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乾了啥?
就在槐詩拿著命運之書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聽見了藝術館的門被敲響了。
雖然相隔的距離遙遠,可是敲門聲好像回蕩在耳邊。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整個藝術館好像都出現在了槐詩的感知之中,每一個細節和變化都曆曆在目,甚至隻要他心念一動,各種儲藏室裡的東西都會浮現在手邊。大門更是可以輕易地開啟和落鎖。
好像堡壘。
老骷髏臨終之前將藝術館的控製權交付給了他,可惜的是,東西基本上全都被死摳門的音樂協會搬走了……
隻剩下了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張兌換表。
上麵寫滿了一排閃瞎槐詩眼睛的音樂家名字,還有他們的精髓手稿,以及各種邊境遺物級樂器……還有後麵同樣閃瞎槐詩眼睛的兌換價格。
源質結晶,起價十枚以上。
也就是說想要東夏元兌換的話,哪怕碰上彙率最低的時候,最便宜的都要兩千萬以上!
“兩千萬?我瘋了麼兩千萬換一張原稿,而且還隻能看一次……”
槐詩隨意地將兌換表踹進口袋裡,走向了大門的方向,當他推開門的時候,便看到等待在門外的背包客。
麵罩、兜帽,手套,墨鏡,渾身籠罩在長袍之中,一點皮膚都不露出來。
看上去神秘的要命。
“喲!”
來者倒是頗為不見生分地向著他揮了揮手:“請問是槐詩麼?”
“……呃。”
槐詩想了半天,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麼神秘的人:“你是哪位?”
“NO.2,我以為你從其他人那裡聽說過我的。”
神秘人聳了聳肩,終於讓槐詩想起來,排名還在自己上麵的那個神秘人。似乎是天文會的某個成員,但自從比賽開始以來一直都沒有表露過自己的身份。
此刻突然上門,讓槐詩頓時有些茫然。
“請問,有何貴乾?”
神秘人聳了聳肩,指了指門後麵:“可以進去說麼?我橫穿了整個城區才找到這裡,如果能夠讓我休息一下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你倒是不客氣哦。
槐詩猶豫了一下,拉開門,側身:“雖然這裡不是我的地方,但請吧……”
神秘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好像完全不擔心槐詩布下什麼陷阱,一路經過了奢華的大廳,對著走廊牆壁上華麗的裝飾嘖嘖稱奇。
“不愧是地獄音樂協會誒!地方就是大,財大氣粗太厲害了。”
神秘人長歎一聲:“我們那裡完全就沒辦法比嘛,連飯都不管的,睡覺都隻能在給客人洗頭的躺椅,慘都慘死了。”
“這麼辛苦麼?”槐詩愕然,旋即好奇起來:“你是在……”
神秘人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卷成一包的革帶,隨手一甩,一排各色的剪刀和梳子就從展開的革帶中顯露出來,還帶著隱約的發茬和油膏的味道。
“——深淵造型協會。”
神秘人聳肩,“簡單來說就是給人理發,順帶做個放血治療的……啊,對了,叫我托尼就好。”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地獄裡還真是什麼東西都有哦!
你說有個理發師協會就算了,連托尼老師的名字都原樣照搬,是不是有些敷衍了點?
“反正名字什麼的,隻是一個稱呼而已。”托尼隨意地揮了揮手:“你要高興,叫我凱文和艾倫也行。”
“還是叫托尼吧。”
槐詩在前麵帶著路,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回頭看向他揣著工具的背包,捏了捏下巴:“那豈不是……”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托尼擺手拒絕:“你的發型很不錯的,不用剪了,也沒什麼好剪的。”
“……”
槐詩一陣無語。
他本來還以為地獄裡的理發師有辦法減掉自己這一頭長得有些過分的頭發,哪怕不說剪個發型,你給我剪回原來的樣子也行啊。
“如果隻是單純剪頭發的話,我能辦到,但沒有必要。”
托尼解釋,“所謂理發美容這種事情,是為了最大程度上修飾美的存在——而如今你的姿態是純粹的聖痕延伸,堪稱奇跡在人身中的完美映照,無需任何修改。如果我強行把頭發剪了的話,可能還會影響到聖痕本身的運轉。“
“這麼誇張麼?”槐詩不解,“隻是剪個頭發而已吧?”
托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不,你大概還不太清楚吧。”
他在休息室裡坐定了之後,放下背包,癱在了椅子上:“說實話,像你這種懵懵懂懂的成為災厄樂師和正式廚魔的新人真是有些厲害誒——難道之前你一直都在十裡坡練級麼?”
