世界上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多偏見和歧視,槐詩氣的一陣發抖,幾乎流下眼淚來。
再然後,他就感覺到手臂一緊。
就在旁邊,‘梨花’小姐抬頭對他嬌羞一笑,忽然依靠過來。纖細的手臂伸出,挽住了他的胳膊,恰似小鳥依人。
不知道惹來多少羨慕和嫉妒的眼神。
可槐詩卻已經欲哭無淚,絕望的閉上眼睛。
死禿子給我滾啊!
為了避免胸前接下來浮現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他還想要再繼續辯解,可頻道裡艾晴已經沒有再說話了。
隱約聽見另一頭傳來嘈雜的聲音,好像已經被混種同盟如此突如其來的行動攪的雞犬不寧,顧不上再跟他聊有關在小房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了……
而依靠過來的梨花小姐則抬起手指,開始劃拉著他的掌心。
槐詩氣得把他的手指給拍下來,可梨花小姐卻歎了口氣,手指繼續在槐詩背後上寫道:‘等會兒看我眼色行事’。
槐詩眉頭一皺,才終於嗅到隱約的不對。
而柳東黎依舊不緊不慢的寫道。
——小心……久我。
久我?
瞬息間,槐詩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抬起眼睛,瞥向前麵正和生天目談笑風生的久我家當主。
嗅到了隱約不妙的感覺。
很快,所有人員都已經整合完畢,緊接著,十幾個五花大綁的人就被帶到前麵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
有的鼻青臉腫,還有的,麵如死灰。
在他們之中不乏剛剛列席宴會中的人,還有一個之前坐在槐詩旁邊的,更不用說原本落合家隨行的下屬,甚至連荒川家的不少人都已經被帶了上來。
“喂!生……會長。”
荒川的神情抽搐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連我的人都被抓起來了?”
生天目揮了揮手,很快,就有下屬捧著一個箱子走過來。
透明的塑料箱子裡,裝滿了手機,監聽設備,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發報裝備,有的還帶著體溫和血。
明顯是剛剛扒拉下來的。
甚至還有一個上麵帶著半截骨頭,不知道是什麼狠人,竟然把發信機藏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實際上,今天晚上叫大家過來,一共有三件事情。”
死寂裡,生天目蒼介抬頭說道:“第一件事,就是讓大家認識一下,我這個老頭子,從此之後就是同盟的總會長。你們之中有很多人沒有見過我,希望有過這一次之後,將來不至於搞錯。”
“還有一件事,就是讓大家認識認識他們,這位大家可能已經很熟悉了的麵孔。”
說著,生天目走下了台階,從下屬手裡接過一遝厚厚的資料,從每一個被捆著的家夥身旁走過,辨識著他們的麵孔,將一本本證據和情報丟在那些蒼白的麵孔上。
“這個,是愚連隊……這個,是鐵王黨……這個很高貴,是警視廳大人物們的走狗……這個,是公卿老爺們的臥底……這個,哈,這個就厲害了,竟然是三麵間諜,走鋼絲的能耐很強哦……這個是俄聯人的……這個,根本就是情報販子啊……至於這個,嫌疑很大,不過我沒有抓到證據,但既然身上有發報機,那麼乾脆一起吧……”
在細微的雨水之中,生天目甩掉最後一本證據,抬起頭來,環顧著周圍麵孔,告訴他們:“這些人,原本都是我們的兄弟和朋友,可現在,他們都變成了叛徒。”
在生天目身後,沉默跟隨的中年人抬起手,從懷中拔出了手槍,撥動保險。
頓時,地上那些被捆綁著的人掙紮的動作更大,還有的人奮力呼喊著,嘴巴卻被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但很快,下屬抬起的手臂被生天目按下去了。
“今天叫大家來這裡,就是想要告訴你們——同盟雖大,但是卻沒有一寸位置,給叛徒存留。”
死寂之中,生天目從下屬的手中摘下手槍,拉動了槍栓:“所以,請你們看清楚了。這並不是什麼威懾,隻是單純的想要告訴你們……”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們,大家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我。”
黯淡的夜色中,槍膛裡驟然噴出一縷火光。
照亮了生天目的平靜麵孔。
高亢的聲音擴散。
第一個人抽搐了一下,倒地,血色無聲擴散開來。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那個老人麵無表情的,挨個扣動扳機,中間沒了子彈,又換了一個彈夾,然後再繼續來過。
直到最後一個人倒在地上。
在寂靜裡,生天目回過頭,凝視著身後的所有人,忽然厲聲怒吼:“都聽明白了麼!”
“是!!!”
嘈雜的呼喝重疊在一處,宛如雷鳴那樣擴散。
在肅冷的目光之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齊聲回應。
於是,生天目滿足的頷首。
“那麼,接下來說最後一件事情……”
伴隨著他的話語,驟然有不和諧的鈴聲響起,就在上方,所有人愕然相顧,最後看向旁邊的久我。
就在他懷裡,手機在不斷的震動著,發出單調的鈴聲。
久我尷尬的低頭,將來電掛斷了,可很快,鈴聲又再度響起。如此執著……
直到生天目揮手:“沒關係,接來看看吧,說不定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呢?”
久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通手機之後,正準備嚴厲訓斥,卻聽見了另一頭的爆炸聲,還有槍聲,乃至哀鳴!
“會長!會長!生天目家瘋了!襲擊了我們的本部,現在護衛隊已經全滅……會長!會長?”
久我僵硬在原地,猛然抬頭,然後,便看到了湊到眼前的漆黑槍膛。
散發著灼熱的餘溫和火藥的氣息。
“聽清楚了麼,久我君。”在騷亂之中,生天目開口問道。
久我的神情變化,漸漸扭曲:“你究竟在乾什麼!生天目,難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嗎!為什麼襲擊我?不是說要向鐵……”
“蠢貨,還不懂麼?”生天目冷淡的搖頭,“那是我為了調走你們家的守備,隨手說來騙你的啊。”
“喂,生天目,你在乾什麼!”
“等一下,不止於此……”
其他幾人瞪大眼睛想要阻攔。
槐詩的下巴都已經快要掉在地上了。
這一連串變化,簡直讓人目不暇接,一個瓜比一個大,根本吃不過來!
這老頭兒究竟要乾啥?
“雖然我們五人之間偶有摩擦,可原本是不至於到這種程度的,可惜……”
在其他人驚愕的視線裡,生天目漠然發問:“接下來的話,我隻問一次,久我入間——神城未來那個瘋子,究竟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