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朱慈煥已經成功跑路去了新大陸後,朱慈烺總算鬆了口氣——這小子總算走對了路!
他要是跑回應天府城找崇禎上皇哭鬨,朱慈烺才是真頭疼呢!他們父子倆要是和朱皇帝哭鬨哀求,要他幫忙兜底,那可如何是好?
一百餘萬的虧空對朱慈烺而言,並不是一個太大的問題。但是他卻絕對不能替朱慈煥兜底......因為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後宗室還怎麼創業?還怎麼經營?賺了是自己的,虧了找皇上兜底?沒有這樣的事情!
隻兜一次,下不為例?
嗬嗬,下次還有下次,下不為例的話是一直可以說下去的!
而且一次兜底就會給市場形成強烈的“兜底預期”,從而極大提升宗室成員的信用度,所以下一次的窟窿必然會更大!
如果朱慈烺給朱慈煥兜了一次底,那麼為了避免下一次規模更大的兜底事件,他就必須嚴格限製宗室經商——而限製宗室本來就是個政治正確的事兒,所以很容易形成慣例。
因為宗室成員一生下來就比普通人有著太多的優勢,成功唾手可得。如果不對他們進行限製,就會在相當程度上堵塞寒門晉升之路。
所以明朝把宗室當豬養的政策,其實是順乎民心的,也符合宋朝以來形成的限製權貴的傳統。
試想一下,如果明朝不限製宗室,那麼在甲申之難前名列玉牒的十餘萬鳳子龍孫得出多少大官僚、大資本家、大軍頭啊?
想必不會有人真的認為這些大權在握,掌控了國家的軍事、政治和經濟大權的人所占有的社會財富和資源,會比一群被圈養的宗室更少吧?
看看兩漢的“遍地劉”就知道了,“遍地劉”的存在,不僅占有了大量的社會資源,而且對於當時的王朝更替形成了極大的阻礙!
即便是曆史上對旗人經商置產有所限製的清朝,到了末年還能整出一個皇族內閣!
相比之下,在甲申之難前,崇禎皇帝既沒有“遍地朱”可以指望,也沒有皇族內閣可以依靠......而十幾萬被當成“豬”養的龍子龍孫,則被殺了個大快人心,承擔了敗壞天下的曆史責任,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要換成赤眉、黃巾,能殺得光劉邦的龍子龍孫嗎?
就李自成、多爾袞這種水準的敵人,拚了命也殺不死劉秀和劉備這樣的人物啊!
如果朱慈烺僅僅是普通的書生士子,他肯定不希望那些喊著金湯勺出生的天潢貴胄來和自己爭奪非常有限的上升通道的......
但朱慈烺偏偏是皇帝,是這幫龍子龍孫的一族之長,當然希望這群龍子龍孫可以在各個領域都茁壯成長了!
各個領域當然也包括工商業了......畢竟資本主義的時代已經到來了。
但資本主義終究是“虧”出來的,哪怕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龍子龍孫,也就是成功的概率比人家高一點,但失敗依舊是大概率事件!連太上皇帝朱由檢的生平第一次商業活動,也沒有逃出虧損的大概率,賠了個血本無歸!
當朱慈烺到仁壽宮來向他報告朱慈煥逃亡事件的時候,他正在那裡唉聲歎氣呢,看見“天下第一孝子”來了,連忙上前去問:“那逆子抓回來了嗎?”
“逆子?”朱慈烺訝異地看著崇禎,“您說誰是逆子?”
崇禎一擺手,“不是說你,朕說的是慈煥那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什麼?朱慈煥這就忤逆不孝了?朱慈烺搖搖頭,道:“父皇您說什麼呀?五弟是孝子啊!”
崇禎上皇咬牙切齒地說:“他把朕的養老錢都虧沒了,還是孝子?”
“父皇息怒,他已經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崇禎看著兒子,“那朕的銀子......”
朱慈烺笑道:“他已經去美洲府賺錢了,等他賺到了錢,就會還給您的。”
“去,去美洲賺錢......”崇禎猛地跳了起來,抬著手指著外麵,“他,他,他跑了?”
朱慈烺搖了搖頭,“父皇,五弟不能算跑吧?”
“還不算跑?”崇禎氣得直哆嗦,“欠債不還,還坑了朕的銀子,還一跑了之......朕,朕,朕沒有這樣的兒子!朕要把他革出宗籍!”
朱慈烺連忙擺手:“不行,不行......父皇要革了他的宗籍,那25萬兩就再也回不來了!”
崇禎一愣,看著朱慈烺:“你,你的意思是朕的25萬兩還能回來?”
“兒臣可沒那麼說,”朱慈烺搖搖頭,“但總是應該給五弟一個機會吧?他怎麼說也是您的親兒子啊......您真就忍心為了區區25萬兩革他的宗籍,把他往死路上逼?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崇禎上皇心想:你現在出來裝好人了!你要是肯幫他一把,他至於虧得跑路嗎?
朱慈烺又道:“父皇您的兒子那麼多,也不可能人人都有合適的官職,將來一定還會有彆的兒子想從商。可商場險惡,虧本也是難免的,如果虧一次就把宗籍都丟了,將來還會有誰敢學五弟啊?”
“還有人要學這忤逆子?”崇禎瞪了朱慈烺一眼,“朕可沒那麼多養老錢給他們坑!”
朱慈烺笑了笑,道:“您本就不該把錢給五弟......兒臣、代王、洛坤郡王都經營有方,您要投錢也我們仨這裡投啊!
五弟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您就敢往他那兒投25萬兩,這樣投資虧本也是正常的,正常的,沒有什麼。”
“你,你......你就氣朕吧!”崇禎跺了跺腳,“朕早晚給你們這些忤逆子氣死!”
朱慈烺忙拱拱手:“父皇息怒,您51歲大壽就在眼前,可彆讓五弟氣壞了。”
崇禎歎了口氣,臉上浮出了哀傷的表情,對朱慈烺道:“再生氣那也是朕的兒子......你五弟從小就命苦,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娘親,後來又被流寇俘去,在流寇那兒呆了好多年才獲釋。
現在又要去新大陸,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來了!慈烺,你給新大陸那邊的人下道旨,讓他們一定好好照顧他。”
原來崇禎還是好爸爸......
朱慈烺點點頭,“父皇放心,兒臣會有安排的。”
......
日本國,長崎市。
這座位於日本列島麵向中國的最西端的港口城市,在洪興十三年末到洪興十四年初的幾個月間,突然擠滿了從上海府跑過來的,想要去新大陸闖蕩的中國人。
新大陸的美洲府開張已經有點年頭了,可是一直都不溫不火的,也沒見什麼移民潮。就算有不少中國人飄洋過海去了,多半也是被大明和合眾國當局哄騙去的,極少有自發的。
可是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麼了,居然有成千上萬的中國人自發離開最中國最富裕的江南水鄉,飄洋過海來了日本,擠在小小的長崎市,等待著去新大陸的海船。
這事兒弄得九州島上的日本人都有點心動了——難道新大陸那邊出現了發財暴富的機會?
是不是發現金山銀山了?還是發現了特彆溫暖濕潤肥沃的土地?要不然這些中華上國的百姓怎麼連江南富裕之鄉都不住,要去新大陸闖蕩了?
到了洪興十四年初的時候,更加驚人的消息傳到了小倉公方徐正之那裡——大明天朝的一個王爺也到了長崎,準備稍加休息以後去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