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槐詩穩坐不動,任由外麵的風聲發酵,但實際上真正奔走的人卻是林中小屋。
靠著自己這一張安全無害的麵孔,他混跡在各個社團之間,早已經搞清楚究竟是哪幾個家夥真正在裡麵攪事情,名單都寫好了。
之前槐詩不動,是因為哪怕事態平息,也依舊會有禍根隱藏下來。
還不如等徹底發酵完畢之後,釜底抽薪,撤去濤濤洪流之後,自然就知道遊泳的人裡誰沒有穿褲子了。
到時候一網成擒,可比留下什麼首尾還要費心簡單的多。
既然手裡有了他們拿著自己的名義到處造謠和為非作歹的證據,槐詩也絕地不會心軟。
一般來說,隻要這一份名單交給了校務處,甚至不用他自己動手,學校自己就會給他一個交代。說不定到時候還是副校長下手,不管是不是自己人,他殺起來一樣痛快。肯定會給槐詩一個滿意的答複。
但殺雞儆猴和把猴子全殺了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還有不知道多少連帶關係者在裡麵呢。
事情做絕了對他又沒有什麼好處——鬨得再大,也隻不過是讓他們退學而已,還不如捏著這些人的把柄更有利用價值一些。
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思維方式漸漸艾晴化,槐詩走著路,哼著歌,就差吃著小火鍋的,就這樣找上了第一家社團。
象牙之塔短跑運動會。
再然後,看到遍地狼藉,一片呻吟和哀嚎的聲音。
好像有哥斯拉席卷而過那樣,大門破爛,裡麵的運動器材東倒西歪,還有好幾個學生正鼻青臉腫的躺在椅子和瑜伽墊上哀嚎。
“臥槽,怎麼回事兒?”
林十九探頭一看,嚇了一跳,頓時拉著槐詩就要跑路:“老師快走,他們這是要栽贓我們啊!”
依舊是林家小十九的天生作奸犯科的本能。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群家夥恐怕是故意弄成這個樣子,想要陷害他們的!
可沒等他們走出去,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悲憤的聲音:
“你們這群家夥太過分了!”
一個撐著拐杖,胳膊和腿還打著石膏的魁梧學生艱難走進來,看到槐詩和林十九之後,頓時勃然大怒。
緊接著,委屈的眼淚都流出來:
“不是都已經打過一遍了麼!怎麼還要再打一次的!”
“啥玩意兒?”
槐詩愣在原地,難以置信:“打過了?我什麼時候打過了?”
“所以你就還是覺得一遍不解氣還要再來一遍是吧!”
社長咬牙切齒,最後又悲憤的甩掉拐杖,躺在地上大字攤平了:“你們打吧,我信錯了人,做錯了事,是不會求饒的!”
林十九的表情抽搐起來:“等等,我們今天……”
他剛想說不是來打人的,可他摸了摸自己口袋裡沉甸甸的武器,沒好意思說出口。
另外幾個社員連忙忍痛爬起來,將社長從地上攙扶起來,悲憤的看著他們,最後又無奈的挺身而出:“社長已經不行了,你們要出氣,就來打我吧!”
為什麼搞得我們像是壞人一樣啊!
林十九大怒,正準備說話,卻被槐詩按住肩膀。
槐詩當然看得出來這幾個人的傷勢不是為了訛人自己下的手,而且下手的人也頗為有分寸,隻是打斷的手腳而已。
“槐詩老師請你放心,我們既然輸了,那便願賭服輸。”
社長推開了幾個社員,走上前來:“我們短跑會也是有骨氣在的,不會一錯再錯,明天我們就會公開向你們道歉,澄清誤會。如果您不放心,我們再簽一次道歉信也沒有關係。”
槐詩和林十九麵麵相覷。
所以說,確實是有人預先來過了?
還逼著他們答應了公開道歉,寫了道歉的文書簽了名?
“剛剛是誰來找你們的?”
林十九脫口問道。
.
第二家,籃球社、第三家,辯論俱樂部、第四家演講同好會……一直到第九家的象牙之塔環境保護協會為止。
統統被人打上了門去,好一點的隻打斷了一根胳膊,或者一條腿,糟一點的乾脆腰都給打著了。反正有校醫室在,隻要不死,怎麼都救的回來,無非是臥床休息一個月而已。
統統逼迫他們公開道歉,並手寫了道歉信簽名之後,揚長而去。
一人一劍,一個二階升華者,在短短半天之內,連破了九家社團,又馬不停蹄的奔向了最後一家。
海釣俱樂部。
純血者們校內社團中頗為著名的頂尖存在,畢竟家裡要是連遊艇都沒有,海釣這種東西自然玩不起來。
這一次,終於有人敢攔在她的麵前。
“原緣!你難道就真要這麼過分麼!”
勃然大怒的摩根從休息室裡衝出來,來到大門之前,怒視著一劍把大門都劈成粉碎的少女:“還是說,你們原家是對我們呼嘯者家族有什麼意見?”
