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德意誌帝國建立,引爆歐洲輿論的同時,在德意誌民族主義份子內部也出現了兩極分化。
樂觀派認為這是德意誌地區統一進程更進一步,從三分天下變成雙雄鼎力,距離統一就剩下一步之遙。
悲觀派則認為這是災難的開始,普德合並之後實力變得更加強大,加之歐洲列強的乾涉,統一已經成為了“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摸不著。
為了安撫民眾們騷動的心,弗朗茨還親自給喬治一世發去了賀電,順便操刀撰寫了一篇《統一之路》。
明確指出了普德合並是德意誌地區統一進程中一小步,下一步是北德重回神羅帝國的懷抱。
文中自然少不了對英國人的感謝,大大的表彰了倫敦政府為普德合並做出的貢獻,弗朗茨鼓勵他們繼續努力。
英國人看了什麼想法,弗朗茨不知道,反正德意誌地區反英情緒高漲了起來。
順帶攪了局,喬治一世的加冕儀式變得格外寒顫,歐洲各國君主大都是派代表意思一下,德意誌地區君主更是集體缺席。
包括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三世都以身體不適缺席了,前去撐場麵的,隻有哥達王朝的自家人。
沒有辦法,氣氛太詭異了。法俄兩國直接表示反對,弗朗茨的倒是派人送上了真摯的祝福,隻是效果好像反了。
歐洲大陸還是法俄奧三國的天下,英國人再牛逼那也隻是在海上,就算是加上新成立的北德意誌也不頂事。
在這種敏感時刻,任何行動都有可能被進行政治解讀。
政治能力在線的各國君主自然知道該怎麼站隊。況且,大家對喬治一世頭上那兩頂皇冠也是羨慕嫉妒恨。
迄今為止,歐洲世界的大部分貴族都不承認喬治一世的皇位合法性。沒辦法,實在是找不到法理依據。
翻曆史?
弗朗茨才是神羅帝國的法統,漢諾威想要從神羅獲得法統,先乾翻奧地利再說。
選舉法統?
德意誌地區的選舉法統,法理來源於“金璽詔書”,漢諾威連選帝侯都不是。
就算是勉強搶一個湊數也不行,在這部法典中有規定,必須由教皇加冕“德意誌國王”後,才能繼任皇帝。
這個更悲劇,除非是羅馬天主教廷瘋了,不然說什麼他們也不可能承認一位新教徒皇帝。
原時空普魯士因為武力上位手段不合法,得不到大家的認可,威廉一世都隻能拿個水貨皇位湊數。
喬治一世頭上的皇冠就更水了,存在的價值大概是稱呼上更有麵子,在各國的官方文件中基本上都不承認。
再水貨的皇位,那也是皇帝。對好麵子的貴族來說,這也夠大家嫉妒的了。
被弗朗茨一攪局,倫敦政府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歐洲媒體都在稱讚倫敦政府手段高明,搗鼓出來的北德意誌帝國,完成了一石三鳥的偉大戰略。
聽起來很不錯,外交上的偉大勝利。隻是一不小心得罪的人有點兒多,讓英國政府在外交上陷入了孤立狀態。
英法結盟?
自然是不存在了,剛剛被擺了一道,拿破侖四世要是還和英國人結盟,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經過了這一次教訓,拿破侖四世已經完全理解:為什麼一向親英、仇奧的父親,寧願和自己仇視的奧地利聯合,也不和親近的英國人組隊了。
不管倫敦政府怎麼想的,法國政府已經給他們打上了:“沒有信譽、坑盟友”的標簽。
每次看到吹噓倫敦政府外交手段牛逼的報紙,格萊斯頓首相就覺得頭疼。
儘管這上麵說得內容是事實,可有些話不能說出來啊,事情都挑來了,讓準盟友的法國人怎麼想?
