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七大派,整個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仇視白蓮教,白蓮教卷起的腥風血雨讓無數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林泰鬥身邊的人就是這麼慢慢聚集而來的。
白蓮教一統天下,再無敵手,教中高層每日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就連白蓮老母本人也放鬆了警惕。
直到半年後,林泰鬥所率的正義盟展露頭角,才讓白蓮老母稍稍有所警惕。
但也僅此而已了,畢竟浩氣殿和七大派都已被白蓮教覆滅,這什麼狗屁正義盟又能苟延殘喘到幾時?
然而白蓮教與正義盟的每一次遭遇,都是大敗虧輸,教徒接連被殺,就連數位堂主也在半年時間內先後遭遇不幸。
白蓮老母這才警醒,警覺起這個新成立的正義盟,下令手下精銳人士尋覓正義盟的蹤影,務必要趕儘殺絕。
正義盟不同於浩氣殿或者七大派。
當時白蓮教與浩氣殿和七大派為敵的時候,前者在暗,後者在明,而如今情況卻是反了過來。
白蓮教攻破浩氣殿,固然有了屬於自己的總壇,卻也將自身的存在暴露在了世人的視野之中。
反觀正義盟卻是從成立之初,便一直在暗處。
又有林泰鬥這樣一個實力強大,人格魅力出眾的盟主領導,每一次正義盟出動,都能給白蓮教帶來不小的麻煩,也給他本人帶來了巨大的威望和號召力。
五年時間,在白蓮教不斷地圍剿之下,正義盟不但沒有覆滅,反而愈發壯大。
雖還不到與白蓮教正麵抗衡的程度,但已經算是羽翼漸豐,足以在某些時候對白蓮教造成致命的威脅。
白蓮老母斷不會允許在自己統治的疆土之下有第二個聲音,她本以為攻破泰鬥宗便算完成了曆任教主都沒能完成的壯舉,可如今看來,正義盟不滅,這個壯舉依然沒有達成。
白蓮老母居危思安,再不敢聲色犬馬,一門心思地投入到鏟除正義盟的爭鬥中。
她從未想過,正義盟居然如此頑強。
第十年,正義盟的規模已經不遜於當初的浩氣殿,與白蓮教有數次正麵交鋒,彼此互有輸贏。
這讓白蓮老母大為惱怒,每每想起當日攻破泰鬥宗的事,都追悔莫及。
那個時候她若是再重視一些這個林泰鬥,下令讓人將其找出來殺掉,也不會有今天的麻煩事。
然而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後悔藥的,當年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今日的爛攤子,縱然再憤怒也得收拾掉。
隨後的十年內,整個天下都被卷入正邪兩道的交鋒激鬥中。
但凡修煉有成的武者,要麼選擇加入白蓮教,要麼選擇加入正義盟,絕沒有第二種選擇,也無法置身事外,彼此雙方的攻伐戰鬥,在大陸每一個角落都隨處可見。
白蓮老母慢慢老了,容顏不在,壽命無多,原本滿頭烏發也逐漸變得銀白,臉上的肌肉鬆弛。
她能感覺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年輕的時候因為跟浩氣殿的爭鬥受了很多次傷,那些傷大多有後遺症,隨著年紀的增長,影響著自身身體的機能。
或許某一天夜間睡去,她便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一統天下正邪兩道的夙願還沒有達成,十多年前的統治不過是一種欺騙人的假象,林泰鬥和正義盟不除,白蓮老母死不瞑目。
她不顧一切開展了與正義盟的決戰。
短短一年時間內,白蓮教和正義盟的武者死傷超過半數,每一場戰鬥的激烈程度,都遠超以往數十年。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白蓮教大軍將正義盟圍堵在赤風峽內!
赤風峽乃是一道天然的峽穀,穀內寬敞處可容數十馬並肩驅馳,窄處隻能勉強供幾人通過。
兩旁是壁立千仞的懸崖峭壁。
赤風峽兩頭一堵,便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的絕地。
能將正義盟的人堵在這裡,楊開居功至偉,正是依靠他的統籌調度,才耗費三月時間,一步步將敵人引入這裡,期間雙方鬥智鬥勇無數,幾次險些壞事,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
最終的總攻發起,早有準備的白蓮教徒從赤風峽兩頭攻入,雙方大軍在峽穀內展開殊死決戰。
每一刻都有人倒地斃命,短短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赤風峽內便流血成河。
激戰數日功夫,白蓮教的十幾次強攻被打退,雙方人員皆都殺紅了眼,也疲憊不堪。
白蓮老母便在赤風峽一邊的一塊巨石上,她靜靜地望著下方的爭鬥,忽然伸手招了招。
曲華裳上前幾步,來到她身旁。
白蓮老母道:“小曲兒,可有良策破敵?”
