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之後,槐詩終於接到了琥珀的電話。
“怎麼這麼久?”
“我也有工作要忙的好吧?剛剛可是遇到一個很棘手的大叔啊,差點就死掉了……”電話另一頭的琥珀疲憊的歎了口氣:“你說,我們家這群親戚,怎麼就一點都不能給人省心呢?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死了的人就算了,活著的人也想著辦法添亂。”
打火機的聲音夾雜在話語中響起。
琥珀深吸了一口氣,長歎:“你抓住的那個人已經送過來了,確實是地龍眾沒錯,而且腦子裡也有裡見不淨參與謀害真希的證據。不過你下手也太過分了一點吧?那個家夥腦袋上被砸了起碼十幾條縫出來,就算是虐菜,也太過頭了點吧?”
“……這個,說來話長。”
槐詩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真希,真希立馬坐好了,雙手放在膝蓋前麵,眼睛眨巴眨巴,乖巧。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琥珀問道。
槐詩想了想,正色回答:“我當然什麼都不做。”
“……槐詩。”
琥珀的語氣越發疲憊起來:“如果有人告訴我說,你現在已經拎著刀砍出一條血路殺到我三叔前麵,然後把人頭堆成小山,把他捆起來放在上麵潑上汽油打算燒掉,我都會相信。但我唯獨不會相信你這個王八蛋什麼都不會做。
咱們起碼都算是雇傭關係,你就不能坦誠一點麼?”
“真討厭啊,琥珀親。”
懷紙小姐笑了起來,“女孩子之間坦誠相待,難道不是應該親密的一起洗澡,然後穿著睡衣枕頭大戰,最後再躺在床上說一說親密話,喜歡的類型啊,感情的經曆啊,還有最近打折的護膚品啊……然後抱住香香的閨蜜睡一覺麼?”
“槐詩……”琥珀彈了彈煙灰,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
“嗯?”
“我胃受不了了,能請你彆說那麼惡心的話了麼?”琥珀麻木歎息:“算我求你,請不要在破壞我對女孩子之間純真友情的美好印象了,”
“真討厭啊,琥珀親,就算是人家聽到你這麼說也是會生氣的哦……”
哢吧一聲,傳來電話外殼被捏碎的聲音。
“行吧行吧,開個玩笑,那麼較真乾嘛。”
槐詩抬頭,凝視著窗外漸漸泛起的夜色,忽然說:“你說,如果介錯殺人魔忽然出現在你三叔的家裡的話……”
“那不用說,那首當其衝第一個被懷疑的目標就是你。”
琥珀翻了個白眼。
“我那個三叔隻不過是當做象征物一樣,被捧到館山集團的台前做家族代表的家夥,就連升華者都不是……如今隻不過是野心膨脹了之後覺得我能行我要上的蠢貨而已,家主的位置從來都跟他沒有關係。如今他這麼乾,背後或多或少恐怕都有其他人的推動。
你貿然行動的話,隻會將把柄送給彆人而已,說不定到時候會真的被扣上介錯殺人魔的黑鍋,然後被天誅掉什麼的……這樣競爭對手一次性就少了兩個,其他人不知道會笑的多開心。”
“那你說……”
槐詩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充滿期待的問道:“如果讓他知道,我手裡有他違背生靈憐憫令,在現境殘害生命甚至召喚地獄生物的證據,並且打算交給天文會的話……他今晚會不會狗急跳牆,再花錢來找人來殺我?就找特彆多人的那種,我現在再配合一下,裝作重傷的樣子,給他一點自信。”
???
電話那頭飛過來十萬個問號。
琥珀再一次深切的感受並確定了槐詩腦子裡的毛病究竟有多嚴重。
什麼鬼?
找到主使者之後不想著趕快斬草除根,反而打算把對麵當韭菜一樣養起來,隔三差五讓他們派人來殺自己一波。
“你圖啥啊!”
“千金難買我樂意,不行麼?”懷紙小姐震聲回答:“我就樂意有人來殺我了,人越多越好的那種,最好都是作奸犯科萬死難贖的人渣敗類,多來一點,拱壩老姐就喜歡這個!”
“你可他媽夠了。”
琥珀歎息:“繞了我三叔吧,那個廢物除了投資上有點頭腦之外,其他的本事是真的沒有。恐怕收到地龍眾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就隻會縮在女人的被窩裡瑟瑟發抖了。”
“聽起來真不像話啊,這種爛泥巴扶不上牆的感覺……”
“誰說不是呢。”
“你們裡見家就沒有那種強而有力的反派角色麼?就那種百折不撓,一心要除掉我這種絆腳石,隻要我不死就會不斷派人來乾掉我的角色。如果有的話,趕快讓我去招惹一下,到時候搶到的人頭,我分你三成懸賞。”
“……”
“難道三成太少了?這事兒好商量,咱們好姐妹之間還有什麼開不了口的嗎?”
