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朱慈煾那麼一問,葛爾丹的表情有點尷尬了。
什麼意思?還俗怎麼就和娶妻掛上鉤了?難道我還俗就是為了討老婆?你這個王爺怎麼那麼庸俗呢?再說我喜歡的那個女人......不是還了俗就能去迎娶的!
看見葛爾丹紅著臉不言語,五世大喇嘛以為自己的這位弟子對還俗的事情還有心結,於是就替他解釋道:“王爺,葛爾丹已經還了俗,不過他不是為了娶妻而還俗,而是為了護法而還俗的......他雖然身在俗世,但心還在佛祖身邊。”
朱慈煾笑著又問:“大喇嘛,那葛爾丹萬戶可曾娶妻啊?”
怎麼還是娶妻?大喇嘛端詳了一下這個王爺,心說:你是不是想給葛爾丹做媒啊?
“葛爾丹剛剛還俗,還沒來得及娶妻。”大喇嘛笑著回答,“王爺莫不是想替葛爾丹保個媒啊?”
朱慈煾挑起了大拇哥,“高啊!佛爺您果然是高僧啊,這您都能看出來?”
大喇嘛笑眯眯問:“不知王爺想把哪家的閨女說給葛爾丹啊?”
朱慈煾笑著:“那人葛爾丹萬戶也認得,名叫阿奴......”
“什麼?啪......”
朱慈煾的話還沒說完,那邊葛爾丹已經吼起來了,還把手裡的茶碗給摔了,還怒氣衝衝的瞪著要給他做媒的朱慈煾,一副要把對方揪過來揍一頓的模樣兒。
朱慈煾當然是一頭霧水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嫌範阿奴的身份太低嗎?就算嫌棄阿奴的奴婢身份,也不必發那麼大的火啊!
再說了,阿奴是皇帝的貼身奴婢......這樣的身份,全大明就她一人,那是皇帝的私奴,除了皇帝本人,誰敢說她賤?這位九王爺心說:就是我這個王爺見了她,那也是恭恭敬敬的。如果皇帝把阿奴賜給我當正妃,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以後可就發達了,說不定能當上包租王第二!你個葛爾丹怎麼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葛爾丹仍然怒視著朱慈煾,朱慈煾則在發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媒做下去了?
而節堂裡麵的其他人,也都有點莫名其妙——這個葛爾丹為了什麼發怒?難道他真的不想結婚?即便不想結婚,也犯不著發怒啊。而且朱慈煾和葛爾丹也沒多熟,不大可能摻和葛爾丹的婚事,多半是皇帝老子的意思!
不過在場還是有明白人的,就是那個三寶喇嘛。三寶喇嘛是準格爾的僧相,深受僧格、阿努可敦和葛爾丹的信任,也知道許多準格爾王國的宮廷秘聞......葛爾丹和他的嫂子阿努可敦可有點親密啊!
而且一度傳出了緋聞,惹得僧格王非常惱火,後來還是葛爾丹對天發誓,說自己和阿努可敦絕無私情,才讓僧格王釋疑。打那以後,誰在葛爾丹跟前提前阿努可敦,都會遭來一陣白眼。
所以葛爾丹一準是把朱慈煾說的那個“阿奴”,當成了自己的嫂子......
猜到了葛爾丹誤會朱慈煾的意思,三寶喇嘛就得想辦法打圓場了,他笑著問朱慈煾道:“郡王爺,葛爾丹萬戶的佛緣很深,還俗隻為護法,一旦護法成功,還是會再一次出家的......所以不大方便娶妻。”
“那可不行!”朱慈煾剛才被葛爾丹嚇了一跳,現在已經有點反應過來了,所以臉色一沉,抱拳向著虛空當中就是一敬,沉著聲道,“這是我皇兄的意思!我皇兄要給葛爾丹萬戶和阿奴賜婚!”
什麼?還可以這樣......葛爾丹張著大嘴完全傻眼了。僧格還沒死呢!自己怎麼能娶嫂子?可是皇帝的聖旨必須得聽啊!抗旨是要殺頭的!難道皇帝要逼著自己的五哥休妻?
