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朱慈烺哈哈大笑起來,“反不起來的……自主城邦的權貴會鎮壓著下麵的老百姓,大明帝國則會護著上麵的君王。而且南方大陸的君權非常有限,不值得為了那點權力自絕於大明天朝。
所以澳王的國反而可以國祚綿長,哪怕大明本土變了天,澳王都能繼續傳承下去!”
原來朱慈烺為朱和墺安排的就是一個權力有限,油水也不大多的立憲虛君。
虛君立憲這事兒看著不錯,仿佛是大勢所趨,但也不是誰都能玩的轉。這事兒得看國情看國家的起源,還要看一國權力的底層資產是什麼?
譬如大明天朝的君就不能虛!
因為大明皇帝上麵沒有人罩,底下也沒多少自治自主的傳統,而且也不可能過度向下放權。
有限的放權當然是可以的,但是不過頭……至少在朱慈烺可以想象的年代是不行的!
因為大明人多事雜,國家又廣,天南海北的,各地方情況差太多了,周邊的強敵也不少。全靠一個大權在握的實君才能把大家捏在一起。
要不然東南富裕之地憑什麼出那麼多銀子?北方九邊的苦寒之地又憑什麼交那麼多血稅?
大明的君要真虛了一準要鬨掰!
至於在虛君的同時保存一個強大的中央集權,在當下也是不可能的。因為當下的虛君是不可能建立在基層民眾的選票下,隻能建立在中央和地方權貴的擁戴上。
所以很容易出現自掃門前雪的情況,對於維持大明這種體諒的帝國的長治久安是很不利的。
曆史上英國可以在虛君立憲(其實英國的虛君也有一個過程,直到維多利亞時代,女王和王夫依舊擁有很大的權力)的同時積極參與歐洲戰爭,主要是因為英國的經濟中心和政治中心都位於靠近歐洲大陸的南部沿海地區,一個統一的大陸對那些掌握英國政治和經濟命脈的人實在太危險了!
而且倫敦的資本家也需要大陸市場。
所以法國、德國這些大陸上的麻煩,就是倫敦資本家和貴族的門前雪,和明朝肆虐東南的倭寇一樣!
而南方大陸的情況就更容易實現虛君了,反正大明朝廷也沒錢搞開發搞移民,也管不了萬裡之外的事情。
就隻能讓各路牛鬼蛇神自己去搞,朝廷就給個自治的名義,最多再拿住個把核心城市——這樣國家權力的基礎一開始就是地方自治,根本不存在強大的中央集權。建立不起來,也不需要。
說不需要,是因為南方大陸上麵還有個“老子國”護著,地方又偏遠,也沒什麼大油水,所以也不必擔心強敵入侵。
另外,南方大陸七八百萬平方公裡,再怎麼乾旱貧瘠,對於幾十萬到幾百萬人而言,生存所需的資源是足夠豐富的。人地矛盾根本不存在,也就不容易發生激烈爭奪了。
因而南方大陸倒是很容易建立虛君立憲的體製,而且還很容易維持下去,形成傳統。
而且這個路子也是在目前的技術和資源條件下,開發南方大陸的唯一方法!
“陛下,”鄭茶姑還是有點不相信朱皇帝,“奴家不相信你會由著南方大陸上的城邦自由自在過日子的……它們早晚都得讓人把權給收走了!”
朱慈烺也不和她置氣,他現在就是要通過鄭茶姑給鄭家父子帶話,當然得說明白了,於是擺擺手笑道:“朕自會和他們簽合同,立約法的……這事兒是沒辦法騙的!因為騙是騙不了多久!”
南方大陸的開發建設是個長期項目,沒個五六十年難見成效,誰能騙那麼多年?
大明皇帝頓了頓,又說:“要麼就是搞不起來,要麼就得把規矩立好了。茶姑,你還是讓鄭家也跟一把吧!跟一把,可以留個後路,防著個萬一!”
這話說的有點喪氣了......但是大明國祚終有儘頭啊!鄭家如果不想於國同亡,就得多搞幾個巢穴,苗頭不對,就逃之夭夭。
“那荷蘭人和英國人的權呢?你真能放心他們?”鄭茶姑的質疑還沒完沒了了。
“嗬嗬……”朱慈烺隻是一笑,“朕是言而有信的,白紙黑字簽下來的合同一定會守著,但是合同當中的條款現在還可以談!不僅荷蘭人和英國人可以和朕談,老泰山和你哥也能和朕來談。”
探索和開發南方大陸又給朱慈烺搞成了一樁生意。既然是生意,就得讓甲方乙方坐下來談了。而在甲方乙方坐下來談之前,則是朱慈烺和大明朝廷的兩府重臣們商談了。
就在朱慈烺和鄭茶姑“床邊談話”後的第三天,探索和開發南方大陸的話題,就已經拿到兩府禦前會議上來了。
“澳新公司交上來的南方大陸調查報告,諸位想必都已經看過了。南方大陸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還很大,不過大陸的北方靠近赤道的地方乾旱少雨,非常的荒蕪。”朱慈烺緩緩而道,“而且南方大陸北麵的大海常年平靜無風,洋流又是向西的,從爪哇島和帝汶島駕船過去很不方便,花費也大。所以得再組織更大規模的探索,依舊不動用海軍的探險隊,還是交給中外海商去辦。因為這次要搞大一點,所以朕還想讓願意投入南方大陸探索的藩國也加入進來。大家一起探索,一起開發,利益當然也共享了。”
現在大明海軍的規模不小,但是能夠出動的探險船隊數量卻不多——探險船隊需要經驗豐富的船長和水手,而大明海軍真正開始跑遠洋才十來年,攢不出多少支探險船隊。有限的海軍探險船隊,當然得用在風險小、收益高,而且容易被他人搶先的新洲大陸的太平洋沿海了。
朱慈烺接著往下說:“雖然朕準許大家共同開發,共享利益,但是有一點先得說好了......南方大陸上建立的國必須是大明的藩國,國主必須由朕的兒子出任!參與開發的各方,隻能當國主下麵的城主。至於各個城主怎麼治理自己的地盤,是可以好好商量的。這些個城主能不能參與藩國王廷的事務,也是可以好好商量的。而今天,朕就和諸位先商量一下,把大的條條框框給定下來。用西人的說法,咱現在就是在立憲法了。大家夥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吧!”
“陛下,”戶部尚書鄭森第一個發言道,“臣覺著您說的這立憲怎麼和做買賣談生意差不多啊?”
“可不就是差不多嗎?”朱慈烺笑道,“凡是這生意可以談起來的,一準是兩邊各有所求,而且沒法子強買強賣,甚至都沒辦法搞壟斷的,要不然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南方大陸的立憲也是如此啊!朕有塊地而已,還不知多大,不知貧富,也沒有能力自己吃獨食......而且和南方大陸不相上下,甚至更富饒的土地還有許多,大家夥有的是地方可以去,不必非南方大陸不可。朕雖然是天子,但是也不能強使人往萬裡之外砸銀子開地盤啊!畢竟開發南方大陸的風險不小,收益不定,而且還很難管轄。要不然朕早自掏腰包了,何必拿出來大家一起投?所以朕的設想就是隻定一個大的框架,其他的都可以商量著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