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擴張的時代已經結束,維也納政府的工作重心再次回到了國內。奧地利現在最嚴重的問題就是國內經濟發展不均衡,貧富差距不斷在擴大。
單看人均收入64.6神盾,這個數字已經不低了。在扣除孩童和老人後,勞動力的人均收入更是破百。
然而現實卻是,大資本家、大貴族年收入上千萬,絕大部分普通的工人實際年收入不足30神盾。
這方麵弗朗茨也是既得利益者,作為拉高了人均收入存在,現在他卻不得不為貧富差距擴大而頭疼。
以維也納為例,作為全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城市,維也納人均年收入高達328神盾。
這個收入放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那都是中產階級往上。
維也納作為奧地利的金融之都、文化之都、科技之都、教育之都,有這麼多資源加成,達到這個水平似乎不奇怪。
然而,統計數據告訴弗朗茨,這隻是表麵上的繁榮,內部存在的問題已經非常嚴重。
維也納106萬人口,其中適齡勞動力62萬。年收入達到328神盾的僅有不到11.2%,年收入超過100神盾的也隻有29.6%,年收入低於30神盾的占24.6%。(隻計算勞動力人口)
這還是首都,低收入人群就這麼多,要是換了彆的地區恐怕會更加嚴重。
按照統計出來的數據,全國年收入低於20神盾的貧困人口高達31.2%。這不是一個發達國家應有的數據,然而現實就是如此。
貧富差距懸殊隻是一方麵,區域發展不平衡更加令人觸目驚心。最窮的小縣城,人均年收入還不足8神盾。
這個收入,估計隻夠吃土豆。這還是建立在奧地利是產糧國的前提下,要是在英格蘭,那就隻能找野菜湊合了。
並且這種差距,還在不斷變大中。窮的地區越窮,富得地區越富。
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的問題又出現了。隨著經濟的發展城鄉差距,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拉開距離。
1848年廢除農奴製到1854年,這5年是奧地利農村經濟發展的黃金時間,農業產值在五年時間內增長了百分之五十六。
然後農村經濟發展就迅速慢了下來,尤其1873年農業危機爆發後,奧地利農村經濟還一度出現負增長。
在全國經濟突飛猛進的情況下,1875年奧地利的農村經濟增長速度還不到1%,幾乎可以說是在原地踏步。
這麼多問題彙聚起來,弗朗茨的頭發都快要愁沒了。“解決”說起來簡單,問題是該怎麼解決?
不光是奧地利的問題,19世紀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例外,大家都沒有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自從弗朗茨提出這些問題後,維也納政府就一直在想辦法,然而現實還是這麼殘酷。
弗朗茨甚至不敢下令讓官僚們必須解決,因為這個命令一旦下達,他恐怕就看不到真實數據了。
現在又不是互聯網時代,在這通訊落後的年代,要粉飾太平非常容易,大筆一揮改改數據就行了。
欺上瞞下是官僚集團的天賦技能,這方麵隔壁的沙皇政府就是例子。自從亞曆山大二世推動改革過後,俄羅斯帝國就以紙麵上驚人的速度發展。
單看紙麵上的數據,俄羅斯帝國的工業實力已經超越奧地利,估計要不了幾年就要超過歐洲大陸了,或許在亞曆山大二世有生之年,俄羅斯帝國還能夠超越全世界。
對比沙皇政府的官僚,奧地利的官僚還算是有良知的。數據造假也不存在,但絕對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這是弗朗茨的功勞。作為一名合格的皇帝,賞罰分明是必要的,所以製定了嚴格的舉報獎勵製度。
你可以數據造假,但必須要保證所有人都配合,能保證下一屆政府配合還不夠,必須要保證下下屆政府都要配合。
責任終身製,所有知情不報者全部連帶責任。取消所有獲得的榮譽,下半輩子一起進監獄。
作為舉報者直接晉升三級,還可以進入調查部門工作,專門查數據造假。
作為這一政策的祭品,波黑行省的官僚就最先倒黴。原本弗朗茨很看好的一名官員,都被列入了內閣備選名單,同樣栽了進去。
一次性上千名公職人員進了監獄,波黑行省的官僚集團全部受牽連,近乎全軍覆沒。
受此影響過後,大家都收斂了起來,數據一下子恢複了正常。
官場混的,誰沒有幾個政敵?要是地方政府都鐵板一塊,維也納政府早就睡不著覺啊!
