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英國人怎麼想,維也納和會還是如期舉行。沒有任何意外,英法奧三國都成為了調停國。
隨著談判代表團的抵達,維也納變得越發熱鬨了。普俄兩國代表就像是勤勞的小蜜蜂,在各國使館飛來飛去,每天都有熱門新聞產生,讓吃瓜群眾們津津樂道。
英國人是支持柏林政府的,法國人有些遲疑,勉強算是站在普波聯邦一方,隻不過支持力度有限。
作為東道主的奧地利一直沒有表明立場,現在了雙方爭奪的主要目標。誰獲得了維也納政府的支持,誰就能夠在談判中占據優勢。
放下了沒有價值的談判紀要,弗朗茨問道:“普俄兩國各自的底線大致搞清楚了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在外交談判中學會了獅子大開口,通常第一次提出的條件都是一個比一個過分,絲毫不考慮可行性。
就比如說現在:俄國人要求柏林政府割讓東西普魯士、波美拉尼亞、波茲南地區、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兩公國,並且還索要約合9.6億神盾的戰爭賠款。
其中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兩公國是歸還丹麥人,儘管不知道俄國人是否和丹麥人有協議,弗朗茨都知道這是“錢”惹的禍。
戰爭結束了,並不等於沙皇政府的麻煩結束,恰恰相反他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往後的歲月裡俄國人不得不開啟漫長的還債生涯。
戰爭進行到現在,俄國人已經欠下了巨額的債務。光奧地利的債務,就高達6.7億神盾。
現在俄國人每月要支付奧地利近400萬神盾的本息和,需要連續支付數十年才能夠還清全部債務,最後的的本息和會超過14億神盾。
沙皇政府的每年的財政收入不過1億神盾上下,光奧地利的債務就拿走了近一半,這顯然不是俄國財政能夠承受的。
據弗朗茨所知,除了奧地利之外,沙皇政府在其他國家的外債總和也不低於2億神盾,主要是北歐聯邦和美利堅合眾國。
北歐聯邦是用芬蘭抵押來的貸款,合眾國就是沙皇政府為數不多的外交成果了。
沒有辦法,人是怕孤獨的,國家是人組成的,自然也繼承了這一點。兩個被世界孤立的國家,抱團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南北戰爭時期沙皇政府支持了北方政府,現在自然要收到回報了。不是說美國人多麼講義氣,實在上合眾國也是被逼的。
遭到了英法奧西四國的聯合打壓,歐洲各國都對他們敬而遠之,除了同樣不受歡迎的俄國人,他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夥伴了。
儘管分裂後的美國,沒有原時空那麼財大氣粗,還是替俄國人銷售了幾千萬戰爭債券。
這隻是外債,除此之外沙皇政府還欠下了大量的內債,具體數字弗朗茨就沒有辦法知道了,反正是一個天文數字。
戰後士兵的傷亡撫恤、官兵退役安置,受戰爭影響區域的經濟重建,又是一筆巨額開銷。
在這個問題上,沙皇政府比柏林政府好不了多少,都是分分鐘破產的那種。
今時不同往日,這次的債務大部分都是拿領土抵押的,還不起錢就要割地,財政破產這一招不好用了。
彆的地區先不提,芬蘭地區萬萬不能舍棄,要不然聖彼得堡的戰略安全,就成了問題。
從經濟價值上來說,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兩公國可比冰天雪地的芬蘭值錢,拿這兩個公國抵債沒準還可以再換點兒零花錢。
順便增強一下丹麥人的實力,讓北歐聯邦的內部關係變得更加複雜一些,解除北邊可能出現的威脅。
沙皇政府想要擺脫財政危機的心情,弗朗茨是理解的,不過他們提出來的條件不可取。
分不分裂德意誌地區姑且不論,問題是柏林政府也是一個窮鬼,被他們這麼宰割後,拿什麼支付戰爭賠款?