原緣撐著幾乎到自己肩膀的山君巨劍,依舊不失儀態,神情一如既往的嚴謹端莊。
“不要輕易的把家族掛在嘴邊,摩根。”
她平靜的說:“因為我能代表家族,而你,不能。
倘若我今天代表原家來到這裡,那麼就一定會砍掉你的頭,你應該慶幸才對。”
“哈!好大的威風!原家真是好氣派!”
摩根怒急而笑:“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我這個海釣俱樂部平了,到時候,你得罪的可不止我一個!”
“同樣——”
在虎哮聲中,山君巨劍被原緣平舉而起,隔著中間空空洞洞的大門,對準了摩根隱隱發白的臉。
她說:“你得罪的人,也不止是我一個。”
劍刃在瞬間迸發怒吼,可緊接著,戛然而止。
一柄匕首從門口突兀的浮現,抬起,針尖對麥芒,竟然穩穩的頂住了山君的劍刃。緊接著,在匕首之後,宛如美洲牛仔一樣的帶著卷氈帽的中年男人從空氣中走出。
海釣俱樂部的指導老師終於匆匆趕來,阻止了原緣在自己的指導社團裡動武。
“冷靜一點,原小姐。”
中年人雅各布說:“有什麼事情不是談話能夠解決的呢?我相信,坐下來談,總有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
“結果?”
原緣想了想,歪頭說:“公開道歉,道歉信,再斷一隻手就可以了——”
她看了一眼摩根,告訴他:“我想要左手。”
“原緣,不要多管閒事,想要討還公道也輪不到你!”摩根暴怒,“怎麼,你看上小白臉想要倒——”
他還沒有說完,就有一線電光呼嘯而至。
快到雅各布竟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雷霆乍響。
伴隨著轟鳴聲的擴散,懸停在摩根鼻子前麵的銳利槍鋒才顯露出真容——沉重而華麗的三叉戟被少年握在手中。
正好遞到了摩根的嘴邊。
隻要他一張口,就能品嘗到鐵的味道。
“摩根,再讓我聽見從你嘴裡說出一個和我堂姐有關的臟字來,就準備你的舌頭道彆吧。”
少年微笑著,輕聲下達了結論。
在社保局中積累了累累殺氣的原照,哪怕平時在家裡會被自己堂姐吊起來打,但倘若論及殺人的本事和技藝,原緣是根本比不上他從大表哥那裡攢來的經驗值的。
況且,第一次胡作非為,哪裡有原照這種慣犯來的爽利?
他終究是跟來了。
哪怕是再怎麼不想給槐詩這個家夥出頭,他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堂姐被這些家夥欺負吧?
“況且……”
他向後看了一眼,“正主這不是已經來了麼?”
就在海釣俱樂部的大門之外,道路的儘頭,一輛自行車驟然浮現蹤影,緊接著掀起風聲,緊隨而至。
在門口,利索的刹車。
差點把車後座上的林中小屋摔下來。
“咱就不能打個車麼老師?”林十九揉著屁股問。
“廢話,你才多大年紀就開始鋪張浪費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勤儉持家才是道理。況且還鍛煉了身體,不好麼!”
汽車的年輕人震聲反駁,抬起頭,看向了宛如莊園一般的龐大的海釣俱樂部,還有門口處的景象,點了點頭。
“喲,都在呐。”
氣氛越發的凝重,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輕鬆半點。
這令槐詩開始懷疑那群沙雕網友——不是說講話最後帶個呐就能夠和現在的小孩兒打成一片麼?怎麼就不管用了?
“大家都吃了嗎?”
槐詩撐起自行車,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之後,也不等他們回應,伸手,拍了拍原緣的肩膀:“謝謝你啦。”
原緣愣了一下,有些慌亂的彆過了視線。
至於原照……沒看到!
他的視線落在了摩根的臉上,忍不住捏了捏下巴,露出微笑。
摩根的臉色隱約白了一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雅各布擋在了他前麵,針鋒相對的凝視著槐詩的眼睛,明知故問:“請問槐詩老師有何貴乾?海釣俱樂部不歡迎無關者探訪。您難道是過來注冊會員的?”
“可惜我家沒有船啊,也不太會釣魚——況且,釣起來也太麻煩了,我比較喜歡用炸的。”
說著,槐詩的手裡無中生有的搓出了一個圓溜溜的炸彈,在指尖打轉,時而變成一個正方形,時而變成一個二十麵體。好像麵團一樣搓扁揉圓,捏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中指,正對著雅各布。
最後,又隨著槐詩手掌的合攏,足夠將門前炸上天的炸藥瞬間化作源質,潰散無蹤。
寂靜裡,有人終於鬆了口氣。
卻聽見了槐詩冷漠的聲音。
“我來這裡,有兩件事。”
他說,“第一件事,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在我的教室和我的學生之間,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凝視著麵前的雅各布,似笑非笑的問:“請問您有沒有什麼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