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監獄裡,對外麵的狀況沒有任何了解,但槐詩也能猜測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異境冥府·特拉洛坎和穹頂巨人·阿斯特拉這樣的戰略級兵器出現的時候,就代表著鐵晶座和常青藤聯盟之間的鬥爭進入了另一個階段。
雙方開始產生了實質之上的碰撞,爭奪每一寸土地的掌控權,同時用儘一切代價拖延對方的行動效率。
憑借著高深的技術能力,雙方已經破解了黃昏之鄉的外層防禦,好像釘子戶一樣牢牢的紮根在了黃昏之鄉的體係之中。
在具備了這樣的權限之後,哪怕無法進入高塔核心,但探明其餘分控中心的位置依舊不成問題。
每一個分控中心,都代表著對黃昏之鄉的進一步掌控,也代表著一種全新的詛咒將會被注入此處的地獄裡……
如此工於心計的布設陷阱,在最大化削弱敵方的同時,又要將界限把持在自己人頂得住的範圍內。
扣除理智、劇毒空氣、體力減半、虛弱狀態、血流不止、加速朽壞、衰老之雨、焚風、沉澱之潮……
到現在,槐詩都想象不出外麵究竟遭成了什麼樣,簡直堆滿了無數DEBUFF,想想都會做噩夢。
實際上,這已經是克製到戰爭史老師都會感動到流淚的程度了。
不論是鐵晶座還是常青藤聯盟,都具備著輕易的將這一片地獄毀滅的技術能力——哪怕隻是通過詛咒,也有十萬種比現在更加惡毒的選項可以選。
但不論是鐵晶座還是常青藤聯盟,都不會在徹底探明中央區域之前,對此處地獄造成任何的巨大破壞。
不止是因為黃昏之鄉具備著龐大的生產力,而是這一份龐大生產力所代表著的東西。
哪怕曾經黃昏之鄉招致惡果,但依舊無法掩蓋一點。
他們所創造的奇跡,真實不虛。
不止是那些遺跡記錄中所提到的再造世界,日月,天地和萬物的瘋狂過往,也不止是永生機器一類的危險嘗試,而是真正的神器,真正獨一無二的偉大造物!
——永凍爐心!
這一件鑄造者們所遺留下的至高成果,一直在上一次諸界之戰前都默默無聞,不為人所知。
它僅僅在地獄工坊主與泰坦之海決戰時登場過一次,可是卻一度打破了深度區的平衡,主宰了戰爭的走向。
它的功能堪稱簡單粗暴。
一言概之的話,那便是‘超巨型永動機’。
根據鐵晶座上的記載,其動力規模足以無限製的驅動一整個地獄,同時供應大量威權遺物的消耗,而且能夠持續到地老天荒……
隻能說,擁有這樣的力量還輸給泰坦之海,簡直不知道當初的地獄工坊主究竟是一幫什麼廢物點心。
這樣的寶物,哪怕隻是有可能存在於黃昏之鄉裡,就足夠兩邊的人投鼠忌器,約束彼此,避免產生不可挽回的破壞和損失了。
如今,就在槐詩蹲在小黑屋裡摸魚劃水,不亦樂乎的時候,外麵肯定已經打的不可開交。
而槐詩則享受著每日精心烹飪的三餐,嚴密周詳的體檢和看護,以及不限量的快樂水……甚至還在監獄裡開展了全新業務,成為解語花小槐詩,為常青藤聯盟成員的心理健康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這要換成彆人,說這個人沒有叛變,槐詩自己都不信的!
不知不覺就成為了二五仔。
甚至還沒有找到機會出賣組織……
實際上不論是槐詩和常青藤聯盟都沒想著要這樣。
本來他們還想要讓槐詩做個苦役,發揮一下預熱,順便錄像發給大宗師,折辱一下象牙之塔。
奈何一通折騰之後,發現槐詩這個貨……簡直就是爛泥巴扶不上牆。
乾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讓他乾活兒乾不動,讓他幫忙幫不了,讓他去廚房摘個菜,隔天都能全體拉肚子,偏偏所有證據都表明這跟槐詩完全無關……
又不能打,又不能罵,放又不能放,這可他媽怎麼整?
彆人乾活兒他看著,彆人站著他坐著,這特麼哪裡是俘虜,這是來監工的大爺!
無可奈何之下,上校隻能一腳把這貨踹進了小黑屋裡。你在那兒安安靜靜的待著就可以了,彆出來礙手礙腳傷害彆人的眼睛了。
結果開始輪到主管內部安保的麗茲頭疼了。
氣的頭發都掉了好幾縷了。
麗茲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升華者竟然也還會脫發!難道天文會的那個‘禿頭代理人’的傳聞是真的麼?