如果說俄國人的條件可以,畢竟是戰勝國,獅子大開口也不算啥,那麼柏林政府提出來的條件,弗朗茨掃了一眼就懶得往下看了。
第一條就是則令俄軍立即退出普波聯邦的領土,後麵已經不重要了,這一條就沒得商量。
外交大臣韋森貝格回答道:“初步可以確定,俄國人的目標是割地和索要戰爭賠款。
除了收回原來的領土外,他們還想要吞下已經占領的東西普魯士和波茲南地區,這方麵問題不大。
關鍵是戰爭賠款,沙皇政府是真的沒錢了,想要趁機撈一筆彌補財政虧空。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柏林政府把賠款給夠,估計不割地俄國人也能夠接受。
普魯士的情況有些複雜,柏林政府既無力支付戰爭賠款,又想要保住東西普魯士,隻是割讓波茲南地區。”
想了想後,弗朗茨笑道:“情況比我們預想中要好一些。看來缺錢的沙皇政府,才是最好的沙皇政府,要不然他們能夠一口吞下普魯士。
至於柏林政府的想法,這個時候並不重要。作為戰敗國,他們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已經被俄國人吃下去的領土,再想讓人家吐出來根本就不現實。
普俄兩國的財政都不好,戰爭每持續一天,他們就要增加數十萬神盾的軍費開銷,他們根本就拖不起。
我們暫時不要過多的介入,談判才剛剛開始,估計普俄代表都沒有進入狀態,有必要先讓他們冷靜一下。
可以私下裡約見一下普魯士代表,建議他們用實物抵償各國的債務,相信大家是不會拒絕的,”
“實物抵償”這是最大的坑,普魯士不盛產資源,拿“實物”抵債,也隻有工商業製品能夠拿的出手。
這玩意兒的危害有多大,弗朗茨是見識過的。原時空二戰爆發時,德三帝國的工業居然超過英法的總和。
要知道一戰前,德二帝國占全世界工業總量的14.8%,而大英帝國則占全世界工業總量的13.6%,兩國非常的接近,英法加起來遠超德二帝國。
二戰時期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前期德三帝國占全世界工業總量的13.2%,英國人則掉到了9%、法國人更是隻有可憐兮兮的4.5%,吞並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後,德三帝國就超越了英法的總和。
(數據僅供參考,不同的資料上給出的答案不一樣)
單純從工業數據上看,英法更像是戰敗國。德國的工業總量占比下降,那是盛產煤、鐵的阿爾薩斯-洛林歸還法國,紡織中心西裡西亞割讓給了新獨立的波蘭。
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主要原因,就是“實物”抵償。為了償還戰爭賠款,德國每年都要拿大量的工商業製品折價抵債。
資本家們發現做二道販子,居然比自己生產更賺錢。沒得說,當然是利益為先了。
很快英法的本土、殖民地都充斥著德國製造,德軍戰場上沒有拿到的市場,居然在戰後賠款中拿到了。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很扯淡。
扯淡歸扯淡,弗朗茨可是非常期待這一幕發生的。
“是,陛下!”外交大臣韋森貝格回答道
……
費利克斯首相:“英國人最近很是活躍,四處宣揚建立北德意誌的好處,完全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造成的影響非常惡劣。
尤其是漢諾威王國,很多報紙都在鼓吹北德意誌主義。他們以宗教信仰借口,蠱惑人心,企圖分裂帝國。
……”
該來的還是會來,建立北德意誌帝國這麼大的事情,不是高層幾個人一拍腦袋就能夠決定的。
如果不能獲得民眾的支持,那麼北德意誌帝國和現在的“喜劇帝國”沒有任何差彆,名義上是一個國家,實際上中央政府誰都管不了。
如果體製結構還是現在這麼鬆散,與其叫帝國,不如說是一個邦國聯盟更加貼切。
這不是英國人想要的,更不是喬治一世想要的。如果不能增加民眾的向心力,這個帝國的價值就隻有充當大國的緩衝區。
弗朗茨想了想說:“可以給他們製造一點兒小麻煩,不過要注意力度,不能嚇著他們。
最好能夠把所有人都引出來,正好篩選一下,誰是我們的朋友,誰又是我們的敵人。
