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
在談判桌上丟了麵子的俄國代表亞曆山大緬什可夫,很快就找了回來,隻不過手段有些不堪入目。
1851年4月2日,緬什可夫拜訪了蘇丹,以非常霸氣的口吻,責令蘇丹政府罷免親英法的外相福阿德,改由親俄派的裡法特接任。
事實證明,粗暴的手段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迫於俄國人的壓力,蘇丹政府妥協了。
緬什可夫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世界,在近東地區誰才是老大。各國政治家們集體失聲,麵對一個不守規則玩家,誰都會感到頭疼。
被打了臉的英法兩國,自然不會甘心失敗,可是在近東地區,他們兩國的話語權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俄國人比,甚至還低於奧地利。
不待他們采取行動,緬什可夫又向蘇丹政府遞交了外交照會,指責蘇丹政府對東正教會的不公正待遇,要求兩國簽訂協議,由俄國政府來管理東正教徒,奧斯曼政府不得插手東正教會事務。
不公正待遇這是不可避免的,實際上這個年代蘇丹政府已經放寬了宗教政策,企圖以此來消除國內的宗教矛盾。
可惜這種矛盾,從奧斯曼帝國建立開始,就一直持續了下來。不是政府一紙政令就可以解決的,加上俄國人的插手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具體宗教問題,省略一萬字)
俄國人的要求,已經觸及了奧斯曼帝國的底線。如果答應了這個條件,就意味著把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交給俄國人管理了。
英法也無法忍受俄國人這麼擴張勢力範圍,這個時候英國人已經確定戰爭不可避免,俄國人隻是在為這場戰爭尋找借口。
倫敦
君士坦丁堡談判的經過傳遞回來後,英國政府就在考慮,在接下來的俄土戰爭中該如何抉擇。
外交大臣帕麥斯頓想了想說:“首相閣下,想要壓製住俄國人的野心,光拉攏法國人還不夠,我們必須要得到奧地利的支持。
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組織歐洲聯軍,聯手遏製俄國人的野心。”
約翰-羅素搖了搖頭說:“帕麥斯頓先生,組織聯軍的問題暫且擱置,我們都清楚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在對俄問題上,歐洲各國態度不一,很多國家沒有切膚之痛,想要他們一起出力打擊俄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還是說說怎麼拉攏奧地利的問題吧,如果能把他們拉過來,合三國之力,在近東地區我們就可以壓製住俄國人了。”
帕麥斯頓分析道:“從君士坦丁堡傳回來的情報表明,俄國人和奧地利已經達成了妥協,具體條件我們還不清楚。
現在俄國人已經承認了奧地利在巴爾乾半島的勢力範圍,作為回報,奧地利也支持俄國人對奧斯曼帝國的野心。
這種妥協,並不意味著兩國在巴爾乾問題上的矛盾已經不複存在了,隻是暫時被共同的利益壓了下去。
以俄國人的胃口,就算是兩國達成了一致,最後還是會因為利益衝突而分手。這些問題奧地利政府不可能不知道。
梅特涅那個老狐狸這次會站在俄國人一邊,也標誌著奧地利政府國策的改變。
看來維也納體係的崩潰,對奧地利人打擊很大,現在他們已經不在奢求歐洲平衡了。從這方麵來說,在歐陸政策上我們失去了一個盟友。
和俄國人做鄰居,要時刻保持清醒,打個盹兒都有意味著危險,現在的奧地利政府是準備禍水東引了。
瓜分巴爾乾半島,隻是表麵上的原因。更多還是奧地利政府感到了威脅,不願意繼續承擔阻擋俄國人的責任。
想要通過挑起俄土戰爭拖住俄國人,為國內的發展爭取時間,在巴爾乾半島的擴張隻是順帶。”
這個時候,倫敦政府已經後悔讓維也納體係崩盤了。在維也納體係崩盤後,他們的確可以擺脫限製插手歐洲事務,可結果並不理想。
從支持撒丁王國開始,到現在的近東危機,倫敦政府在外交上,幾乎就沒有取得過像樣的成果。
現在歐洲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牽扯了他們大量的精力。反而不如維也納體係時代,歐洲大陸平衡穩定,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在海外擴張勢力。
從這方麵來說,維也納體係也成就了大英帝國的霸主之位。
國務大臣疑惑的問道:“帕麥斯頓先生,按照你的判斷,我們想要拉攏奧地利就不可能了?”