每一次報道,都是在往人家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輿論越是吹捧,法國政府就越發下不了台。
格萊斯頓:“北德意誌帝國算是建立了,隻是情況有些超出了控製。
我杜絕奧地利統一德意誌地區的行動,被外界錯誤解讀,法俄兩國都覺得我們在針對他們。
這讓我們在國際上的處境非常尷尬,如果短時間內得不到解決,我們又要陷入外交上的孤立狀態了。”
外交上被歐洲各國孤立,倫敦政府已經不是第一次體會了,隻是眼下的情況有些不同。
當年被歐洲各國孤立,那是倫敦政府自願的,當時他們忙著開辟海外殖民地,本身就沒功夫參合歐洲事務。
在歐洲大陸局勢穩定的情況下,倫敦政府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的情況明顯不一樣,歐洲大陸各國的實力已經失衡。偏偏陷入劣勢的法蘭西,還沉迷於往日的輝煌中,無法自拔。
更糟糕的是法奧兩國都是殖民大國,同不列顛存在利益衝突的地區非常多,沙皇政府又對中亞地區念念不忘。
在歐洲遭到孤立的同時,不列顛還有可能遭到來自三國的報複。同時以一敵三,彆說陸軍了,就算是皇家海軍都不一定能夠兜得住。
外交大臣喬治苦笑著回答道:“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忽視了法俄兩國對北德意誌帝國建立的敏感程度。
外交部會儘快想辦法修複同各國的關係,不過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除此之外,經曆了這些事情,我們也發現了奧地利同法俄之間的矛盾,沒有我們預想中那麼大。
法奧俄三國確實是歐陸霸主的爭奪者,互為最大競爭對手,但競爭對手不意味著馬上就要敵對。
俄羅斯帝國還在恢複元氣,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力爭奪霸權。
為了保障自身的利益,短時間內沙皇政府在外交上,多半會緊跟奧地利的步伐。
近東戰爭就是俄奧的一次分贓大會,維也納政府用奧斯曼的利益拴住了俄國人,要離間俄奧關係非常困難。
法奧關係讓人看不懂。按理來說,法國兩任皇帝都有反奧傾向,法奧兩國之間的關係應該非常糟糕才對。
然而,現實卻恰恰相反。兩個利益衝突嚴重,曆史仇恨悠久的國家,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以盟友的身份出現的。
包括前不久的法國內亂,奧地利人都沒有落井下石,反而跑去發動了近東戰爭。
如果維也納政府當時出兵給法國人一擊,意大利地區多半已經獨立了。
浪費了一個乾掉法國人的機會,維也納政府並沒有吃虧,宿敵奧斯曼帝國就快要完蛋了,法奧關係也出現了緩和。
種種跡象表明,拿破侖四世的反奧傾向已經不再那麼明顯,法國政府內部敵視奧地利情緒也沒有那麼濃烈。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如果法奧關係繼續升溫,維也納政府很可能會推動法俄奧三國結盟,以聯盟的形勢共同主宰歐洲大陸。”
真的隻有“主宰歐洲大陸”麼?
法俄奧三國結盟帶來的影響,可不比此前的英法奧三國同盟弱多少。
結盟無外乎是兩種原因:要麼是擁有共同的利益;要麼是擁有共同的敵人。
這個世界已經瓜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殘羹冷炙肯定滿足不了三國的胃口,那麼就隻能去第四者手中奪了。
這種背景下,拿到殖民時代最大利益紛額的不列顛,自然成為了眾矢之的。
除了利益之外,不列顛也勉強算得上是三國共同的敵人了。某種意義上來說,法俄奧三國友好全靠不列顛。
格萊斯頓點了點頭,神色凝重了起來:“這種情況不得不防,俄奧已經靠在一起了,法國人萬萬不能再讓奧地利拉過去。
我們接下來的外交工作有必要進行一次全麵調整,並不是說之前的外交戰略錯了,主要現在國際局勢發生了變化,很多策略變得不合時宜。
歐陸平衡沒有問題,但是假想敵設置出現了問題。誰強大打壓誰,確實很有效,但後果也很嚴重,直接導致了我們同歐洲大國之間的關係惡化。
英法關係、英俄關係都是在這種背景下惡化的,現在又輪到了英奧關係。
哈布斯堡王朝最擅長舞袖,在歐洲世界的聲望非常高,從來都是盟友比敵人多。
尤其是弗朗茨繼位後,改善了法奧關係,奧斯曼帝國滅亡後,奧地利在歐洲大陸就沒有死敵了。
和這樣的敵人博弈,我們必須要加倍小心,絕對不能讓他們拉起反英同盟。”
打壓競爭對手沒有問題,隻是手段必須要注意了。那種一石三鳥的戰略,先要考慮會不會引發眾怒。
財政大臣曉治·柴爾德斯:“其實換個方向思考,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
奧地利沒有俄國人好戰,沒有法國人能打,他們的強項在於內政外交上。
北德意誌帝國已經建立,實力都快趕上之前的普波聯邦了。隻要警惕奧地利人玩兒和平演變,武力統一德意誌地區根本就不現實。
統一不了德意誌地區,奧地利就沒有對法俄兩國建立絕對優勢。偏偏奧地利又在法俄中間,戰略上受到了限製。
為了避免被聯合針對,在建立絕對優勢前,維也納政府隻能複製1815年後的維也納體係,靠外交手段維係各方平衡。
歐洲大陸穩定了,就算我們被排斥在外,不列顛的核心利益仍然不會受損。”
凡事都怕對比,相比法俄兩個玩兒拿槍炮耀武揚威的國家而言,玩外交的奧地利做大的風險確實是最小的。
事實再一次證明形象很重要,看看歐洲各國的反應就知道,大家對法俄的警惕遠高於奧地利。
維也納政府也確實在按照自己的人設走,在歐洲大陸全靠外交打天下,武力都用在了海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