英國人想要一個北德意誌帝國,那就給他們一個北德意誌帝國,不過必須要是符合我們要求的北德意誌帝國。
普魯士王國是一顆好棋子,不管怎麼被削弱,他們的實力也再漢諾威之上。
中央弱地方強,自古以來都是取禍之道。
隻要度過了戰後的衰落期,不甘寂寞的容克貴族又會鼓動柏林政府向漢諾威發起挑戰,到時候就有熱鬨瞧了。
或許不用等到那個時候,眼下普魯士王國急需要錢救命。我不信讓他們掏錢的時候,這些人活躍分子還想要建立北德意誌帝國。”
內心深處,弗朗茨已經做出了決定,讓俄國人給普魯士王國弄一個天價賠款出來。
普魯士王國還不還得起並不重要,大不了分一百年還,實在是不行兩百年也可以。
必須要的時候,還可以把柏林政府頭上的債務,轉嫁到北德意誌中央政府的頭上。
這是有先例的,普波聯邦建立後,柏林政府想要普波徹底融合,直接統一了兩邊的軍政,波蘭政府身上的債務就落到了中央政府頭上。
理論上來說,現在波蘭王國淪陷了,柏林政府有機會拒絕履行之前波蘭王國的債務,由占領波蘭王國的俄國人承擔。
隻是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列強的意誌就是國際法,債主們沒有能力逼迫俄國人還錢,隻能欺負勢弱的柏林政府。
柏林政府沒有底氣拒絕,隻能繼續履行這些債務。類似的事情,同樣可以在北德意誌帝國身上複製。
不管英國人給了多少許諾,一個債務轉嫁,支持他們的邦國都會選擇跳槽。
能夠釜底抽薪,何必要著急呢?利用這個機會,消耗一下約翰牛過剩的精力,免得他們暗地裡搞陰謀才是王道。
外交大臣韋森貝格憂心忡忡道:“陛下,局勢未必會按我們的意誌發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戰後普魯士王國肯定會大幅度裁軍。
受這次戰爭的影響,容克貴族的損失非常大,有上千名貴族軍官到在了戰場上,三百多個貴族家庭因為戰爭麵臨著絕嗣危機。
年輕一代的大量損失,等老一輩退去後,容克貴族將麵臨著後繼無人的危機,對國家的掌控力肯定會大幅度下降。
或許不需要等未來,這次戰爭就是機會。
戰敗總是需要有人承擔責任的,如果威廉一時在戰後宣布退位,這些身居高位的容克貴族也不得不跟著退下去。
時間太倉促,他們想要培養繼承人都沒有時間。他們留下的位置,將會由副手或者是下屬補上去。
這一輪政治洗牌過後,容克貴族將喪失對政府的控製權。新的政府多半會采取行動,繼續削弱容克貴族的實力。
比如說:以財政壓力為借口,裁撤國內的大部分軍隊,擺脫軍隊擁有國家的畸形政治格局。”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會發生。政治鬥爭是殘酷的,如果威廉一世不利用這個機會,那就不是威廉一世了。
威廉一世都年過八旬了,本身就沒幾年好活的,受戰爭失敗的打擊,他的健康狀態已經非常差。
有機會帶走政治對手,掃清後代掌權的隱患,他沒有道理會拒絕。
並且這還是陽謀,不是皇帝逼著大家辭職,而是貴族的榮耀讓大家不好意思身居高位。
戰爭的緣故,容克貴族的核心大都在軍隊中。留在政府中除了一些高層外,大部分都不是軍隊容克。
政治洗牌過後,軍隊喪失了對政府的控製權。無論是誰上台,都不會給他們第二次掌控政府的機會。
相同的一幕,原時空也上演過。一戰過後容克貴族勢力大減,在各方打壓過後,二戰時期受“希***”排擠,連軍隊控製權都丟了。
……
政客控製的普魯士和軍隊控製的普魯士,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底線上還要低的多。
不同於“軍**主義”習慣性用拳頭說話,政客們更加喜歡妥協。這無疑是增加了不確定性,誰也不能夠保證柏林政府不會和漢諾威妥協。
弗朗茨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這裡麵牽扯到的利益太大,就算是雙方真的妥協了,也沒有辦法短期內完成。
外交部盯著他們好了,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坦率的說,弗朗茨並不怎麼擔心。要做到這一點,不僅要高超的政治手腕,還必須要有適合的國際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