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部隊的落幕，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數十萬人親眼所見，消息自然傳遞的很快。

事實上也不需要傳遞了，烏迪諾上將的指揮部距離前線並不遠，地麵上的戰鬥有遮擋物，在指揮部看不到，但是發生在天上的空戰卻能夠目睹。

親自見證了，飛艇部隊的落幕，烏迪諾上將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

為了打造這支飛艇部隊，法蘭西軍方可是花了大代價的，陸軍每年近十分之一的軍費都砸在了這上麵。

現在隻是在數十萬人麵前表演一次下流星雨，就華麗的謝幕了，烏迪諾上將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向國內交代。

當然，在這裡損失不是法軍所有的飛艇部隊，但是空戰的結果，已經向世界證明了天空不在屬於飛艇。

“將軍，用餐時間到了。”

衛兵的聲音響起，將烏迪諾從迷茫中拉回了現實。

“不用了，現在我不餓。”

“傳令下去，今天晚上召開軍事會議，除了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員外，指揮部中上校以上軍官都要參加。”

飛艇部隊已經完蛋了，但是戰爭還要繼續。從現在開始，天空將不在屬於法蘭西，烏迪諾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不要說進行戰略轟炸了，就連偵查敵人的基本情報都做不到，從今往後法軍隻有挨炸的份兒。

……

天氣漸漸暗淡了下來，夕陽的餘輝撒向了大地，映照地上的斷臂殘肢，現成的恐怖電影片場。

此刻法軍營地裡的氣氛格外詭異，收兵的號角已經吹響，可是返回的士兵卻寥寥無幾。

往日這樣慘烈的戰鬥，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應該是詐屍複活的高潮，但是今天例外，從地上爬起來的士兵寥寥無幾。

剛剛接任第九師師長的福熙上校，心裡已經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當即下令道：“向對麵的奧地利人喊話，我們要派人去收屍。

順便派人告訴哪些鬨脾氣的家夥，再不回來就不用回來了。督戰隊給我做好記錄，回頭我要好好操練這些家夥。”

意識到了問題，福熙也無法想象那些家夥全死了。畢竟前科很重要，見識到了裝死大法後，法軍高層對傷亡數字已經不敏感了。

要知道第九師現在返回營地裡的官兵，僅僅隻有總兵力的一半。

在進攻的時候，一天之內就打掉一半的兵力，這種事情真要是發生了，他這個新上任的師長也當到頭了。

福熙隻當是手下人鬨脾氣，畢竟第九師最近是流年不利，戰鬥還沒開始就陣亡了師長。

說好的在飛艇部隊掩護下發起進攻，結果大家親眼見到了法蘭西的王牌部隊撲街，掩護作用沒有起到，但是挨炸卻一點兒也沒少。

畢竟完蛋的隻是法軍飛艇，聯軍的飛艇、海軍炮，還是可以正常發揮，這種心裡落差還是很打擊人的。

“是，上校！”

說完，傳令兵就急忙跑了出去。

戰場收屍也是歐洲的一項傳統了，不管白天怎麼打得你死我活，到了收屍的時候，大家都不會阻止。

畢竟戰場上的屍體眾多，不儘快處理容易引發瘟疫，這是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

有些時候，兩個交戰國的收屍隊見了麵，還會打個招呼，然而各自帶走自家的陣亡的官兵遺體返回。

今天是典型的攻防戰，奧地利軍隊大都在戰壕中待著，初次遇上機槍火力網，法軍不知道如何應對，隻是一味的向前衝，結果自然是悲劇的。

最終的結果就是法軍屍橫遍野，奧地利軍隊的陣亡者寥寥無幾。

就算是戰死，那也是死在自家陣地上，早就已經處理掉了。所以現在行動的，就隻有法國人收屍大隊。

收屍行動才開始不久，一名青年軍官就跑了過來：“上校，出大事了。”

福熙上校眉頭一皺，非常不爽的說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莫非是前線的士兵嘩變了？”

炮火聲已經停了下來，肯定不可能是奧地利軍隊發起反攻，那麼最大的事情也就士兵嘩變了。

這也不算什麼新鮮事，也就是第九師這種法國人占主導的部隊很少發生。

要是擱在意大利師身上，但凡是讓他們承擔這種傷亡慘重的主攻任務，有百分九十以上的幾率都要鬨情緒。

意大利士兵情緒不穩，也是製約法軍戰鬥力的重要因素，要是沒有這幫拖後腿的，盧森堡防線早就被撕開了。

這個問題，法軍中的有識之士早就意識到了。可惜沒有辦法，法蘭西人力資源有限，不得不征召意大利士兵。

“上校，你自己去看吧！我敢保證，情況比這還要嚴重一百倍、一千倍……”

