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心緒(1 / 1)

齊歡 雲霓 1073 字 2個月前

宋成暄說完這話閉上眼睛,是在努力擺脫現在的情緒,半晌他又睜開雙眸想要試圖起身,手一撐卻立即發現做不到,於是慢慢躺下來,雙手交疊在腹部,一動不動好像再次睡著了。

徐清歡知道他並沒有睡,如果他能行走自如,早就起身離開,可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悄無聲息,儘可能消弭一切會影響自己的事物,不聽不想,不動不念。

不知為什麼,這樣的安寧,讓他顯得有些脆弱而無助。

徐清歡本想悄悄離開,看到這裡卻不忍心起來:“當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魏王府。”

宋成暄沒有動。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徐清歡抿了抿嘴唇:“宋大人先歇著,等您好些了,我就讓人送您離開。”

提起宋大人幾個字,他明顯微微皺眉,顯然這個稱呼在他醉酒時是陌生的。

徐清歡忽然想到當年朝廷細數魏王一家的罪狀,其中一條是勾結三朝重臣結黨謀反。

那位三朝老臣也被誅滅九族,隻因為他酒到酣處時說,高宗提過,若得佳兒可保社稷三十年太平,若再得佳孫可望百年昌盛。

魏王謀反案時,有人將這句話冠在魏王及世子身上,說老臣私底下為魏王籌謀,拉攏官員準備謀反。

這本是無稽之談,可大約就是因為魏王和世子的確出色,這句話就成了先皇心中的刺,所以下命處置魏王府所有人,包括還年幼的魏王世子。

宋成暄想要活下來有多不容易,小心翼翼,隱姓埋名,永遠不能在人前提起自己真實的姓名,生生將自己從這世間完全抹殺掉。

嚴格來說,魏王世子已經死了,至少在平日裡宋成暄的身上不留半點痕跡。

徐清歡想到這裡目光再次落在宋成暄身上,他的嘴唇好像很乾燥:“你還要不要再喝些水?”

那雙明澈的眼睛再次睜開,然後落在她臉上:“你怎麼還不走?”聲音中帶著幾分譏誚,“你們不是早就選好了……應該離得遠遠的,免受牽連,為何如今還上前來……你就不怕我重提當年的約定嗎?”

不知怎麼回事,徐清歡仿佛洞悉了他這話的其他含義,宋成暄所指應該不單單是父親背叛魏王,沒有在當年伸出援手,還有一件違背約定的事正在發生。

徐清歡不禁道:“宋大人指的是什麼?”

即便這男人還在醉酒之中,神情依舊深沉幾分:“冬月初五,醜時一刻。”

徐清歡愣在那裡,宋成暄說的是她的生辰,他如何會知曉。

宋成暄道:“我的……你知道嗎?”他嘴角微勾,“就寫在那大紅的帖子裡。”

他笑容變得譏誚:“隻怕那帖子早就燒毀了吧?”

徐清歡一下子從錦杌上起身,怔怔地望著宋成暄:“你是說我們有婚約?”將生辰八字寫在大紅帖子裡,隻有雙方長輩定下婚約,才會如此作為。

所以他才會說:你是安義侯長女……我竟忘了,你們早已經毀約……,也許就在迷離的那一瞬間,他誤以為一切如初,就在她說出那些話之後,他如夢初醒,重新被她拉回了現實。

徐清歡的心“砰砰”慌跳個不停,仿佛要躍出喉嚨。

她不曾聽父親說過這些事,婚約仍在,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徐清歡半晌說不出話來。

宋成暄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的嗓子異常的沙啞。

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擰了帕子擦拭他的額頭,他沒有閃躲,隻是閉著眼睛。

“我不知道,”徐清歡低聲道,“我父親從來沒有提及過此事。”前世自始至終她也不曾知曉這些。

“你,”徐清歡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你可要我們遵守婚約嗎?”

她明明靠得他很近,他卻能從她的一舉一動中感覺到她想要遠遠的逃離,說話聲音很低,如同在呢喃,他給她帶來的不是歡喜,而是忐忑、慌張。

而他躺在這裡,就好像在等待著彆人的憐憫和施舍。

宋成暄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她默默站在那裡良久,然後又將微涼的巾子放在他額頭。

大約是以為他睡著了,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宋成暄睜開了眼睛,看著頭頂那低垂的幔帳,他撐著坐起身,拉開了身上的薄被,他確實喝了許多,卻沒有醉得那麼厲害,也許他想要這樣醉一次。

徐清歡端了湯,正要再去看看宋成暄。

孟淩雲過來稟告:“宋大人已經走了,我想要追上去攙扶,大人卻不肯,然後一路走出去上了馬。”

宋成暄會去哪裡呢?他在江陰是否有落腳之地,她重新走進屋子裡,昏黃的燈光下,裡麵自然已是空無一人。

旁邊屋子裡的徐清安睡醒了,嘴裡嘟囔著勸酒詞:“宋大人……英雄豪傑,當真讓人敬佩,我們再喝一杯,他日……有機會……一起戰場殺敵。

嗬嗬嗬……功成名就,再將曹家妹妹娶進門,我就心滿意足了。”

徐清歡不禁搖頭,對哥哥的要求不能多,當真隻能聽他說一句正經話。

而宋成暄卻恰恰相反,如此醉酒,也才能讓他輕鬆一時。

徐清歡緩緩地又坐在錦杌上,望著那空無一人的床鋪出神,今晚知曉的這件事,讓她的心緒久久不能平複。

“大小姐,該回去歇著了。”鳳雛低聲道。

徐清歡點點頭,起身離開了屋子。

……

一夜未眠。

就算是剛剛重生那些日子,她也能讓自己安眠,可昨夜卻怎麼也睡不著,直到外麵天空大亮。

通常這時候她已經起身梳洗,而今天她卻躺在床上半點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直到外麵傳來徐青安的聲音:“沒……沒喝那麼多……宋大人好端端的厲害了,我說的都是真的,爹……我怎麼會騙您。”

然後是酒壇子被踹得七零八落的聲響。

徐清歡穿好衣服打開屋門,徐青安已經被摔在地上,捂著屁股哀叫連連。

徐清歡走過去,向安義侯行禮:“父親的傷怎麼樣了?女兒有話想跟父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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