奧地利帝國一直都頂在抗俄的第一線,兩國居然沒有成為敵人,哈布斯堡家族的外交能力可見一斑。
這樣的對抗,顯然是不利於奧地利發展壯大的。政府的精力都被鄰居給消耗殆儘,哪裡還有能力發展自身呢?
在維也納體係崩潰前,奧地利政府就曾向英國人求助,要求倫敦政府出錢來維持這一體係,遭到了當時政府的拒絕。
英國人當初給出的建議是,讓奧地利政府進行社會改革,等完成了社會改革過後,就有錢了。
事實證明,完成了社會改革過後,確實可以扭轉財政困境。不過現在的奧地利政府,已經對維也納體係不感興趣了。
自己勞心勞力的為歐洲平衡而努力,而體係下最大的受益者,卻在一邊悶聲發大財,擱在誰的身上心裡都不會平衡。
帕麥斯頓想了想後回答道:“這就要看俄國人了,如果他們能夠讓奧地利政府感到威脅,那麼我們就可以把奧地利拉攏過來。”
曆史上也是如此,奧地利倒戈並不是因為英法的利益誘惑,又不是俄奧多瑙河流域的利益衝突,最關鍵的就是感受到了威脅。
為了自身的戰略安全,背棄盟友再正常不過了。就算是換了弗朗茨,當俄國人展示出的實力太強大,能夠威脅到奧地利,他同樣會選擇跳反。
俄國人也是如此,假如奧地利太過強大,能夠威脅到他們,照樣會變成敵人。
……
自從擴軍法案通過,奧地利就掀起了參軍熱潮。土地的誘惑力是巨大的,尤其是上一次戰爭中的有功之臣,拿到了土地成為榜樣過後。
上一次參軍的士兵們運氣比較好,從頭到尾都是順風仗,戰爭的殘酷性他們沒有能夠體會到。就算是有殘酷,那也是對敵人來說的。
這次擴軍備戰,就差直接說要打奧斯曼帝國了。如果是兩百年前,要進攻奧斯曼帝國,大家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恐懼,現在大家眼裡就剩下戰功了。
誰讓奧斯曼帝國衰落了呢?奧地利和俄羅斯聯手,還打不贏奧斯曼?
風險不大,回報豐厚,自然讓人趨之若鶩。
不要說是普通民眾,就連貴族們都在想方設法的進入軍隊中服役,注定勝利的戰爭,大家都想要進去撈戰功。
這種機會不容易遇到,錯過了這次機遇,下一次對外戰爭,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征兵點前麵,已經排起了長龍。“功名但在馬上取”的思想,在歐洲大陸是非常盛行的。
這個年代,想要出人頭地,在戰場上立下軍功是最好的捷徑。尤其是對底層民眾來說,這幾乎是他們唯一通往上流社會的路。
上一次戰爭中很多預備役官兵也大放異彩,在很多人看來,就算是進不了正規軍,進入預備役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奧地利的軍人地位是很高的,那怕是預備役士兵,都很受人尊重。
一名青年軍官望著長長的隊伍,歎了一口氣說:“今天來的人很多,看來我們的征兵標準還有提升的可能。”
旁邊一名中年軍官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韋爾斯頓,你少那裡亂發感慨,剛快給我組織測試。
記住了這一次會奧地利語的優先錄取,免得到了部隊過後,還要老子給他們做培訓。”
“是,少校!”韋爾斯頓立即回答道
奧地利沒有出台過明確語言排斥法案,不過政府、軍隊、企業等機構,大家都默契的優先錄取能夠使用奧地利語的。
用民間的土話說就是:“你丫的連通用語言都不會,難道還要我給你配上一名翻譯麼?”
