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的那一場圍殺,本身便是針對左無憂的,楊開不過是適逢其會趕上了。
誰也沒想到,在那種節骨眼上,命運指引的神教聖子會忽然從天而降,由此導致原本的暗流激湧瞬間爆發。
楊開略一回想也反應了過來。
左無憂之前確實對那群圍殺者說過“爾等不正是為了左某而來”的話。
“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你們。”楊開道。
左無憂道:“聖子嚴重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儘快離開。”
他雖殺了不少人,但畢竟孤掌難鳴,沒辦法將敵人趕儘殺絕,眼下聖子出世的消息怕是已經傳出去了,針對一個左無憂,對方固然也算重視,可還沒到那種必須除之而後快的程度,可若是聖子的消息傳出,必定會引來對方不惜一切代價的圍剿。
“可是左大哥你的傷……”那身形消瘦的青年擔憂地望著左無憂。
左無憂擺手道:“沒什麼大礙,護送聖子……”話沒說完,便忽然一口血霧噴了出來,整個人的氣息萎靡到了極致,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
“左大哥。”那兩個青年急呼,一左一右上前攙住搖搖欲墜的左無憂。
楊開望著他道:“看樣子咱們得先在這裡躲一陣子。”
左無憂麵上浮現出苦澀神情:“還請聖子等我半日。”
楊開不置可否。
左無憂這樣子急需療傷,方才一場大戰讓他消耗巨大,隻因心係聖子安危和神教未來,才強行壓抑傷勢,如今暗傷爆發,一時難以行動了。
須臾,左無憂被安置下來,閉眸打坐,調息療傷。
那兩個帶楊開來此的青年便守護在旁,楊開本人反倒顯得無所事事。
如今他所掌握的情報還是太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一方世界依然在牧的時空長河中。
在時空長河的浪頭拍下時,楊開並未躲閃,便被引至了此地,結果契合了這一方世界一個未知神教聖女的讖言……
如今這情況,想要知道些什麼的話,還是得先去見那位聖女!
楊開心中隱隱有些猜想,但在見到那聖女之前,還沒辦法確定。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些小麻煩需要解決一下。
密室內一時無聲。
約莫兩個時辰後,忽有異動傳來。
閉眸調息的左無憂霍地睜開眼簾,滿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低喝道:“不可能!”
話音落下的瞬間,便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
似是有人在外麵催動強大的手段攻擊眾人所在的密室所處的山壁。
“左大哥!”那身形消瘦的青年驚呼一聲,“咱們的位置暴露了,那些家夥追過來了。”
左無憂麵上一片凝重。
這一處密室是神教在外的落腳點之一,他之前趕回來的時候特意查探過四周,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被跟蹤,敵人是如何找上門來的?
若不是確定這處落腳點足夠安全,他也不會留在這裡療傷。
但事實上,那些家夥真的就找上來了。
“快催防護大陣!”左無憂低喝一聲。
另外一個青年當即取出玉玨,催動力量灌入其中,將這密室守護。
攻擊愈凶,動靜更大了許多。
“左無憂,本座知道你在裡麵,將你們的聖子交出來,本座繞你不死!”
左無憂聞聲變色:“閆鵬!居然是這老家夥親自來了。”
叢林中被圍攻時也麵不改色的他,此刻卻是如臨大敵,顯然這個叫閆鵬的家夥不是好惹的。
等待半晌,沒有回應,外麵那閆鵬頓時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既如此,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話落時,狂暴的力量餘波跌宕,整個密室都猛地搖晃了一下。
那個手持玉玨,催動防護之力的青年身子也跟著踉蹌了一下,緊張道:“左大哥,防護法陣堅持不了多久了。”
左無憂當即杵劍而起,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鄭海,劉集,等會我給你們殺出一條路,你們帶著聖子快走。”
“走不掉的左大哥。”那消瘦青年鄭海悲憤道:“咱們跟他們拚了!”
左無憂眸中閃過一絲悲色,他何嘗不知走不脫,隻是這麼多年的堅持,如今終見曙光,就這樣放棄了,如何能夠甘心?
咬牙道:“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無論如何也要護持聖子安全,將他帶回去,不到最後時刻,絕對不要放棄!”
轟轟轟……
碎石窸窸窣窣而下,這密室看樣子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左無憂橫劍胸前,神色堅毅,一往決然。
劉集依然在催動玉玨之威。
鄭海亦是神色凝重,一身力量蓄勢待發,一拳轟出,打在劉集的後背上,同時另一手中暗藏的匕首如毒蛇吐芯,直刺楊開腰眼。
“什麼?”
