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深吸一口氣，單手持刀換成雙手持刀，一副向天問刀的狂傲模樣。下一刻，陸羽手中的白露刀輕輕往下一按，虛空中立時多了一道皎潔明亮的月光。月光如水，好似一汪柔情蜜意的春水，橫跨在虛空中，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流連忘返。持戒尺而立的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月光，在月光即將衝到自己眼前的時候，緩慢而輕柔地將手中的戒尺抬高了幾分。如此簡單輕柔的動作，立時將那汪春水定在半空中，使得虛空多了數道濃淡不一的古怪裂痕。陸羽於不動聲色間，將手中的白露刀按下，以刀拄地，雙手疊放在刀柄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與此同時，那汪被禁錮在虛空中的春水月光忽然有了動靜，於須臾間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芒，就好像是一道充斥著無數星辰與月亮的銀河一般，普照大地人間。陸羽微抬眼眸，輕描淡寫地看了中年男子手中的戒尺一眼，那柄無往不利的戒尺忽然多了數道裂痕。始終不溫不火的中年男子輕輕歎了口氣，好似百感交集一般。陸羽乘勝追擊，長刀拔地而起，三輪圓月同時橫亙在石室的半空中，讓人分不清真偽。當白露刀斜指天空的瞬間，三輪圓月同時爆發出一股不屬於人間煙火氣的殺機，繼而，三股殺機不分先後地朝著中年男子落去。當陸羽再次以刀拄地的時候，當白露刀的刀尖觸及地麵的時候，中年男子手中的戒尺寸寸斷裂，湮滅在虛空中。中年男子低頭看了空空如也的右手手掌，以及手掌上的那抹血痕一眼，麵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語氣平靜地說道：“小家夥，你很不錯，竟然傷到了我，實在是難得，你確實超出了我的想象！不過--”不過二字響起的時候，中年男子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很是複雜的情緒，那是巨龍俯視螻蟻的冷漠，那是巨龍被螻蟻所傷的惱怒。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右手手掌中立時多了一柄長劍，劍身寒光凜凜，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不過，剛才的較量隻是一盤開胃菜，如果你接下來的表現依舊如此驚豔，那麼，我將破例傳授你一門功法！”中年男子右手微抬，擺了個很是尋常普通的劍道起手式，劍身上立時流轉著一抹清冷的光芒，那是一種比冬月月光還要清冷的光芒。長劍斜指，無數道劍芒直指陸羽，仿若萬千飛劍橫於虛空中，大有遮天蔽日、舉世無雙的壯闊景象。陸羽手臂微微用力，白露刀直挺挺地插在地麵上，他心念一動，古劍青雲立時出鞘，如流光一般出現在他的手中。在萬千劍芒前衝的瞬間，陸羽手中的青雲古劍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劍鳴聲。 劍鳴聲響起，那些兀自前衝的劍芒，再也不能動彈分毫。劍芒被阻，氣勢一減再減，直至完全消散在虛空中。與此同時，中年男子的手中長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朽，最後變成一柄生鏽的普通長劍。寂靜無聲的傳功殿前，中年男子將手中那柄生鏽的普通長劍隨手丟棄，仿佛這柄劍被他握在手中，是對他的一種侮辱。他要握的是斬天滅地的神劍，而不是一柄生鏽的普通長劍！他將手中的普通長劍隨意扔到地上，然後靜靜地望著持劍而立的陸羽。陸羽握著青雲古劍的劍柄，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所有的動作。一朝對視，跨越了時間長河的兩位修士，第一次用正眼打量對方，一時間，有無數信息在他與陸羽之間傳遞往返。到了如今這般地步，他不能不承認尚未及冠的陸羽真的很強，即便是放在數萬年前那個天才林立、靈氣充沛的時代，陸羽的實力也能夠在億萬修煉者中大放光彩，甚至有可能成為同時代修煉者的領袖，亦或者在浩瀚如海的時間長河裡，留下濃重的一筆。然而現在這個時代，並不是從前那個靈氣充沛、天才林立的時代，所以他在難以置信的同時，又有些好奇，好奇這個年不過二十的少年郎，是如何做到這些的，是如何走到如今這一步的。中年男子向陸羽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陸羽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兒，語氣真誠地做出了解答。“世間有井，曰玄黃，君不見，井外有天，天外更有天。我不過是井外的一抹塵埃，無意間掉落井中，故而總有些與眾不同。”中年男子很是認真地問道：“謫仙人？”陸羽搖了搖頭，笑而不語。中年男子微微怔了一下，繼而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笑容，就像是終於知曉了一加一等於二這個最簡單不過的真理時候的豁然開朗，但在豁然開朗的情緒深處，夾雜著一抹不用表述就很刺眼的忌憚與戒備。“如果是在之前，你若是沒有通過考驗的話，我會留下你的性命，但是，現在恐怕是不行了，你要麼殺了我，要麼死在我的劍下，你覺得你的結局會是什麼？”陸羽勾了勾嘴角，滿懷信心地說道：“我自修煉伊始，練刀用刀，幾乎不曾用劍，但在我的腦海深處，有著一副圖案，那是一門劍訣秘籍，可惜的是，我無緣將其悟透明徹。”“北海城中，觀四季石刻圖，悟得清溪一劍，對劍道真意淺嘗輒止，有所得，卻依舊未曾開悟，於渾渾噩噩中修煉，未能有所獲。”“功德殿前，承蒙那位劍仙前輩傳授，學會了靈犀劍意，自此，有所悟，有所得。其後在諸多幻境中，明悟世間大道真理，劍道一途有所長進。今日，得見前輩，胸有不平意，忽如醍醐灌頂，故而想向前輩問劍。”“扶搖撼樹、螳臂當車！”中年男子語氣清冷地說道，他的語氣中夾雜著一抹讓人無法接受的優越感，就好像是蒼天在俯瞰大地一般淡漠無情。“我知道你很強，但我也不弱，不信的話，儘管來試！我之劍，雖弱實強，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能將其斬落仙界。”陸羽的語氣很是狂傲，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中年男子嗤笑一聲，道：“劍落時，傷的終究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