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太廟當然不是北京皇城午門外的那座太廟——那座太廟已經讓李自成的人燒了!
不過朱慈烺從北京出逃的時候,還是讓人把太廟裡麵的祖宗牌位都打包帶上了。到了海沙島後,就在行宮外麵找了個單獨的小院子,設立了個臨時太廟。還任命了原來的東宮殿藥局局郎李繼周出任了神宮監掌印太監,專門負責看守祖宗牌位。
朱慈烺出了行宮,抵達臨時太廟門外的時候,李繼周也已經穿戴整齊,帶著兩個小太監在那兒跪迎了。
看見李繼周,朱慈烺大步上前走到他身邊,附下身子,低聲問:“吩咐你的事情準備好了嗎?”
李繼周道:“好了,好了,都照太子爺的吩咐做了!”
“好!”
朱慈烺直起身子,邁開大步走進了臨時太廟,吳三妹也跟著一起進去了。
太廟裡麵燈火通明,祖宗牌位都整整齊齊擺在供桌上。朱慈烺進去以後也不跪,而是大模大樣抱著胳膊站在那裡。
一邊的吳三妹倒是老老實實跪了下去,然後才發現朱慈烺站著,於是小聲提醒:“千歲爺,您不跪嗎?”
“跪?”朱慈烺哼哼了一聲,“跪什麼跪?從朱老四開始就沒一個像話的!”
啊?
這什麼話啊?
吳三妹都傻了!朱老四應該是成祖文皇帝吧?那可是祖宗啊!有這麼說祖宗的嗎?
朱慈烺的語氣突然變得無比威嚴,用訓斥人的口吻說著:“好好的塞王都被你圈起來當豬養了!用九邊重鎮替下九位塞王......能替得了嗎?若是遼王、寧王還在,韃子能起來?還什麼天子守國門,胡鬨!分明九邊國門在守天子!”
這怎麼回事?吳三妹愣愣地看著朱慈烺,一個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傳言已經出現在腦海中了——太子爺被太祖高皇帝附體了!
朱慈烺已經不說話了,隻是抱著胳膊站在那裡,目光直視著一堆牌位,怎麼看都不對勁兒?
吳三妹這個傻白甜也不拜列祖列宗了,乾脆轉過來給朱慈烺跪了,傻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心裡麵那是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廟外麵變得越來越喧鬨了,看來已經有許多得到命令的克難新軍將士聚集到太廟之外了。
跟個鐵塔似的站立的朱慈烺突然邁步向前,走到供桌中央的太祖高皇帝牌位前,然後一伸手,從牌位後麵摸出一疊布匹,然後轉過身,對傻白甜吳三妹道:“三妹,站起來,拿著這個。”
這個是什麼?
吳三妹連忙用手掌一撐地板,站了起來,因為跪得有點久了,三妹直覺腿腳酸疼,不過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拿過了布匹。
“千歲爺,這是什麼?”吳三妹問。
“這是本宮的戰旗,”朱慈烺道,“是太祖高皇帝所賜!三妹,展開戰旗!”
“哦。”吳三妹連忙展開戰旗,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麵紅旗,上麵有七個黑字:太祖高皇帝再世!
朱慈烺這時扭頭看著窗外,天色似乎已經有點放亮了,太廟外麵的喧囂聲也更大了。他又回過頭,看著吳三妹道:“三妹,把戰旗反個麵,有字的一麵朝外,然後高舉過頭。”
吳三妹趕緊照著朱慈烺的吩咐,把一麵寫著“太祖高皇帝再世”字樣的旗幟高舉過頭。
“好!”朱慈烺道,“跟著本宮出去,走路的時候小心一點,彆摔著。”
“妾身知道了。”
朱慈烺轉過身,大步就向外走去,先出了屋子,再出了院子。外麵已經是人山人海,大都是穿著紅色戰袍的克難新軍將士,也有一些被喧囂聲吸引來的朝官和勳貴。
崇禎皇帝其實也來了,不過他沒穿皇帝的衣服,而是換上了一身老百姓的布衣。身邊還有周皇後、魏選侍、吳選侍和曹化淳,都已經喬裝改扮,所以大家並沒有注意到他。
“千歲爺出來了!”