“十裡坡是什麼?”
“咳咳,考古隊裡的一個笑話,請不用在意。”
托尼略微思忖了片刻之後,認真地說道:“所謂的造型師,所追求的最大程度的修飾出客人本身的特點和美感來,不論是剃頭還是染發,都不過是細枝末節,歸根結底,一切都是為了最直觀的展示出‘美’,你能理解麼?”
“你想說娘炮也是美麼?”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山鬼所具有的難道不是這種陰暗之美嗎?”
托尼的話令槐詩愣了一下,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的念頭是:為什麼誰特麼都知道我是天國譜係?
這樣下去怎麼快樂地當二五仔啊!
托尼展開手,冰霜瞬間凝結升起,化作了一個惟妙惟肖的槐詩胸像。
天國譜係·黃昏之路——三階·霜巨人。
“說實話,現在現境天國譜係的升華者已經不多啦,看到你的時候嚇了我一跳,你不會也是被考古隊的免息貸款給坑了吧?那群家夥為了深淵開拓,每天都想著辦法去拉新人進天國譜係……”
“呃……算是被人坑蒙拐騙拉上賊船的吧。”
槐詩無奈聳肩,旋即反應過來,眼睛都亮了:“等等,考古隊還有免息貸款的嗎?現在申請還來記得麼?”
“隻供應一階之前的新人升華者,你現在想要去占便宜已經晚啦。”
托尼嘿嘿一笑,似是端詳著槐詩的樣子,很快,墨鏡之後的眼神略微地變得柔和了一些,“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理發師。”
“對,理發師。”托尼攤開手,繼續說道:“這個活兒簡單來說,就是讓奇跡的美感更好地在升華者身上得到體現,順帶修正一些升華者和聖痕之間契合度過低導致的現象,比方說獸化或者病變什麼的。”
槐詩愣了半天,然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深淵的剃頭房連聖痕都能夠進行矯正和改造的嗎?
這也太見鬼了點吧!
“畢竟從很早之前,羅馬的理發師就是以放血療法和外科手術而著稱的嘛,這些都是相當高深的技術了,我的能力充其量不過是能夠去除一些外表的病變而已。”
托尼慢悠悠地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能夠在‘無歸者墓地’裡注冊的公會都是以獨有的技術和能力出名的。
比方說諸地獄音樂協會的靈魂調整和治愈的樂章、繆斯俱樂部的肖像傳承卷軸和立繪召喚術,廚魔大賽更不用多說了,從毒物配置到黑暗源質的冶煉,再到近乎煉金術的各種神奇菜譜,秘方簡直層出不窮……在這一方麵,天國譜係有天然的優勢,更容易得到他們的認可,如果還有精力的話,你可以多做嘗試,這一方麵,天文會不會阻攔。”
槐詩點頭,雖然有些似懂非懂,但總之是好事兒就對了。
不知道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誠意還是純粹的不在乎,自稱托尼的神秘人送出這麼多情報之後,槐詩也不好意思再保持原本的戒備。
水開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槐詩伸手撈出了一個茶壺,又拿出了兩個茶杯,最後意識在庫房裡翻找了半天之後,抬頭問道:“隻有紅茶可以麼?”
“沒關係。”
於是,茶葉精確地落入了壺中,沸水倒入,槐詩加了糖和地獄中相當罕見的奶之後,給托尼倒了滿滿的一大杯,放在了他的麵前。
然後,盯著他蒙的嚴嚴實實的臉。
他就像知道這個家夥會怎麼喝。
緊接著,他就看到,托尼摘下了墨鏡和麵罩,一張巨大的馬臉從麵罩之下忽然跳出來,嚇了槐詩一大跳。
這王八蛋在麵罩下麵還帶了一個頗為巨大的塑膠頭套!
就這麼當著槐詩的麵,仰頭把茶倒進了馬嘴裡去,不顧茶水漏了一身,他放下茶杯,甩了甩軟趴趴的馬臉,就當喝完了。
“多謝款待。”
不知道為什麼,槐詩總覺得那一張馬臉上帶著得意的奸笑。
茶也喝了,坐也坐了,槐詩不太想和這個神神秘秘的家夥再扯來扯去,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麼,你是代表天文會來的嗎?”
“誰說我是天文會的了,你不要亂講。”托尼睜著眼睛說瞎話,一副打死不認的樣子:“我隻不過是一個恰好路過的參賽者而已。”
“……行吧。”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有什麼事情麼?”
“那就直說吧。”
他直截了當的講道:“我打算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