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陝西抓賊的事兒是很緊要的,但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大寧這邊一大攤子事兒得安排。而且洪承疇還得回順天去交待一下,然後才能來大寧上任。
另外,順天巡撫也得好好安排。朱由檢現在還在推順天八府的田稅改革,雖然這事兒都由下麵的知府具體執行。但是上麵還是得壓一個比較強力的順天巡撫!
田稅改革的事情太得罪人,鬨起來動刀子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朱由檢手頭還有那麼幾個可以鎮住場麵的人選。
這會兒他正坐在書案後麵,撚著眉心,看著自己的另一個老師,同時也被曆史檢驗過的大忠良盧象升。
盧象升雖然是文官,可是被朱由檢提拔成講官後,就一直跟著帶兵。先是當團總,後來又以兵部侍郎銜協理京營戎政。因為朱由檢絕對信任盧象升,所以他沒有派出總戎和提督太監。整個新京營,就全部交給盧象升了。
而盧象升也沒讓朱由檢失望,他就以高弘圖、史可法、呂大器等人帶出來的團練為底子,整頓出了14000步軍,其中的6000人還被他帶來了大寧前線,而且還立了戰功。
“盧先生,坐吧。”朱由檢依舊尊稱盧象升一聲“先生”,而且還指著跟前一張椅子,讓他坐下說話。
朱由檢的講官不少,但是最受他尊敬的,卻是孫傳庭和盧象升二人。
“謝陛下。”
盧象升也不客氣,謝了一聲,然後就大模大樣的坐了。
朱由檢笑著說:“盧先生,你終究是文官,朕卻一直讓你帶兵,都快變成武人了。”
盧象升笑道:“陛下,臣雖然是文進士,但是武藝卻不比那些武官差,也可以算是武人吧。”
朱由檢笑道:“盧先生是文武全才......更難得的是還有擔待,實乃朕的股肱之臣啊!”
聽到這話,盧象升心裡就是一驚。
什麼叫有擔待?是不是又要我去得罪人,不,是得罪官了?
給朱由檢當了一年多的老師,他算是明白了,給這位小皇帝當股肱之臣基本上就等於要得罪官僚權貴!
他當了幾個月的協理京營戎政,已經中了不少彈章了!
朱由檢看著盧象升臉麵上的表情變化,笑著道:“盧先生,朕讓洪承疇來大寧當了巡撫,順天巡撫的位子就空了。這個差事太過緊要,旁人去當朕不放心,也隻有先生去當了。”
原來是順天巡撫這個坑啊!
盧象升想到洪承疇在這個位子上挨得批,額頭上就直冒冷汗。
朱由檢笑了笑:“盧先生,你不用擔心......朕不會讓先生孤身赴任的。朕打算將新京營和禦馬監三營合並,然後編成忠勇、忠武兩軍,各給8000兵額。其中忠勇軍由先生提領,一起去順天府上任。忠武軍的8000兵馬則給洪承疇,讓他領著到大寧赴任。”
“陛下,”盧象升馬上就明白了,“您是要廢了禦馬監的兵權?”
朱由檢點點頭,“朕有帳前軍,何須再用禦馬監?”
他要奪禦馬監的兵權和有了帳前軍沒多大關係,而是因為要對禦馬監手裡的皇莊下手了!
如果禦馬監手裡還有兵,哪怕隻有2000人,也是很不方便的。
“盧先生,”朱由檢頓了頓,又道,“禦馬監現在有2000人,給你1000......朕再給你3萬餉額,再一次性給你3萬兩銀子發犒賞,一年要把這1000人安撫好了,整頓好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禦馬監的大頭兵?這些人又不是太監,估計也不準備入行,皇莊的利益本就沒他們的份兒,他們不過是吃一份足餉而已。
盧象升、洪承疇都有自己的兵力(朱由檢給他們的兵),也不克扣下麵人的軍餉,再發一份犒賞,還怕拉攏不住這2000精兵?
禦馬監的兵權一去,徐寡婦就能和他們鬥一鬥了。
當然了,朱由檢深知“抓西邊賊易,去家中賊難”的道理!對他這個大明皇帝而言,最難對付的不是西邊賊,也不是東邊虜,而是宮中的閹賊,朝中的儒賊,京城之內的勳賊。
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賊啊!
而在這三個心腹之賊當中,儒賊肯定是最難對付的——因為儒賊就是天下士大夫,其中大部分人不在京畿地區。也就是說,朱由檢在去了閹賊,治了勳賊之前,是對付不了儒賊的。
天啟皇帝就想在不整治閹賊、勳賊的情況下先對付儒賊......結果就英年早逝了!
朱由檢知道自己的身體可以支撐90歲的高壽,當然不願意早死了!
而且他早早的死了,一樣什麼事兒都辦不成。
......
“臣福王世子朱由崧,恭請萬歲爺聖安......”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胖子王世子,又趴在了朱由檢的跟前。這位王世子就是福王朱常洵的世子朱由崧,朱常洵在崇禎二年初就帶著大部分的家人下江南去南京了。隻留下世子朱常洵收拾洛陽的家當,順便和朱由檢辦交割。
可以送去南京花用的家當,都已經裝船裝車,往南發送了。而不能發送的家當,譬如王府、田莊、商鋪,還有萬曆皇帝賜給的內帑存銀,也都列好了清單,等著向朱由檢移交。
當然,具體交給誰,朱由崧也不知道。
“福世子,坐吧,”朱由檢笑嗬嗬的招呼朱由崧落座,然後又一指侍立在身邊的徐寡婦,“她是徐若蘭,是朕的內賬房。”
內賬房?
朱由崧一愣,他不記得大明宮中有這一房啊!
朱由檢笑著說:“就是給朕管宮中小賬的內賬房,朕打算讓內賬房接了福王府的土地和鋪子,神廟爺爺賜給你家的內帑銀子,也都交給內賬房......你沒有什麼意見吧?”
朱由檢不能一步到位就把禦馬監的利益都奪走,一是怕反彈;二是擔心徐寡婦吃不下皇莊的盤子。
所以他就先動增量,讓徐寡婦接下福王府移交的財富,如果她能管好,那麼再讓她去接皇莊的大盤子就沒什麼問題了。
“沒有,沒有......”朱由崧哪敢說有?再說,這事兒和他有什麼關係?福王府倒黴就是了,好好的家業,一下子丟了七八成都不止!
朱由檢看著朱由崧一副舍不得的表情,笑著安慰道:“財去人安樂......爺爺給你家的錢財太多,以至於傷了國家的財本,而且洛陽也不是什麼好地方。現在陝西那麼亂,如果壓製不下去,早晚波及到河南。現在朕拿了你家的錢,就得去陝西填窟窿,要是沒這點錢,陝西的窟窿早晚越來越大,到時候洛陽被賊打下了,金山銀山也沒用了。”
“萬歲爺,臣,臣沒有辦分不舍,真的沒有......”
朱由崧連連搖頭,而朱由檢卻隻覺得福王一家就是給錢財害了。如果當年不是拿了那麼多,朝廷也不至於那麼拮據,也許就能多練點兵,把福王一家從洛陽城裡撈出來。
“那就給朕報個數目吧,”朱由檢道,“朕也好心中有底......若是能用你家的錢把陝西的亂子平下去,那可就萬事大吉了。”
朱由崧連忙拿出清單,雙手遞給了徐寡婦,“萬歲爺,臣家獻出來的土地有366萬畝,鋪子有1000多間,白銀有280萬兩......還有一座王府,兩處洛陽城內的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