“千歲爺出來了!”
“參見千歲爺......”
已經有人看見朱慈烺了,紛紛大喊著向他行參拜禮。
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已經被李繼周和幾個小太監挪了出來,就擺在太廟門外。朱慈烺讓吳三妹上了桌子,然後高舉著“太祖高皇帝再世”旗。朱慈烺自己則站在了椅子上,衝著下麵參拜的將士大聲道:“免禮,平聲!”
幾個大嗓門的宣詔官立即把他的話語傳了出去。原本下跪的人們紛紛起身,仰頭看著朱慈烺和他身後的那麵旗幟。
這個時候天色還很暗,站得遠一些的人根本看不清旗幟上的字,隻有站在朱慈烺跟前的人才看清楚了,當下都是一愣。
朱慈烺又開口了,大聲道:“太祖高皇帝剛剛顯靈,賜下戰旗給本宮!就是這麵‘太祖高皇帝再世’之旗!高舉此戰旗,本宮將戰無不勝!
諸君,隨本宮殺韃子去!”
宣詔官們一字不漏,將朱慈烺的話大聲重複了一遍又一遍,讓太廟外麵的人們都聽了個大概。
都知道太祖高皇帝顯靈,還給了朱慈烺一麵戰旗,上麵還寫了“太祖高皇帝再世”這七個字......
這事兒是真的嗎?
臨時太廟外麵聚集的人們都琢磨開來......太子爺的確有點神奇啊!本來就是個養在深宮的小孩子,也沒聽說有多厲害。可從三月份到現在已經乾成多少大事了?
這本事,太祖托夢肯定不止啊!應該是太祖高皇帝附身了......所以才會有“太祖高皇帝再世”旗!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朱慈烺給蒙蔽了。崇禎皇帝這回難得聖明了一回,已經識破了朱慈烺在裝神弄鬼。不過還沒等他站出來戳穿朱慈烺的麵目,已經有人帶頭歡呼了。
“太祖高皇帝再世!大明天下無敵!大明萬勝!”
然後更多的人跟著歡呼起來了。
“大明萬勝!大明萬勝.....殺韃子了!”
太廟外麵,一片沸騰,人人歡呼。
隻有崇禎皇帝氣得發抖,可是他也不可能揭穿朱慈烺了,因為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見了。
太廟之外,就隻剩下歡呼的聲音了!
看到眼前的一片沸騰,朱慈烺終於滿意了,點點頭,大聲吩咐道:“牽馬!本宮要親率克難功臣去殺韃子!
再傳令諸將,都到渡口碼頭聽令!”
“喏!”
......
“稟報王爺,章京,浮橋已經修複,大軍隨時可以過河!”
一名正黃旗漢軍的牛錄章京單膝跪在臉色鐵青的耿仲明和滿洲第一勇士多隆跟前,彙報著修複浮橋的情況——因為俞大仁帶兵跑了,所以多隆沒有叫人拆了浮橋,而是讓修複浮橋。正黃旗漢軍的兵丁忙活了兩三個時辰,直到天色蒙蒙放亮的時候,才算是把橋修好了。
橋雖然修好了,可是偷襲也不存在了。那群守橋的奸詐明軍一定把大清天兵到來的消息報告給崇禎皇帝和朱慈烺了。
再加上修橋耽誤的時間,崇禎皇帝和朱慈烺一定早就上船出海了!
大清天兵再厲害,那也是在陸地上!出了海,那可不是明朝水師海賊的對手。
一想到崇禎、朱慈烺肯定已經逃走,自己不但撲空,而且還賠進去二百多正黃旗漢軍,滿洲第一勇士的氣兒就不打一處來,鐵青著臉孔下令道:“過河!撲擊大沽口城......城破之後,老幼不留,都給我殺了!”
“渣!”
圍在多隆身邊的滿洲勇士和正黃旗漢軍的章京們都大聲應答著。屠城泄憤或屠城震懾,在滿洲兵的征戰中是再常見都不過了,他們這些人早就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