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中旬,布達佩斯大範圍出現了斷糧現象,高昂的糧價已經搜刮乾淨了民眾口袋裡最後的財富。
為了穩定秩序,共和政府不得不開始實施糧食配給製度。
這個時候的布達佩斯,蔬菜、水果變成了奢侈品,肉製品也退出了普通人的餐桌,成為了貴族專供。
政府能夠提供的,隻有最基本的每人每天五百克黑麵包,加上三百克土豆和兩百克玉米。
就這麼點兒物資,政府中的官僚還在從中牟利,缺斤短兩隻是常規操作。
黑心點兒的,還有添加樹葉、木屑等雜質的黑麵包,已經發芽的變了顏色的土豆,五顏六色的玉米,消化係統不好的人吃了這些東西,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
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共和政府官員們的節操,堪稱是資本主義世界的典範。
布達佩斯的糧食緊張,僅限於底層民眾,對於統治階級來說,他們是不缺乏食物的,儘管敵人已經打上門了,他們的宴會同樣沒有停過。
甚至他們通過地下黑市,開始掠奪中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的財富。食物的價格已經炒到天上去了,一塊不含添加劑的黑麵包需要等重量的銀幣。
在布達佩斯城一座普通居民住宅,這個時候隻需要五十千克麵包就可以買到;就算是繁華的商鋪,最多也不過是幾百千克麵包的價格。
在城市的角落了,站街女遍地都是,僅僅隻是需要一塊黑麵包,或者是一顆土豆,都可以獲得她們的服務。
為了減少糧食消耗,從6月份開始,革命政府就陸續將市內的老弱病殘驅逐了出城,朱利葉斯中將笑嗬嗬的接受了這批難民,進行了妥善安置。
弗朗茨是重視宣傳的,奧地利各大媒體的記者們都被邀請了過來,他們揮舞著照相機從各個角度拍攝照片,這些都是揭露革命黨罪行的重要證據。
現在都不用政府出手,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的戰爭難民,又聽了他們痛訴匈牙利共和政府的暴行,“正義感十足”的媒體們,都爭先痛罵無良的匈牙利革命政府。
大名鼎鼎的匈牙利作曲家李斯特,這個時候也混入了記者隊伍中,了解的越多就讓他越受傷。
不光是他,很多文人墨客都跑了過來,包括一部分革命黨的支持者,眼前的一幕幕,讓大家直接對革命黨死了心。
文人的筆杆子是殺人不見血的,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這次匈牙利革命被重新定義。
被困在布達佩斯的科蘇特等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數以萬計的民眾向皇帝遞交了請願書,希望皇帝能夠給他們主持公道。
弗朗茨當然是順水推舟,接受了民眾們的請願,明確表示會對所有的亂黨進行公審,並且邀請受害者民眾充當陪審團,由陪審團投票決定最終量刑。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奧地利政府對革命黨人斬儘殺絕了。
這一幫受害者,現在恨不得生吞革命黨,又怎麼可能對他們手下留情呢?
最終的結果,肯定是殺得人頭滾滾。還是以人民的名義進行審判,就算是殺的再多,也不能指責奧地利政府。
當然,這僅限於一次,未來的奧地利必然是法製國家,不可能再這麼任性。
在大革命前匈牙利和奧地利是分開管理的,兩地的法律很多都不一樣,匈牙利的法律不合時宜,奧地利的法律又沒有在當地實行過,弗朗茨才可以鑽空子把量刑權交給民眾。
……
看著各地的革命火種均被撲滅,唯一的盟友撒丁王國又被奧地利單手吊打,這個時候革命黨人也在思考後路了。
奧地利軍隊突然停止進攻布達佩斯,這令革命黨人感到非常意外,科蘇特首先想到的就是內應。
哈布斯堡家族在匈牙利從來都不缺乏支持者,布達佩斯城內同樣有保王黨的人,除此之外想要重新投機的貴族、資本家,也絕對不會是少數。
這些人一旦發動起來,布達佩斯頃刻間就會易主。
革命黨的根基太淺了,還分成了不同的團體,在1847年前,最大的革命團體人數都不超過三位數。
大革命爆發過後革命隊伍擴大百倍,這些人大都是頂了革命黨的一張皮,實際上革命黨對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約束力。
迅速壯大隊伍的後遺症爆發了,沒有嚴密的革命組織,沒有統一的政治綱領,大部分人都是頭腦一熱,或者是熟人推薦不好意思拒絕,就被成為了革命黨成員。
沒有人想死,革命黨人也不例外。奧地利軍隊沒有急著進攻,匈牙利共和政府的內部矛盾卻在激化。
一係列的失敗下來,科蘇特這個元首的威望已經降到了臨界點,反對派們對他忍無可忍,就算是他的嫡係手下,也開始懷疑他的能力。
匈牙利國民自衛軍擴充太快,混入了三教九流,科蘇特也沒有加以約束,終於這支烏合之眾點燃了紛爭。
6月8日,國民革命軍的一個連隊奉科蘇特的命令衝進了伊斯特凡伯爵家中,給伊斯特凡伯爵扣上了反革命的帽子,並且當場處決了包括伯爵在內的數十人,把財貨洗劫一空後,還將所有的年輕女子帶回了軍營中淫樂。
事情鬨大發了,伊斯特凡伯爵可不是普通貴族,被後世匈牙利人尊稱為:匈牙利最偉大的人,這樣的人也是可以隨便殺的?
要知道,匈牙利共和國建立以來內部就矛盾重重,科蘇特還親自請伊斯特凡伯爵出麵調停,現在居然以反革命罪給處決了?
6月9日的匈牙利政府會議上,謝米爾為首的反對派直接發難。
“科蘇特先生,我要請問是誰授權你們給伊斯特凡伯爵定罪的?又憑什麼處決一名偉大的貴族?發生在伯爵府內的暴行,又作何解釋?”
科蘇特的內心是崩潰的,天地良心,他什麼時候下令要處決伊斯特凡伯爵?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國民自衛軍打著他的旗號乾了,當事人那名連長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事情的真相已經沒有辦法還原了。
“這件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從來都沒有下達過這樣的命令!”科蘇特矢口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