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海!圖海......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畢力克圖沒等圖海把話說完,已經吼了起來,“什麼分兵三路?王爺是楊鎬那樣的蠢人?就算王爺沒怎麼打過仗,不還有尼堪,有嶽樂,有譚泰,有冷僧機,有詹岱,有剛林,有遏必隆......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的宿將?有他們帶兵衝鋒,還會怕明軍的萬餘精銳?”
圖海隻是搖頭不語。
畢力克圖又道:“而且王爺的三麵埋伏也不是分兵三路,三麵伏兵間隔很近,一麵堵著北路,遏著明軍前行之路。一路伏兵東麵,準備側擊敵人,將敵人逼向遼河。一路就是咱們驍騎營的勇士,負責包抄敵後......三路大兵有六萬餘人,以五敵一,怎麼可能會輸?”
以五敵一,而且占儘了地利,怎麼可能不贏?”
聽畢力克圖怎麼一說,圖海一時也沒言語了。因為他也知道多尼的排兵布陣不可能跟楊鎬一樣出那麼大的紕漏。而且明軍應該不會察覺到多尼的意圖......因為跟隨自己的南下的部隊,都以為多尼已經回了沈陽。
照理說,多尼的三麵埋伏之陣,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可是在遼河河口登陸的明軍也實在是太強了,強得沒道理啊!
“圖海,”畢力克圖看著圖海不說話,總算鬆了口氣,“走,跟我見王爺去......見了王爺可不能亂說話!現在大戰將臨,王爺可容不得有人動搖軍心。”他頓了頓,“跟著你回來的人少了一點,就說在撤退途中叫人打散了吧......至於明軍的戰力,著重提一下就行了。”
聽了這話,圖海隻覺得脖子後麵涼風颼颼......還好畢力克圖夠朋友,要不然自己到了多尼跟前一通實話實說,腦袋還不得叫人割了去以正視聽?
話,的確不能亂說啊!
......
“圖海,照你這麼說,這股明軍真的很強啊!”
遼河東岸約三四十裡外,一處名叫古城屯的堡壘內,圖海終於見到了正處在亢奮狀態中的多尼。見到多尼後也沒敢完全說真話——那是對自己的腦袋不負責;也沒完全說假話——那樣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圖海就來了個半真半假,一方麵突出明軍的強悍;一方麵又隱瞞了自己的損失......隻說是在撤退途中中了埋伏,隊伍被打散。
誘敵詐敗本來就不容易,被敵人打散,詐敗搞成真敗也是常有的事兒。多尼心裡麵當然非常不滿意,但是也不能因此殺了圖海。要不然以後這種危險的差事誰去乾?
“真的很強......”圖海跪在地上,羞愧的頭都抬不起來——因為怕死,對不起祖宗了!
“王爺,”畢力克圖在一邊幫腔,“奴才建議讓安郡王在東昌堡一帶挖壕堆壘以取守勢。先以防禦重挫明軍,然後敬謹親王再來一下側擊,明軍一定扛不住,奴才再和詹岱、譚泰一塊兒領驍騎營出擊,一準能把明軍給擊潰了。”
多尼點點頭,“嶽樂善於防守,挖壕築壘一定能行的......尼堪善於猛攻,擊敵側翼是錯不了的。他們兩軍各有兩萬多人,加在一塊兒四倍於敵,不可能打不贏的!就這麼辦了!”
他提高嗓門:“再傳本王令旨:我大清存亡和諸軍家園,皆在此一戰!保家衛國,當有進無退!戰勝之後,本王當與諸軍將同富貴!”
同富貴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財富了,不過共甘苦還是可以的!
打贏了這一戰,多尼還能和手底下的人同甘苦,如果打不贏......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
多尼這邊調整布署,準備給予明軍迎頭痛擊的時候,秦明濤和李少文也已經收回了散出去的部隊,在遼河東岸一處名為王田莊的莊園周圍重新集結。
秦明濤和李少文之所以要集結部隊,並不是發現前方有伏兵,而是他們認為已經殲滅了圖海所部——魚兒已經愉快的把誘餌吃乾抹儘,當然要舒舒服服的眯上一會兒了。
所以秦明濤就下令放出收回兵力的信號火箭,又命令留駐在梁房口關的部隊(一個步兵團和大量的輜重部隊)北上彙合。同時還派出了小股偵查部隊向北搜索——從娃娃抓起,搞了六年全年無休的997訓練的九邊少年們都熟悉輕步兵戰術,當然可以充當偵查兵。而且王田莊向北都是大片的麥海,非常有利於掩護小股步兵的偵查行動。
而就在青年近衛師戰士們搜索王田莊以北的時候,東北境內,今年的第一場大雪終於落了下來。也下的分外的大!僅僅是一日一夜的大雪,天地之間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之前因為人手不足和兩軍交戰而沒有來得及收割的麥子,也全都被凍死爛在了地裡,成了滋潤土壤的肥料了。麥海很快變成了雪原,寒風卷過,揚起了還沒有凍結起來的雪花,茫茫似霧,讓能見度又下降了不少。東北境內的大小河流也開始結冰,連河麵寬闊的遼河也不例外,僅僅一個晚上的暴冷,就讓河麵上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浮冰。
秦明濤手下的少年兵雖然都在氣候比較溫暖的應天府生活了六年,但是在這次出兵之前,朱皇帝都為他們準備了足夠抵禦東北嚴寒的衣物。而且這些少年在老山——浦口的時候,每年冬季都要進行大量的野外適應訓練。特彆是江北下雪之後,他們的野外訓練就更為頻繁,有時候甚至會冒雪前行到淮河以北,在雪地裡呆上一整個月!
所以這些少年兵現在完全可以適應東北的初冬,但是當真正嚴酷的寒冬到來時,他們還能不能適應就很不好說了。
因此留給秦明濤、張少文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如果不能在十月中旬之前再打幾仗,將戰線推到遼陽一帶,那麼東北戰場上的明軍就真的要準備過冬了。
正在一間生著爐子,非常暖和的屋子裡麵埋頭寫奏章,向遠在天津的朱皇帝報告剛剛結束的孔家堡戰役的情況——奏章是用白話寫的,朱皇帝禁止軍隊用文言寫報告和發布命令,凡大元帥府體係內,一律是白話,而且要求報告和命令不能有歧義。
所以文言水平有限的明軍高級將領們不需要師爺,自己就能給朱皇帝寫奏章了。
奏章剛剛寫完,正在查錯彆字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陣寒風過後,參軍長李少文已經出現在秦明濤跟前了。
“師帥,又發現一支東虜大軍!”
秦明濤猛一抬頭:“哪兒?有多少人?”
“在牛壓驛以東,人數不祥,但是總有兩萬上下,主要是步兵!”
原來青年近衛師的偵察兵找到了尼堪的部隊!
“交手了?抓到俘虜沒有?”
李少文點點頭,“抓到俘虜了,不過沒有帶回來......根據審訊得知的情況,那支部隊是東虜偽親王尼堪所領的,有二十來個甲喇。他們原本是向北進軍要回沈陽的,可是在喀喇河堡突然轉向,然後就到了牛壓驛以東待命。”
“他們想乾什麼?”秦明濤有點糊塗了,“他們為什麼不和圖海一起行動?那樣勝算還大一點。”
李少文笑道:“多尼一定是個膏粱子弟,不會打仗,在瞎指揮!”
“也對!”秦明濤笑道,“那咱們就再辛苦一下,吃掉這支東虜兵......然後就去海州衛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