這是最現實的問題,語言不通、交流不變,出生社會過後,找工作就成為了第一難題。
那怕是民族主義者,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社會現實。不學習奧地利語,想要找到一份工作已經難如登天。
想要優待照顧?抱歉,在奧地利用人機構有權自由選擇需要的人才,政府不得隨意乾預。
經過了三年時間的推廣,奧地利語雖然沒有實現全民普及,可是在城市中,大部分人都掌握了常用語。
現在這一幕,在奧地利很多地區都可以看到。為了做到這一點,奧地利政府也花費了不小的代價。
尤其是剛剛開起推廣的時候,還遭到了很多民族主義分子的抵製。可惜他們運氣不好,恰好趕上了大革命,鬨事的就被和諧掉了。
最令他們憤怒的是:奧地利政府倒行逆施過後,不但沒有激起民憤,國內的局勢反而迅速好轉。
到了現在,奧地利的所有學校都以奧地利語為主,其它的語言文字就和外語差不多一個待遇,屬於選修課,並且是付費選修課。
人都是現實的,升學考試不考,找工作不需要,學習還要額外掏錢,慢慢的大家自然就不重視了。民族、獨立這些關鍵詞,同樣在大家的生活中淡去。
甚至在前不久,弗朗茨還下令取締了國內所有的非奧地利語書籍、報刊。
很多人都以為這會引起社會動蕩,現實卻非常的打臉。除了部分專家學者在吆喝外,普通民眾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態度。
民族主義也是需要宣傳的,斷絕了宣傳渠道,普通民眾誰知道這是什麼?
在政府的打壓下,很快就成為了地下思想。想要傳播也要看實際情況,自從教育體製改革過後,青年學生就不和他們玩了。
沒有中二敢死隊後,這些人的戰鬥力大大降低。站出來和政府作對?敢這麼乾的,早就進去了,哪裡有機會浪到現在?
菲克文娜,一名匈牙利作家,匈牙利民族主義的代表人物之一。
隻不過他屬於溫和派,反對一切暴力革命,也沒有跟著科蘇特鬨獨立,甚至還多次發表文章抨擊革命黨的暴行。
這種沒有威脅的存在,自然沒有被清洗掉。最近他很愁,比當年匈牙利王國被拆分的時候還要愁。
對於一名民族主義者來說,匈牙利沒了還可以接受,因為他不排斥成為奧地利人,可是沒有了匈牙利的民族語言、文字,他就忍不住了。
就在前不久,主辦的匈牙利前進報被停刊了。儘管這份不入流小報紙,每期的銷量已經不足千份,這也是他為之奮鬥的事業。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由伊斯特凡塞切尼伯爵建立的匈牙利民族學校,也把匈牙利語列入了付費選修課,不在是教學語言。
現在他要去和學校領導爭取,不能讓伯爵的心血付之流水,這一刻他無比的痛恨科蘇特為首的革命黨人。
如果不是發生在1848年的叛亂,匈牙利王國還是匈牙利王國,在伊斯特凡塞切尼伯爵的領導下,他們還可以進行社會改革,建立一個理想的匈牙利社會。
曆史沒有如果,喪失了領袖過後,他們這幫匈牙利改良派,就成了一盤散沙,不少人都被奧地利政府收編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菲克文娜也會接受奧地利政府的善意,現在他還想為曾經的夢再努力一次。
“幅恩格斯校長,為什麼要取消匈牙利語?”菲克文娜質問道
幅恩格斯解釋道:“菲克文娜先生,你應該知道匈牙利民族學校從建立開始,就是依靠外界的捐款維持,我們隻是收取少量的學費。
最近兩年我們接受到的捐款已經大大減少,學校的經費已經陷入了困境,從一年前開始,教職員工的薪水就不能按時發放了。
為了讓學校生存下去,我們不得不接受奧地利政府的教育撥款。
根據奧地利教育部規定:凡是接受政府撥款的學校,中小學教育奧地利語作為唯一專修語言。”
這樣解釋,幅恩格斯已經和很多人都說過了。學校的實際情況,比他說的還要糟糕。
多學習一門語言,無疑要占用大量的學習時間,影響其它功課的成績,很多家長向學校提議取消匈牙利語。
不要講那麼多大道理,他們隻關心升學考試。這個年代能夠上大學的幾率本來就低,為了下一代的未來,很多人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麼?”菲克文娜皺著眉頭問道
幅恩格斯歎了一口氣說:“菲克文娜先生,胳膊拗不過大腿。1848年的事情過後,奧地利政府就非常的警惕民族主義。在文化、教育領域,全麵推廣一體化教育。
這是政府製定的國策,除非能夠讓他們再次相信我們,不然這種打壓就不會結束,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造反、革命?這些東西他們都不陌生,可是這不是他們的專業。大家都有一家老小在,誰肯去冒險啊?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國內的經濟增長迅速,社會秩序穩定,民眾根本就沒有革命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