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俄兩國靠攏，不僅僅隻是停留在嘴上。儘管拿破侖三世現在隻是進行一次試探，企圖在英法奧三國同盟中爭取更多話語權，也必須要拿出實際行動來。

1871年3月6日，俄羅斯帝國外交部宣布皇儲亞曆山德羅維奇將出訪歐洲大陸，第一站就是法國。

俄國人的配合令人感到意外，正常情況下，皇儲出國訪問的第一站應該是維也納才對，要不然從丹麥開始也可以。

皇儲出訪的先後順序，看似無關緊要，實則也蘊含了濃濃的政治意味，這是在向外界釋放政治信號。

奧地利是俄羅斯帝國最重要的盟友，也是唯一有分量的盟友，在外交上占據了重要分量。

丹麥王國則是俄國皇室的姻親，皇儲亞曆山德羅維奇迎娶了丹麥公主瑪麗亞·費奧多羅芙娜。

地緣上兩國都和俄羅斯帝國接壤，按照慣例走海路則先訪問丹麥，把最後一站放在奧地利；或者是走陸路，先訪問維也納，最後訪問丹麥。

這都是正常的外交訪問流程，既體現了外交上的重視，又不失禮節。

現在標新立異從法國開始，這就很有意思了。這又不是出國公乾，沿途這麼多國家都是訪問對象，直接這麼跨過去，亞曆山德羅維奇的出行路線明顯很彆扭。

涉及到了政治，再彆扭亞曆山德羅維奇皇儲也要一路走下去，這關係到了沙皇政府的外交政策。

外界普遍認為這是沙皇政府在向維也納政府表示不滿。前不久奧地利外交部攪亂了沙皇政府的“以糧償債計劃”，聖彼得堡政府有意見也是自然的。

俄奧關係出現問題，這是歐洲各國樂見其成的。不少吃瓜群眾已經準備看熱鬨了，國際媒體也是紛紛發表意見。

大家都在等維也納政府的反應，結果令他們失望了。啥反應都沒有，就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隻是普通人的看法，在各國政府政要看來，沒有反應才是最大的反應。

要麼是事先雙方進行過溝通，那麼自然沒有問題；要麼就是維也納政府不在乎。

前者無關緊要，後者就不一樣了。維也納政府真要是對俄國人的做法不在乎，那隻有兩種原因：

要麼兩國關係非常好，不在乎這點兒小事情。這顯然不可能，俄奧關係雖然不錯，但是距離親密無間還差之甚遠。

要麼維也納政府對俄奧同盟喪失了信心，或者說是不在看中。毫無疑問，這就是事實的真相。

沙皇政府通過這種方式表示不滿，除了法國人給了出場費，更多的恐怕還是試探維也納政府，想要向奧地利要好處。

如果沒有真金白銀，亞曆山大二世可不會這麼給法國人麵子，配合他們演這一出，兩國從來都不存在所謂的傳統友誼。

亞曆山德羅維奇皇儲的出場費就是法國同意向沙皇政府提供5億法郎的貸款。

這可不容易，自從沙皇政府宣布賴賬過後，國際上所有金融機構都向沙皇政府關閉了大門。無論是債券、還是貸款，隻要牽扯到了沙皇政府，都沒有人肯受理。

有得必有失，法國人的承諾還沒有兌現，俄奧同盟先出現了危機。維也納政府表現的越是不在乎，沙皇政府就越擔心。

俄奧同盟距離到期時間已經不遠了，如果不能夠續約，等盟約到期後，俄羅斯帝國在外交上將麵臨空前的孤立。

亞曆山大二世的壓力大增，沙皇政府內部也有不少非議，很多人認為是沙皇一意孤行讓聯盟走向了破裂。

這是亞曆山大二世年輕時代留下的汙點，當初在德意誌地區問題上他是親普派，同時還有明顯的反奧傾向。

原時空普魯士王國能夠建立德二帝國，亞曆山大二世的個人政治傾向也發揮了一定作用。

本來有政治傾向也很正常，繼位過後亞曆山大二世並沒有因為親普，就對普魯士妥協；同樣也沒有因為個人反奧，就疏遠奧地利。

就算是當初不經意間的行為，引發了手下的猜測，無意中造成了兩國關係轉冷，後來亞曆山大二世也進行了修複。

隻不過雄主都擁有傲氣，亞曆山大二世繼位之初，正處於俄羅斯帝國的巔峰時期，傲氣自然要更多一些。

普俄戰爭失敗，俄羅斯帝國走向沒落，亞曆山大二世沒有及時調整過來心態，這讓後麵修複俄奧關係進行的並不成功。

這次對奧地利的試探，更是令兩國關係雪上加霜。讓國內反對改革的保守派找到了機會，趁機在政治上發難。

內部的壓力，令亞曆山大二世焦頭爛額。說實話外交上的問題，亞曆山大二世責任並不大，俄奧關係遇冷更多是利益衝突導致的。

沙皇政府的外交從來都是以“粗暴”著稱，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俄國人擅長的。在絕大部分時間中，沙皇政府的外交都是不及格。