“不知道這位阿奴姑娘是誰家的女兒?”三寶喇嘛又問,他可不會和葛爾丹一樣想岔了,當然知道此阿奴非彼阿努。
“她是那個挨千刀的範文程的閨女,生母是孔四貞......”朱慈煾道。
嘩啦一聲,又有一個茶碗砸地上了!
朱慈煾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角落裡麵坐著的一個喇嘛,好像叫什麼福特喇嘛的,把茶碗給砸了。他回頭看了眼朱三太子——今兒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儘砸茶碗玩了?你府裡的茶碗不貴吧?
朱三太子也覺得有點邪門,趕緊把手裡捧著的茶碗放在跟前的案幾上了,然後給兄弟打了個手勢,讓他繼續說下去。
“孔四貞被沒入宮中為奴時帶著她一起入了宮,也和她娘一樣是宮中的奴婢。”朱慈煾笑道,“身份雖然賤了一點,但卻是在我皇兄身邊長大的......念完小學後,更是當了我皇兄貼身的婢女!在大明朝,她可是獨一份啊!葛爾丹萬戶在應天府時,應該見過她吧?”
葛爾丹啊了一聲:“你說的阿奴原來是範阿奴啊......”
朱慈煾笑點點頭,“是啊,不是她,還能說誰?萬戶你還認識彆的阿奴?”
葛爾丹那個尷尬啊,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得給三寶喇嘛遞眼色。
三寶喇嘛隻好幫著轉移話題道:“王爺,葛爾丹萬戶畢竟是準格爾王國的貴人,娶一個罪人奴婢為妻,總不太合適吧?”
朱慈煾笑著:“範阿奴當然不會以罪人奴婢的身份出嫁......會賜姓朱,封為郡主,保管配得上葛爾丹萬戶!”
三寶喇嘛扭過頭,笑著對葛爾丹道:“萬戶,這是好姻緣啊!”
五世大喇嘛也點點頭道:“葛爾丹,這的確是好姻緣,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
大喇嘛說了,葛爾丹當然得聽了,而且這也是個台階啊!
“弟子遵命,弟子願意迎娶阿奴郡主為妻。”
朱慈煾鬆了口氣,心說:做媒還真不容易啊,費了那麼多口舌才成功......接下去就該和稀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簡單一點?
想到這裡,他就把目光轉向了臉色陰沉的朵甘節度使留後李溥興,笑了笑,道:“李留後,我皇兄派我和恭王、延恩侯過來西域,就是想給你們雪域三藩和安西、河西兩鎮,還有大喇嘛和葛爾丹萬戶之間和個稀泥的......可這個稀泥怎麼和,我也不會啊!”
聽他這麼一說,朱三太子眉頭大皺起來——你亂說什麼呀?和稀泥這種事情能說那麼明嗎?而且還說自己不會......不會你問我啊!你怎麼能和他們說呢?咱爹拿你“賣”了35萬兩,結果你啥都不會!老大能答應嗎?
朱慈煾沒想過自己的“身價”,反正他一文錢也拿不到——崇禎上皇也黑心,不是吃差價,而是要白使喚兒子了。
既然沒拿到錢,朱慈煾當然就不負責任,隨便應付了。
他接著就往下說道:“我皇兄交代的差事,不會也得做啊......可怎麼做呢?我想來想去,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反正在座的各位都是天子之臣,都得聽我皇兄的話。現在我皇兄就想和個稀泥,不讓你們互相攻打,你們說吧,這該怎麼辦?我皇兄的話,你們聽還是不聽?”
聽不聽啊?
不聽就是抗旨!要殺頭的!
“聽,聽,當然聽了!”李溥興感覺表態,“我們朵甘、烏斯藏、俄力思三藩都是忠於朝廷,忠於萬歲爺的!”
“好好好,”朱慈煾連連點頭,又看著葛爾丹、五世大喇嘛和吳應熊,“大喇嘛,葛爾丹萬戶,榮國公,你們聽不聽我皇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