就在這一次慣例的鎮定劑注射結束後,槐詩的定位手環還有脖頸上的微型炸彈枷鎖又給重新裝了回去。
槐詩一直在床上躺到下午三點鐘才緩過氣兒來,手指頭忽然動了動。
可就在困倦昏沉中,他感覺到眼前一黑。
詛咒。
他感覺到,有人在詛咒自己。
甚至直接使用了某種和自己關聯密切的東西作為媒介……心跳的異常中能夠分辨出血液失控的趨勢。
但可惜,沒什麼卵用。
哪怕是封印期間,槐詩靈魂的抗性依舊高的不正常,否則常青藤聯盟也不必上這麼多安保了,一個癡呆詛咒下去,槐詩就隻能流著口水安安心心的等這一場仗打完了。而太過強力的大型詛咒雖然能夠起效,但又容易真得把這貨變成白癡,到時候沒法給各方交代。
在眼前的昏黑中,他好像被拽進一片黑暗的森林中。
但很快他就掙脫出來了。
一方麵由於他自己的抗性驚人,另一方麵卻因為……對方似乎並沒有想拿他怎麼樣。
在瞬間的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林中小屋。
小十九就站在那一片黑暗中,正朝著他大聲呐喊著什麼,可是詛咒太弱了,這一份訊息難以傳遞。
再然後他就醒了。
胃部一陣微微的絞痛,他發現那一把消失許久的鑰匙竟然在此刻重新出現。
槐詩能夠感覺到,迷夢之籠正在向著他飛速靠近。
種種跡象表明。
似乎,他摸了這麼久,也該活動一下了?
“越獄……嗎?”
槐詩無聲呢喃,在床上扭了扭脖子,眼睛的餘光瞥向裡外時刻瞄準自己的攝像頭。
這可有點難度了啊……
他的手指無聲的敲打著床沿,閉上眼睛。
回憶這些日子零零碎碎拚湊成的情報。
地下四層建築,地上三層建築,空間大概有一個小區那麼大,甚至比鐵晶座內部的空間還要誇張。
但他可以確定,自己是在常青藤聯盟的飛空艇之中。
對方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樣的技術,竟然在飛空艇內部創造出了這個小型生態圈,內外封閉,唯二的出口就是飛空艇的外裝甲板和大門。
在其中,重要的機輪設備和實驗室都集中在地上層,而地下層則是宿舍區和倉儲區,以及噩夢之眼的駐地,還有槐詩的所在的監獄。
他頭頂就是噩夢之眼的駐紮區域。
想要出去的話,必須想辦法騙過常青藤的層層警備,衝出噩夢之眼的包圍,並且穿過戒備森嚴的大門……如果他想要拿回自己身上那一套裝備的話,甚至還要進入地上二層的封鎖區,打開保管箱,否則就可以跟大提琴、馬鞍包以及彆西卜說拜拜了。
當然,首先必須搞定這個手腕和爆炸項圈。
不然他走出房門就得喜迎爆炸。
太難了。
守衛的輪換時間,自己每天的活動規律,乃至從其他人口中聽到的那些連真假都無法分辨的破碎情報……
千頭萬緒混在一起,令人頭禿。
但事情要一點一點的辦。
先想辦法解決身上的源質封印。
這個反而最好搞定。
伴隨著腸胃的蠕動和食道的痙攣,劃傷帶來的鈍痛中,帶著一股子胃液酸味兒的鑰匙就已經出現在了槐詩的口中。
像某種反芻動物那樣,把藏進胃裡的鐵片重新送回到了口中,咬在牙齒之間。
感謝羅老的教導,感謝師姐的磨練……如今,槐詩已經能夠靈活駕馭鼓手和禹步結合所形成的超限狀態。
最低限度的激活,純粹使用肌理配合的經驗和技巧,便足以控製自己的內臟運動,達到這一點,輕而易舉。
伴隨著鑰匙在槐詩的口中旋轉,已經對準了槐詩的上顎。
鑰匙的鐵齒之上,無數細碎的鐵片迅速的挪移和變化著,到最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輪廓。在舌頭的推動之下,悄無聲息的刺入了槐詩顱骨中。
宛如插進鎖孔裡。
瞬間源質化,楔入了槐詩的靈魂和聖痕中。
“嘶!”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劇痛隨之席卷全身,可在超限狀態的控製之下,隻是尾指輕輕哆嗦了一下,甚至連心跳都沒有任何變化。
一切正常。
然後,在千百倍的劇痛裡,他抬起手,好像扣牙一樣,抓緊了鑰匙,擰轉。
好像開啟了無形的門那樣。
在自身的層層封印之中,打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縫隙。重重封鎖之後,沉寂了許久的力量瞬間湧動,想要穿透封鎖,回歸軀殼,可是卻被槐詩強行遏製。
縫隙太小,能夠取回的東西並不多。
此時唯一能夠為他帶來最大作用的,便是少司命的埋骨聖所!
伴隨著槐詩念頭的轉動,在囚服之下,他的胸口上,黑暗的裂隙重新浮現,在他的軀殼之中,埋骨聖所的滾滾黑暗瞬間開辟。
通過夢界作為中轉,瞬間連接上了漸漸靠近感應範圍的迷夢之籠。
在這一瞬間,越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