曲華裳也看了幾日,自然能看出名堂,聞言道:“擒賊擒王,正義盟旁人不足為慮,唯有林泰鬥一人。隻要能殺了他,正義盟不攻自破。”
言罷,抱拳道:“教主,屬下請命,親自出手殺了林泰鬥!”
白蓮老母微笑搖頭:“你有這份心,我很欣慰。白蓮教以後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
“教主……”曲華裳眼簾低垂。最近數年,白蓮老母不止一次跟她提過這些話,似乎有意在百年之後將教主之主傳給她。
雖說放眼如今的白蓮教,她確實是最有資格繼承教主之位的,但她卻不敢有絲毫表露,每當白蓮老母提及此事的時候,她都裝聾作啞。
白蓮老母抬手打斷她的話:“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每天夜裡,都感覺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在耳邊追魂索命,這教主之位,早晚會傳給你的。”
她說的誠懇至極,似不是試探,曲華裳依然沉默不言。
“林泰鬥此人實力強絕,你雖然也不俗,但不是他對手。這普天之下,能與林泰鬥抗衡的,唯有一人!”
白蓮老母說著話,忽然目光灼灼地盯著曲華裳。
她沒說是誰,曲華裳卻知道她在說誰。
楊開!
彼此相處了將近二十年,曲華裳甚至一直沒搞明白楊開的實力到底有多強,若說這世上有誰能打的贏林泰鬥,那唯有楊開一人。
“讓他出手吧,斬了這林泰鬥,世上便再無正義盟了。”白蓮老母吩咐道。
曲華裳一直陪在白蓮老母身旁,山下激鬥的白蓮教徒沒察覺的一些東西,她卻早有發現。
此刻白蓮老母這麼說,她隱隱意識到了什麼,神色頓時掙紮猶豫起來。
白蓮老母抓起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我知道你素有野心,想要繼承這教主之位,想要做那世上最尊貴的女子。兒女情長對你來說,不過過眼雲煙,若非如此,這二十年的相處,那楊開對你是何情意,你難道自己看不出來嗎?你又何必與他若即若離,我答應你,這一戰之後,我就將教主之位傳給你,本教主臨死之前也就隻有這麼一個願望了,等你成了教主,那天下正邪兩道便隻聽你一人號令。”
曲華裳抿著嘴唇,神色掙紮。
“你自己想想吧!”白蓮老母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說。
她知道曲華裳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果不其然,片刻後,曲華裳抬頭道:“我去跟他說一聲。”
“去吧。”白蓮老母點點頭。
曲華裳轉身朝山下飄去。
峽穀一端,楊開正在督戰。
二十多年的光陰似沒在他身上流下太多痕跡,他看起來跟最初投靠白蓮教的時候並沒有太多區彆,雖然也老了,卻不至於像白蓮老母那麼誇張。
小荷依然守在他身旁,寸步不離。
曲華裳到來的時候,楊開一眼就看到了,衝她微微笑道:“教主等急了?回頭告訴她一聲,用不了七日,正義盟就撐不住了,這林泰鬥也算是個人物,不過也僅止於此。”
曲華裳靜靜地看著他,片刻後才道:“我想請你殺了林泰鬥。”
“現在?”楊開眉頭一揚。
曲華裳螓首不可察覺地輕頷。
楊開默了片刻,展顏笑了:“你我之間何須說請字,你要他現在死,我現在便取他人頭,想他也擋不住我的長槍。”
曲華裳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嘴巴微張,似是想說什麼,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楊開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從懷裡取出一物,遞給曲華裳道:“這個東西,自己保管好,絕對不能讓旁人發現。”
曲華裳心亂如麻,呆呆地接過。
楊開抬頭朝白蓮老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白蓮老母,不可信!”
曲華裳頓時如遭雷噬,原本還有些血色的臉龐陡然褪儘。
抬頭間,卻見楊開已抽出長槍,大步朝戰場中踏去。
小荷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忽然回過頭來望著曲華裳道:“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啦!”
說完還衝她做了個鬼臉。
曲華裳的眼眶瞬間濕潤,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麵。
再次返回白蓮老母身旁的時候,下方激戰已經開始,楊開親自上陣,讓白蓮教士氣大振,原本還能與之抗衡的正義盟立露頹勢,節節敗退,死傷一地。
白蓮老母微笑地望著下方的戰局:“小曲兒你可真是好福氣,這楊開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呢。”
曲華裳一言不發,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