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吾(高傑)怎麼還沒來?他磨磨蹭蹭的在乾什麼呢?”
“還能乾什麼?太子爺派禦史來查他了!他在想辦法應付呢!”
“禦史?誰啊?”
“紀閻王......高英吾這回可慘了!他在海州這兩年多貪了多少?兩三百萬都不止了!紀閻王來北邊一準是查他的!”
“也是啊......咱們都是兩袖清風啊,紀閻王來了也查不著咱們啊!”
“可高英吾是總戎啊,手下有兩萬敢戰之士,現在又是用兵之際,太子會和他計較貪汙的事兒?”
“這兩年折在貪汙納賄上的帶兵之員還少嗎?新軍的團長折了都有五六個了......各地的指揮使和總兵、副將不知道倒了多少了!”
“是啊!而且高英吾哪是什麼敢戰之士?都叫富貴磨儘鬥誌了。太子殿下眼看就要等級,新君上台三把火,第一把就得燒他了!”
曲阜總督七省軍門的衙署中堂之上,高宏圖、左懋第、黃得功、孔興燮(孔胤植之子)、李化鯨、劉肇基等人趁著史可法、孔胤禎和魯王朱以海三人未到,正在一邊喝茶,一邊高談闊論。
他們談論的事情就是山東道監察禦史紀坤紀閻王將要赴任的事兒。出乎朱慈烺的預料,這幾位軍閥的感覺都好的很。沒有人認為紀坤是來對付他們的——他們撈得又不多,高傑才是大貪官,在鬱州山島上的莊園華麗的都快趕上皇宮了,據說還在上海上埠建了一條陝西街,一條街上的房子都是高家的!在南京和武漢也建了豪宅,還有他老婆的名義在鹽商銀行存了巨款。
除了貪汙納賄,這個高傑還消極避戰,身為徐海總兵,卻沒有好好和東虜打過一仗。上回史可法彙集諸軍想要打破清軍的沂水大營,大家都出了兵,就是高傑敷衍了事,送了點糧食和火藥就算儘力了。
現在太子爺馬上就要登基當皇帝了,然後一定是北伐中原了——現在流寇已經受了重創,李自成很可能死了!襄陽、南陽這兩個被流寇盤踞了兩三年的巢穴也被官軍占領。湖廣和中原西南一帶的形勢一片大好。
與此同時,山西方麵的抗清形勢也相當不錯。呂梁山上的代藩愈發壯大,大同府雖然再次被清軍包圍,可目前形勢尚可支撐——大量的清軍也因此被牽製在山西戰場。
另外,李若璉、蘇觀生和沈廷揚對遼地沿岸島嶼的攻掠也取得了不小的進展。目前已經占據了覺華島、獐子島、石城島、大小長山島、王家山島、廣鹿島、鐵山島,甚至還在今年夏天登上了複州灣內的大島長生島!擺出了一副要攻打金州衛、複州衛的姿態,在遼東引發了極大的恐慌。
就眼下的形勢來看,太子殿下即位後多半是要北伐立威的......而且贏麵還是蠻大的!
而在出兵之前,少不了殺雞儆猴!
所以像高傑這樣隻知道撈錢不知道抗清的總兵,肯定是要倒黴的。要殺掉的那隻雞就是他了......
大家正在議論的時候,屏風後麵傳來了一聲嗯咳。高宏圖和左懋第互相對望一眼,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高宏圖還厲聲道:“站好班次,魯王殿下來了!”
山東這邊就是大腕兒多,連總督七省軍門的史可法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當數魯王朱以海!
朱以海前一陣子入朝參覲去了,在胖福王的陪同下見到了“半隱退”的崇禎皇帝,還去玄武湖和湯山參觀了崇禎皇帝退位後的“夏宮”和“冬宮”。
再過不久,崇禎皇帝變成崇禎太上皇的時候,他老人家春秋天就在南京城內的西圃離宮居住,夏天住在玄武湖中的離宮,冬天則去湯山的溫泉宮居住......而且每年還有一百萬兩金花銀可供花用。
這生活可真是沒說了......朱以海那是羨慕的不行,回了山東,見了史可法和孔胤植後,一個勁兒誇朱大太子孝順!
史可法和孔胤植也是深以為然,他們倆陪著朱以海從屏風後麵轉出來,分頭落座之後,就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好消息告訴大家了。
“太子真是孝順啊!”大忠良史可法拈著胡須,笑吟吟道,“自己帶著難民去湖廣就食,給皇上的金花銀卻一兩都不減,還為皇上修了玄湖宮和溫泉宮,真是太孝順了......”
孔胤植連連點頭,附和道:“還給皇上湊了個整數,崇禎還有二十年!二十年天子,三十六歲的太上......皇上真是厚福之主啊!”
“是啊,是啊!”朱以海笑著說,“而且皇上的身體很好,春秋鼎盛,看著樣子起碼活到七十六歲......二十年天子,四十年太上,真是享福啊!”
也不知道崇禎皇帝知道這三位被他寄予厚望的“忠良”所說的話,會做何感想?
不過史可法、孔胤植、朱以海他們說的都是真心話!
在他們仨看來,崇禎執政十七年,把一個還能維持的大明朝折騰成這樣,而太子掌權兩年半,國勢就大有起色......再恢複崇禎的權力那就是誤國害民,也對不起列祖列宗了。
所以崇禎皇帝還是早點退下來吧!三十六歲就養老,享儘人間富貴和天下絕色,還有什麼不好的?非得呆在台上把自己折騰死了才算完嗎?
再說了,太子殿下都給崇禎皇帝湊整數了——多孝順的兒子啊?以後二十四孝可以把朱大孝子的事跡加上去改二十五孝了!
黃得功的感覺也很好,壓根不知道紀閻王是來查他的!還在那裡笑著附和:“等太子即位了,大概就要北伐中原了......我輩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史可法摸著胡子,也在那裡笑著:“是啊,所以才把大家都請來,就是商量怎麼北伐的!這兩年韃虜在中原倒行逆施,早就是天怒人怨了,相信王師一到,各地一定群起響應,北定中原,指日可待!”
是啊,多爾袞又是圈地設綠旗,又是計口授田,還不給士大夫一點優惠,一律按照一畝四升(這是清朝朝廷收的,地方還有加派)收稅,怎麼可能不天怒人怨?
逃到曲阜這裡的個個都恨得不行了......濟南、青州、登萊等地也差不多,凡是地主老財就沒有不恨的!
“北定中原是必然的,不過這中原的土地......得物歸原主啊!”大孝子左懋第語氣凝重,“中原和湖廣是不一樣的!”
“對對,蘿石兄所言極是!”高宏圖也讚成左懋第的意見,“這兩年國難當頭,中原士紳毀家紓難者不知凡幾,朝廷絕對不能虧待大家!”
孔胤植也道:“這十幾年來,山東、河南、北直隸、山西、陝西,還遼地可是天災人禍不斷......無論士紳百姓,都已經傷了元氣,恢複之後,必須與民休息。怎麼都得免稅十年吧?”
黃得功卻搖搖頭,苦笑道:“衍聖公啊,免稅十年的話,咱們這些人怎麼辦?總不能讓朝廷倒貼地方吧?”
史可法笑道:“不還有官田軍屯嗎?可以發賣官田、軍屯以籌措軍餉,分十年賣完不就行了?”
“這倒是個辦法......”黃得功似乎沒有史可法、高宏圖他們那麼樂觀,“隻是不知這北伐要幾年才能得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