“什麼?”
兩聲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密室中的局勢已經撲朔迷離。
劉集被那一拳打中,口噴鮮血,跌向一旁,而這般巨大的動靜,左無憂自然不會察覺不到。
扭頭之時,他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怎麼也沒想到己方居然出現了一個叛徒!而且在這種關鍵時刻倒戈。
他也終於明白此處落腳點的位置為什麼會暴露了,敵人將鄭海這個叛徒深藏在神教之中,多年不曾動用,如今事關聖子,也該到啟用的時候了。
比左無憂更加驚詫的,赫然是衝楊開出手的鄭海。
他出手的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正是此處陣法即將崩潰的前夕,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緊張,劉集被他一拳打傷,對他毫無防備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聖子理應被他直接刺死!
然而事實上,當他那匕首未及楊開之身的時候,便被兩根憑空探出的手指,硬生生夾住了。
整個過程,這位聖子甚至連頭都沒回一下,背後卻像是長了眼睛。
轟……
法陣沒人主持,直接破碎,隱匿山腹間的密室徹底暴露,外間人影綽綽,其中一個麵色紅潤的白發老者負手而立,抬袖間狂風大作,卷走塵埃,讓撲朔迷離的局勢變得明朗起來。
掃了一眼場中情景,白發老者冷哼一聲。
左無憂的怒吼響起:“鄭海!”
手中長劍一抖,轉身便朝鄭海刺來,眸中充滿了血絲和憤怒,臉色都顯得猙獰扭曲,顯然是對這位曾經的同伴失望到了絕點。
“聒噪!”那被喚作閆鵬的白發老者大袖一揮,便隔空將左無憂卷飛了出去,撞在碎石上。
本就重傷未愈,這一下傷上加傷,險些沒當場昏過去,可想要再動彈卻是奢望了,跌落在地,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絕望地朝楊開那邊望去,本以為會看到聖子的淒涼慘狀,可入目所見卻讓他為之一怔……
鄭海手持一柄匕首,貼近了聖子的腰眼,看那架勢,原本是要施展偷襲的,但聖子卻反手伸出兩根手指,將那匕首夾住了。
此刻鄭海正拚命地想要將匕首抽出來,但那兩根手指卻穩如磐石,讓他難有施展空間。
這是什麼情況?左無憂沒想明白,看這架勢,聖子對此次偷襲似乎早有防備?
正疑惑間,卻聽聖子開口道:“你果然是有問題的。”
這般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鄭海。
許是做賊心虛,又許是被楊開的力道所懾,鄭海色厲內荏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逃亡路上,你在沿路暗中留下了一些東西,我本以為你是在指引左無憂,可後來一想,你們知道的地方,左無憂還能不知道?既然不是指引左無憂,那還能指引誰?”
“你怎麼可能察覺到我在路上做的手腳?”鄭海依然不敢相信,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連劉集都對此毫無察覺。
楊開輕笑一聲,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低頭看向鄭海的手:“比力氣,你大概還差了點。”
鄭海一直想將被夾住的匕首抽回去,卻始終沒能如願,此刻聞言,立刻鬆開匕首,往後跳出一步。
然而他在站定身形之後麵上便浮現出巨大的驚恐,隻因那個聖子竟不知施展了什麼玄妙身法,如跗骨之蛆般貼著自己。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卻忽然心頭一痛,渾身的力氣都在迅速流逝。
楊開已經扭頭看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左無憂:“這個叛徒殺了沒關係吧?”
一連串的變故早已看的左無憂目瞪口呆,聽得此言,哈哈大笑:“一個畜生,死不足惜!”
大笑中牽動傷勢,又是一陣猛咳。
楊開微微點頭,抬手在鄭海額頭上輕輕一點,鄭海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低頭望著自己的心口。
那裡不知什麼時候插進去一把匕首,正是他用來偷襲那個聖子的。
“不可能……”鄭海的瞳孔收縮,呢喃自語:“我怎麼可能死…在…這裡!”
頭一歪,沒了氣息。
楊開這才轉頭看向那閆鵬。
對方正用審視的目光瞧著自己,有些驚奇的樣子。
楊開道:“老人家不生氣?”
閆鵬不解:“生什麼氣?”
“我殺了你一個手下。”楊開指了指死在旁邊的鄭海。
閆鵬大笑:“我的手下成千上萬,死一個就要生氣,老夫還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