上頭抓得緊,下麵自然不敢亂來。不就是統計數據嘛,老老實實報上去就好了。造假確實容易出政績,更加容易進監獄。
維也納宮,經濟會議上
弗朗茨直接拍了桌子:“國內的經濟發展很快,可是貧富差距、區域差距、城鄉差距也越來越嚴重,現在已經到了必須解決的時候了。
再拖下去,未來想要處理,隻會更加困難。我不要求百分之百解決問題,但必須要保證情況不能繼續惡化下去。”
要求就是這麼低,在現有的生產力情況下,弗朗茨清楚根本就解決不了這些問題。
解決不了問題,不等於不解決問題。不管怎麼說,做了比不做的好,即便是保持目前的局麵,都是一個偉大勝利。
首相費利克斯硬著頭皮回答道:“陛下,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最大的問題是自然條件限製。
隻能因地製宜,製定合適的經濟發展政策。這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地區,受自然條件限製,工農業都不適合發展。
從大局上出發,這些地區我們必須要進行取舍,重點發展更加容易發展的地區。
城鄉差距擴大化,這是世界性問題。隨著工業技術的發展,工農業剪刀差還會更加嚴重。
短期內最有效的辦法是推動土地兼並,采取大農場生產模式,取代現在很多地區的小農經濟。
然而,這又是最不可取的辦法。土地兼並帶來的社會問題,遠比城鄉差距拉大更加嚴重。
其實,這兩個問題都不是關鍵,最重要的還是貧富差距擴大,貧困人口不斷增加。
隻要解決了底層民眾的收入問題,無論是區域發展不平衡,還是城鄉差距加大,都是可以接受的。”
這是一個偽命題,不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和城鄉差距,又如何調解貧富差距呢?
三者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收入不同於其它,這是靠市場調節的,政府不可能強行控製。
弗朗茨已經不是經濟小白了,不會天真的以為政府製定一個較高的最低工資收入,大家的收入就上去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每個行業能夠承受的人工成本都不一樣,某些傳統行業的市場競爭力,就是廉價的勞動力。
後世那麼多國家玩兒去工業化,除了“環保”這個名義上的借口外,更多的還是發達國家人工成本太高。
或者說公會變成了某些人牟利的工具,為了追逐更高的投資回報率,資本家不得不轉移工廠。
奧地利可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很多資本家們還停留在躺著賺錢階段,絕大部分行業利潤都不錯。
底層民眾收入上不去,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勞動力市場上的供求關係。所謂的人工成本影響市場競爭力,實際上非常的扯淡。
現在的人工價格,人工成本實際上占比非常低。除了勞動力密集產業,很多行業人工成本不到產品價格的十分之一。
和競爭對手英國人比,奧地利的人工成本便宜的多,原材料成本同樣便宜的多,然而在國際上的產品零售價格卻相差無幾。
這令弗朗茨非常的不滿,這麼多優越的條件,資本家們居然沒有和英國人搶市場。顯然,國內市場已經喂飽了他們,大家的進取心已經不足。
如果不加以改變,讓他們產生危機感,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估計奧地利也會落入“資源陷阱”中。
原時空英法兩國資本家就是如此,反正都能夠賺錢,乾嘛要努力呢?
一個個都拿著錢就吃喝玩樂,根本沒有危機意識,最後眼睜睜看著美國人、德國人超越過去。
改變國內資本家不思進取的現狀,才是這次經濟會議的核心。
弗朗茨:“解決貧富差距確實是核心問題,政府有什麼計劃呢?”
費利克斯首相:“短期內想要把大家收入提起來,最簡單的辦法還是移民。國內勞動力過剩,可是殖民地勞動力卻一直非常匱乏。
這些年我們也在移民,但是做得還不夠。在內陸地區,我們連宣傳工作都很少做,現在必須要改變這種情況。
政府計劃五年內,從本土移民一千萬前往殖民地。這一次移民的主要區域是人口密度過大的農村,以及貧困偏遠地區。”
窮圖匕見,大量的移民進入殖民地,國內勞動力市場的供求關係必然發生變化,資本家們依賴廉價勞動力的日子也就一去不返了。
不是弗朗茨心狠,完全是被現實逼出來的。
原時空德二帝國就是最好的例子,除了煤鐵之外幾乎所有的資源都缺,人工成本也比法國人高,沒有那麼多殖民地可供掠奪,但他們發展了起來。
義務教育的人才紅利是一方麵,但更多的還是企業的危機意識,促使大家推動技術革新。
奧地利進行義務教育也這麼多年了,人口素質也不低,還擁有更加豐富的市場和資源,沒有道理做不到。
第二次工業革命從奧地利開始爆發,按理來說有弗朗茨的推動,新技術應該比曆史同期更快才對,然而現實很打臉。
1875年奧地利新注冊專利技術,皇室產業占據了三分一,這個數字比例還是逐年上升的。
弗朗茨經過研究發現,原來核心問題是企業的日子太安逸了。躺著就能賺錢,資本家們根本就不願意推動技術革新。
這是利益決定的,低廉的勞動力、原材料價格,和廣闊的市場,讓他們不需要努力,就能夠賺錢。
而進行新技術研發,卻充滿了不確定性,投資和回報未必能夠成正比,大家根本就不願意冒險。
沒有壓力,那就隻能製造壓力了。這年頭還沒有到資本國際化時代,弗朗茨也不怕資本家跑路。
從事國際貿易都需要政府背書,每一個跨國大集團背後都有政府背景。即便是如此,這些集團也時常被地頭蛇坑了。
這一點有很多經典案例,就比如:英法資本投資奧地利鐵路、基礎設施建設,就被弗朗茨利用經濟危機給坑了。
又比如:英國資本在美國搞得大鐵路建設,最後也是血本無歸。
有背景的被坑,那是在規則範圍內坑。沒有背景的,更不用說,吃相都不需要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