嘎嘣。
又是電話進一步崩潰的聲音,噪聲響起。
看來對自己的忍耐真的快要到極限了,所以說,琥珀這個臭妹妹去東夏這麼多年,一點修身養性的本事都沒學到,光顧著去搶彆人的人頭了。
太丟人了。
槐詩歎息了一聲,開口說道:“那就幫我準備一下吧……”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明天晚上,真希將要對裡見不淨進行指名,發起禦前廚魔試合。”
“賭注呢?”
“沒有,就算是他贏了,也賺不到一毛錢。但你可以告訴他,如果他拒絕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這麼麻煩的事情,你怎麼不去說!”
“我尋思著你們畢竟是親戚,比較好開這個口……”
崩!
對麵不知道究竟是掛了電話還是又壞了一個手機。
總之,這事兒好像就這麼說定了。
“走吧。”
槐詩擦了擦嘴,起身說道:“我們回去了。”
.
.
深夜,寂靜的房間裡,槐詩打開了迷夢之籠。
伴隨著泡影的流光一閃而逝,地上就多了九個巨大鐵球一樣的東西隨意的亂滾著……不知道究竟是吃多了消化不良還是出了什麼事情。
吃掉了那一條彙聚了地龍眾所有源質和聖痕乃至隕落的河川主神性的大蛇之後,原本九隻銜燭之鴉就開始開始迅速的生長,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迅速的成長中,從軀殼之中增殖出骨質一樣的鐵晶,一點點自內而外的將它們包裹在其中,到最後就變成了這種足足有半人高的鐵球。
看上去沉甸甸的,但其實拿起來就會感覺到,完全沒有任何的重量。
就像是捧著一個氣球一樣。
經過了鑄日者的鍛造之後,它們被槐詩圈禁之手的力量深度滲透,雖然鋼鐵狀態之下會具備相當的質量,可同時也具有著霧氣一樣的源質姿態。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它們確實具備著一部分和槐詩的靈魂頗為相似的力量。這也是雙方之間契約的證明。
作為少司命的延伸,它們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槐詩的賦予。
但發生這種狀況,哪怕是槐詩也始料未及。
不過根據象牙之塔給自己的飼養說明書裡的診斷程序來看,這似乎是深度蛻變的一種表現,經驗包啃多了,總算開始再度成長。
目前看來倒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一點都不用慌。
因為自己少司命的聖痕還在很穩定的運行著,而在它們進入這種狀態之後,甚至開始以超過之前數十倍的速度成長。
而且現在速度越來越快……
聖痕的天命在增長。
再沒有使用任何秘儀和其他珍貴材料的前提之下,就隻能說明有大量和少司命有關的修正值或者歪曲度正在源源不斷的出現在槐詩身上。
世界在被改變。
遺憾的是,槐詩並不認為自己在象牙之塔的教室裡會忽然出現那麼幾百上千個成熟的音樂家,也不認為自己的兩個學生中有哪個鬼才忽然得到了靈感,寫出了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樂章,曲成的時候天國落淚地獄悲哭什麼的……
這一份改變注定和修正值無緣。
那麼……就隻能是地獄大群所帶來的歪曲度了。
在經曆過這麼長時間的種植、澆灌和等待之後,這一棵當初栽下去的樹苗終於到了抽枝的時候。
槐詩端著手裡微微震動的鐵球,緊張的等待。
就好像抽盲盒一樣刺激。
不知道自己究竟會中個什麼獎出來。
尤其是當鐵球裂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就越發的興奮。這可都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崽,作為一個男媽媽,激動一下怎麼啦?
隨著鐵球不斷的震動,內部的重量開始迅速的增加。
很明顯,源質化的地獄生物在重新轉化為物質的形態,一點一滴的增長質量和軀殼,啄食著束縛自己的鐵殼,最終,在鋼鐵摩擦的尖銳聲音中,破殼而出。
從其中,升起了一隻隻沐浴在火光中的鋼鐵飛鳥。
依舊漆黑。
可是卻燃燒著蒼白的火焰,好像被點燃那樣,但卻沒有任何的痛楚和不適,反而看上去無比愜意。
原本的燭台消失了,似乎融入了身體之中去了。
緊接著,巨大的鐵翼展開,鋒銳的鳥喙抬起。
在小小的腦袋上麵無數細碎鋼鐵所構成的結構模擬著肌理的運行,張口,嘎嘎大叫著,發出了熟悉的聲音。
“——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