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雨越想越想不通,以至於在原地裡發起了呆,陸羽也不趁勢偷襲,隻是眼眸含笑地看著神情越來越煩躁迷惘的周溪雨。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者是一萬年,周溪雨終於有了反應,他微抬眼眸,滿臉苦澀意味地看著陸羽,聲音沙啞道:“姓陸的,沒想到你不僅戰力卓絕,心思謀劃也是遠超常人,敗在你的手裡,也不算丟人,隻是你若是想取我的身家性命,隻怕還要費上一番手段才行。”陸羽暗暗皺了下一眉頭,沉聲問道:“怎麼?你還真準備和我死磕下去?咱們之間不算有仇吧?如果你介意我的言辭的話,我讓你刺上一劍,算是給你出氣了,如何?”“不如何。”周溪雨搖了搖頭,渾不在意地說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既然這是我的命數,我又何必違抗天命?”“天命,天命,去他媽的天命。”陸羽冷笑了一聲,罵道:“什麼狗屁天命,不過是你們這些不敢麵對失敗的家夥,為自己逃避失敗而找的借口。”“借口也好,逃避也罷,今日你我不死不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千萬彆客氣。”“看刀!”此時的陸羽,再不去想自己是不是甕中之鱉,隻想與對麵這個姓周的世家子弟痛快一戰,管它之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管它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收尾方式,隻要當下活得痛快就行。想通了的陸羽,開始加速奔跑,右手中的白露刀斜指地麵,磅礴無匹的刀意在堅硬無比的青石地麵上留下了一道道裂痕。陸羽的刀法簡潔樸實,刀勢簡單直接,並沒有那些花哨技巧,也沒有什麼中看不中用的招式,節奏鮮明,攻勢淩厲,顯然,他已經從那個刀法初學者,變成了一個有著自己想法的刀法小成者。至於陸羽的對手周溪雨,他的劍勢在虛無縹緲的同時,又夾雜著幾分詭異莫測,讓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實劍招攻往何處,再加上那柄短劍在他的手中左右交換,並無常態定式,更是讓人忌憚不已。陸羽越戰越勇,刀法也是越發剛猛淩厲酣暢淋漓,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的話,他的氣勢一定會越來越足,他的刀勢也會越來越猛,直到將眼前的一切毀滅。周溪雨雖是不停地出劍,卻並沒有與陸羽手中的白露刀硬碰硬的打算,隻是不停地遊走,即便是必須與白露刀相撞,也隻是淺嘗止之後立即遠遁。可即便如此,兩人也是不停地掛彩流血,或是陸羽被周溪雨的掌影拍飛,或是周溪雨被陸羽的刀勢劈中,或是周溪雨的短劍刺中陸羽的胸襟,或是陸羽的拳頭擊中周溪雨的頭顱。不管是刀劍相爭,亦或者是拳掌之間的近身較量,兩人都是不分勝負,即便有人落入下風,也會在數個回合之後扭轉乾坤,再次進入難分勝負的糾纏之中。 數十招之後,兩人錯身分開。周溪雨看著胸口有著三四個掌印、五六道劍痕的陸羽,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氣息不勻地說道:“有意思,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周溪雨身為東海七大世家周家青年一代中最為傑出的子弟之一,與那些徒有虛名的青年俊傑不同,靠的是實打實的雄渾戰力,如果不算上那幾位年紀偏大的同族兄弟,周溪雨可以稱得上是周家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在過去數年的家族內部大比活動中,周溪雨憑借著遠超常人的體魄,以及雄渾無比的真氣,幾乎無往而不利,連續三年拿了家族大比的第一。周溪雨吐出一口濁氣後,揮了揮手中的短劍,笑著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師從何人,但你的師父絕對是一個高人,能將一個根骨一般的普通人, 成如今這副模樣,實在是了不起。”周溪雨微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了不起歸了不起,我就不信你的體魄比我的體魄更加堅不可摧,我就不信你的真氣比我的真氣更加雄渾。”陸羽微抬早已被殷紅血液塗抹得一塌糊塗的袖子,擦了擦嘴角血絲,周溪雨拿他當陪練機器,他又何嘗不是借助對手來磨礪自己的體魄與刀法?就算是多挨幾劍又如何,就算是多挨幾掌又如何?難道之前被顧先生敲打磨礪體魄的時候,都隻是小孩子過家家?陸羽不敢說自己與周溪雨的戰鬥立於不敗之地,但若說隻是如此力度的戰鬥,想要一時半會兒地耗儘他體內的真氣以及體力,還真是天方夜談。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自然也有大領悟,陸羽雖然狼狽了一些,但卻是無比珍惜這樣的機會,樂得與周溪雨這樣手段層出不窮的世家子弟戰鬥。陸羽雖然很是珍惜這樣的機會,卻不願讓人覺得他的氣勢不如彆人,嘴上不饒人地打趣道:“你怎麼跟娘們兒一樣唧唧歪歪?打架就打架,說那麼多的廢話乾什麼?如果你真的喜歡絮叨,等你死了以後,我一定讓棺材鋪的夥計給你多紮幾個長舌婦,天天陪你家長裡短。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周溪雨一臉無所謂,他既然已經決定與陸羽分出勝負生死,自然不會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更何況,如果自己能夠殺了陸羽,也算是報仇雪恨了,如果自己沒能殺了陸羽,那更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周溪雨持劍前行,緩緩說道:“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不如一招定勝負,如何?”陸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後很是出人意料地歸刀入鞘。接二連三地被對手無視,即便是一直以寬宏大量不爭不搶的性子示人的周溪雨,也覺得有些掛不住臉,他撇了撇嘴,不留遺力地朝著陸羽所站的位置衝了過去。在距離陸羽尚有五六尺左右距離的時候,周溪雨猛地一頓足,身形如蒼鷹一般拔地而起,朝著陸羽撲殺而去。身形尚未落下,周溪雨就已經出了數招,劍芒點點如漫天銀河,掌影翩翩似落英繽紛。陸羽看也不看即將襲來的劍芒掌影,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的全部思緒,皆是放在了手中那柄尚未出鞘的白露刀上。在劍芒拳影即將觸碰到陸羽的時候,他既沒有躲避,也沒有出招反擊,而是很不合常理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