顯然，青年軍官意識到了自己帶來的消息太驚人，很難讓人相信，乾脆讓福熙上校自己去看了。

“哼！”

表示了強烈不滿後，福熙上校還是走出了指揮部。

現在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屬於收屍大隊和宗教人士的時間，安全性還是有保障的。

親臨一線，望著滿地浮屍，偶爾還能聽到傷員的哀嚎聲，福熙整個人都懵了。

全都死了，就算是還沒死的，現在也快要死了。

以這年頭的醫療條件，戰場上受傷幾個小時，都沒有得到任何救治，能夠搶救回來的可能性無效接近於零。

就憑第九師那個位數的醫護人員，光替前麵撤下來的輕傷員包紮都忙不過來，誰還顧得上後麵這些家夥。

掃視了一眼全場，福熙失魂落魄的返回了指揮部。問題確實比嘩變要嚴重一千倍，整個第九師都廢了。

見識到了如此殘酷的一幕，幸存下來的官兵，精氣神全都沒了。

如果現在敵人發起進攻，或許隻需要一個簡簡單單的衝鋒，第九師就會崩潰。

沉寂了片刻功夫，冷靜下來的福熙上校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傳令下去，今天晚上所有軍官都不用睡了，全部都給我下部隊安撫軍心，謹防發生營嘯。”

不用想也知道，今夜第九師的營地注定不會平靜。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支法軍精銳部隊，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再次上戰場。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傷亡報告就出來了。實質上統計起來也簡單，福熙上校隻是要求統計營地裡的活人。

剩下的不管是陣亡，還是失蹤，又或者是被俘，都被算作了陣亡。

沒有辦法，陣亡的官兵得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都屍首分離。短時間內，根本就拚湊不出來，更不用說辨認出死者的身份。

為了讓陣亡的士兵，都拿到政府的撫恤金，福熙上校隻能官僚一次。

看著觸目驚心的傷亡數字，福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繞是早有心裡準備，他還是被驚呆了。

僅僅是第九師，在白天的進攻中就創造了傷4367人、亡3816人的記錄。

沒錯，這是開戰以來，法軍單日裡的最高傷亡記錄。

在己方慘痛傷亡的背後，取得戰果卻是寥寥無幾。連敵人的陣地都沒有摸到，第九師就報銷了大半，福熙上校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白天的戰鬥了。

就在福熙上校為怎麼向上頭交代而頭疼的時候，衛兵的聲望再次響起：“上校，上麵傳來了命令，要你去參加晚上的軍事會議。”

福熙上校冷漠的回答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傳令下去，今天晚上值班的哨兵增加一倍，嚴防敵人偷襲。”

……

烏迪諾上將的指揮部，距離第九師駐地並不遠，就那麼幾公裡地，騎馬一來一回也就二三十分鐘，可以說是相當的方便。

但是此刻的福熙上校卻希望路程能夠更長一些，這樣他就可以晚點兒麵對。

同樣苦惱的不僅僅隻有福熙上校，凡是今天參加了進攻的部隊，都發生了同樣的悲劇。

一個個小悲劇彙聚在一起，就是一個大悲劇。還在為飛艇部隊完蛋傷心流淚的烏迪諾上將，直接被眼前的數字驚呆了。

“夥計們，今天是愚人節麼？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

再三確認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氣血上湧的烏迪諾上將，直接華麗的暈了過去。

一陣兵荒馬亂，總算是被搶救了過來。不過對烏迪諾個人來說，或許永遠不醒才是最好的結局。

現實太殘酷了，這場萊茵河畔的鏖戰，就是原時空索姆和戰役的翻版，而法軍則充當了英軍的角色。

從今天開始，烏迪諾將在人類戰爭中留下濃厚的筆墨，未來世界各國的軍事教材中，都少不了他這個反麵人物。

尤其是他那道“不惜一切代價進攻”的命令，更是將他本人定格在了曆史恥辱的柱子上。

屠夫、劊子手、蠢貨、白癡……各種汙穢的詞，都會被後人按在他的頭上。

清醒過來的烏迪諾，苦澀的說道：“大家都做吧，今天的戰鬥是我個人指揮失誤，和你們沒有關係，我會承擔責任的。

接下來的戰鬥就拜托大家了，一線指揮官都回部隊加強戒備，嚴防敵人今夜前來偷襲。

菲利特，你負責把這裡的情況整理起來，分彆彙報給元帥和國內。告訴他們，是我辜負了帝國……”

今天對烏迪諾上將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現在就剩下滿腔的“自責”，連推卸責任都懶得做了。

當然，都到了這個時候，烏迪諾上將再怎麼推卸責任，也是難辭其咎。

經此一役，法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無敵之勢一朝喪儘。想要速戰速決，在短時間內撕破萊茵河防線，已經成為了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