很遺憾，亞曆山大二世也不是外交強人，原時空他的主要成就也隻是對內改革、對外擴張，外交上並沒有多少成績。

這次出訪歐洲，還是亞曆山德羅維奇本人要求的。這位原時空大名鼎鼎的亞曆山大三世，在外交上的眼光明顯要更加厲害。

亞曆山德羅維奇自己規劃的出訪路線圖，依次是丹麥——北歐聯邦——德意誌聯邦帝國——荷蘭——比利時——葡萄牙——西班牙——不列顛——法國——希臘——黑山——奧地利。

漏掉了普魯士和波蘭，那是雙方已經成為了敵人，作為皇儲自然不能夠去訪問敵國。缺少了瑞士，那是這個國家不重要，又在內陸地區不順路。

這份按照地緣順序安排的路線圖，看似無關緊要，實際上才是最好的選擇，把各方的麵子都顧及到了。

先從法國開始，這意味著中途很多國家都必須要放棄。作為皇儲代表著俄羅斯帝國，亞曆山德羅維奇不可能走曲線又折回去。

真要那麼乾了，對法蘭西的重視到是體現了出來，可是跪舔成分太濃，俄羅斯帝國的臉麵也丟光了。

亞曆山德羅維奇撕碎了手中路線圖，他對外交部的做法非常不滿，或者說是對父親亞曆山大二世的做法不滿。

就因為五億法郎的貸款，這次就要歐洲訪問之旅，就要從法國開始，原本計劃利用這個機會修複和各國的關係，現在都要重新考慮了。

不滿歸不滿，亞曆山德羅維奇隻是私下裡發泄了情緒。現在沙皇政府有多窮他還是清楚的，人窮誌短，國家窮也差不多。

亞曆山大二世的大開荒計劃固然解決了農民的土地問題，付出的代價就是花錢如流水。

種出來的糧食，現在又賣不出去，短時間內很難獲得回報。

現在政府為了發展工業，又在大力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同時開工了多條鐵路線。

這些都需要花錢，前期靠抄家來的錢已經消耗一空，沙皇政府現在恨不得把一分錢拌成幾半花。

冬宮中，突然改變了行程計劃，亞曆山大二世也不得不安撫兒子的情緒。要不然兒子賭氣，宣布不去了，那就糟糕了。

歐洲的皇儲話語權還是很重的，和皇帝對著乾的都不少。儘管亞曆山德羅維奇沒有那麼極端，但是在政治上兩人的分歧還是非常大的。

“很抱歉，亞曆山德羅維奇。這次情況特殊，你知道的現在政府有多缺錢。法國人拿出來的條件，我們無法拒絕。”

看著一臉為難的父親，亞曆山德羅維奇的怒氣平息了下來。尼古拉一世大帝奪取了君士坦丁堡，將俄羅斯帝國帶到了頂峰，同時也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很不幸，這個外表光鮮的帝國，在上一次戰爭中被戳破了虎皮。

為了改革，亞曆山大二世付出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至少十歲。

亞曆山德羅維奇心平氣和的回答道：“不需要這樣，儘管並不認同你的做法，但是我理解你決定。為了國家利益，作為皇儲做出一定犧牲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這是在玩兒火，現在同法國人靠攏非常危險。如果處理不慎的話，很可能給俄羅斯帶來滅頂之災。

奧地利人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立場，在我們看來這不是他們真的不在乎俄奧同盟，而是在警告我們不要和法國人靠攏。

一旦維也納政府感受到了威脅，他們很有可能會先下手為強。動手的目標有可能是法國人，更大的可能則是我們。

涉及到了國家戰略安全問題，俄奧同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如果繼續下去的話，我想盟約到期後，維也納政府多半不會續約了。”

聽了兒子的話，亞曆山大二世點了點頭，這些問題他也考慮過了。隻不過錯估了維也納政府的反應。

“嗯，我知道了。你這次出訪歐洲，還是要多做一些準備。在訪問的同時，還要實地考察各國的發展情況，學習其中對我們有用的東西。

相比歐洲各國，俄羅斯已經落後了很多年。尤其是英法奧三國，他們的實力都非常可怕。

不要看近東戰爭時期，我們還擊敗過英法聯軍，從他們手中奪取了君士坦丁堡。

實際上那一次戰爭，是俄奧同英法的一次博弈。俄羅斯出人，奧地利出物資裝備，最後付出了慘痛代價，才逼迫英法退讓。

這麼多年過去了，英法奧三國都獲得了長足的發展，隻有我們在不進反退，和他們已經拉開了差距。

上一次戰爭中，俄羅斯帝國輸給的不是普魯士，也不是輸給了多國聯軍，而是輸給了我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