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又一次猜錯了兒子的心思——這是正常的,朱慈烺的心思多壞啊,哪是他這個老實皇帝能猜到的?
朱慈烺帶著崇禎,還有在京的王公大臣到這個孝陵思過宮來,既不是為了逼宮,也不是為了思過,更不是為了向朱元璋請罪,而是為了召開一次事關大明朝改革和開放的會議!
改革和開放這事兒,當然得有一次“王公大臣會議”來布署和推動了。同時,朱慈烺還必須統一內閣、大元帥府和王公大臣們的思想。
統一了思想,改革和開放的事兒才能大張旗鼓的推進啊!
而且,也隻有走了改革開放的路子,大明的軍事和經濟才能走上發展的快車道。
要不然,老朱皇帝定下的十五不征之國、宗藩朝貢體製和海禁國策,就會成為大明走向海洋並且從海上獲取力量的絆腳石。
彆的不說,就連設立“上海特區”,同荷蘭、葡萄牙、日本建立正式且平等的外交關係的事情,都沒有辦法進行。更不用說向歐洲各國派出使團和留學生了......
如果沒有正式和平等的外交關係,大明想要成係統的引入西方的科學軍事技術,不說辦不到,那也是困難重重。
另外,大明如果想要在海上擴張,那麼十五不征之國的限製就必須打破。否則這個也不征,那個也不征,向何處去擴張?
第一個附和朱慈烺的當然是“張居正式的改革家”魏藻德了,那可是要名垂青史的人物啊!以後的《魏藻德傳》就照著《諸葛亮傳》來寫......
他說:“千歲爺說得不錯,祖製是二百多年前的老辦法,現在不合時宜了,可不就得改嗎?太祖高皇帝那會兒,也不知道地是圓的,也不知道海上會有西洋的商船一船船的運銀子進來啊!海上既然有大利,咱們怎麼能禁了?再說,海禁壓根就禁不住!禁來禁去,無非就是堵了朝廷的海路,使得走私盛行,海疆失控。”
“可是穆宗已經下旨開海了。”崇禎皇帝又小聲的插了句話。
“父皇,”朱慈烺笑了笑,“隆慶開海的步子還是小了,這一回咱們得大踏步的開海禁......黃衛帥,你說說吧。”
黃斌卿是海軍衛的都指揮使,開海的事情他是有發言權的。
“隆慶開關開放的並不是外洋商船來港,而是允可大明商船出港。”黃斌卿解釋道,“本朝向來是允許外船來港的,早年開放有廣州、寧波、泉州三港,分彆通南洋、日本和琉球。後來實行海禁,僅開廣州一港,隆慶年間又加開了漳州月浦港。
不過廣州、月浦二港,早就不能滿足東西二洋通商之需了,而且二港距離南京太遠,不易管理。所以就有不少海商建議在長江口再開一港!”
“開在長江口?”崇禎皇帝眉頭緊皺,“就不怕倭人探明虛實,沿著長江入侵?”
朱慈烺笑著:“父皇多慮了,倭人在崇禎初年的時候就閉關鎖國了。而且該國的水師自壬辰倭亂敗北後就一蹶不振,如今根本不是鄭家水軍的對手,如何能跨海而來?”
日本在豐臣秀吉統治的時代,倒是擁有不弱的海上武力,要不然也不可能入侵朝鮮。不過在關原之戰後,比較重視水軍的許多西軍大名都損失慘重,水軍力量也就一蹶不振了。而大明這邊,因為鄭芝龍這個吸收了許多西洋航海技術的海賊王的歸順,一下子就擁有了東亞第一的海軍實力——在近海都能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叫板!日本幕府海軍和西南諸蕃的海軍對於鄭家水師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而且因為德川幕府的鎖國政策,加之日本國所處的位置向來是東西方貿易航線的末梢,本來就沒什麼海商,鎖國之後就更不用提了。這年頭沒有海商哪有海軍?海軍需要發達的造船業和大量能夠進行遠航的水手為基礎,而造船業和水手的養成都需要有龐大的海商群體。
“如今不是倭寇來,而是咱們去了!”朱慈烺笑著,“而要去日本,就得改了宗藩朝貢和十五不征之國的祖製......要不然咱們去乾什麼?給倭寇送錢?”
大明的宗藩朝貢體製加上十五不征之國,所產生的後果就是賠本賺吆喝——你不揍人家了,人家憑什麼給你上貢?還不是薄來厚往?朱慈烺可沒興趣倒貼。
朱慈烺又道:“便是從海防考慮,朝廷也應該在能夠牢牢把控的長江口開設口岸!隻有開了口岸,才會有四方海商雲集。而海商雲集,又會推動長江口造船業的興盛,同時也有利於招募水手,組建水師。
這個長江口岸不僅要允許海商往來,還應該允許東西洋商人上岸居住,興辦產業和西學學堂。
所以長江口岸的占地應該儘可能的廣闊,還應該采取鼓勵工商貿易的特殊製度,還應該同口岸之外的地區進行隔離,或可用長牆環繞。長牆之內,可以重商重工,以貿易為本。”
這分明就是個對外開放的上海特區啊!
不,不僅是特區,還有更加重要的作用!大明的海軍也得靠這個特區——這年頭真正的海上強國,不靠海盜就靠海商,歸根結底都得有發達的工商貿易城市為依托,要不然怎麼發展造船,怎麼養成龐大的水手群體?
朱慈烺頓了頓,接著說:“另外,還可以在長江口的這處口岸中設立外交通商司,負責管理口岸事務以及和東西洋各國交往之事。”
這就是個外交部加外貿部的存在,同時還是上海市的政府。將這樣的衙門設在上海,當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畢竟大明閉關鎖國都二百多年了,保守勢力不容小覷。恐怕很難接受南京城內隨處可見洋鬼子溜達的場麵。
所以把外交部、外貿部擺在圈起來的上海口岸裡麵,總歸讓人比較容易接受。
“千歲爺,設置口岸的事情,您就說了算吧。”跟著朱慈烺從山東溜到南京的衡王也是三十三王之一,他這個時候很應景的插了句話,“臣隻有一事不明,這個口岸開設後,要不要嚴征出入口稅和商稅?”
“嗬嗬嗬,”朱慈烺笑了,“諸位覺得該不該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