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死了’以後,他的靈魂靜靜地漂浮在陸府上空,寂靜無聲地看著陸家的一切。對於素娘的自殺,他無能為力、悲痛欲絕。對於自己的葬禮,他冷眼旁觀、視若無睹。在素娘下葬的時候,陸羽再也無法忍受那樣的悲痛,他的靈魂化作一抹無法形容的磅礴怨氣,彌漫在天寶縣周圍。或許是怨氣的作用,又或者是陸羽的傷痛觸動了上天,其後的時間裡,江州災禍不斷,其中以天寶縣最甚。當天寶縣十室九空的時候,彌漫在天寶縣周圍的怨氣遽然消失。此後數年,天寶縣慢慢恢複了一縷生機。怨氣徹底消失以後,陸羽發現自己又活了過來,這一次,他的名字還是叫陸羽,隻是他不再是陸家的二公子,而是陸家的嫡長子。陸羽剛剛及冠,他要麵對的是一個強敵環伺、家族內部不穩的大環境。數年嘔心瀝血、廢寢忘食的布局,讓陸羽徹底擺脫了家族內部的掣肘,也讓他所在的陸家有了中興的跡象。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戰爭爆發了。陸家所在的府城,被叛軍攻陷,陸家的財產被搶掠一空,陸羽也因此身染沉珂,不就便去世了。在這之後,陸羽每一次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又活了過來,但每一次的人生都是以悲劇收尾。如此又過了五世,陸羽便再也沒有複活。之後,他出現在玲瓏閣中,被桌子上的一個很是小巧精致的模型吸引住了。就在這時,一陣不懷好意的聲音忽然響起。“小家夥,你在剛剛過去的一段時間裡,經曆了人生七大苦,分彆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感覺如何?”陸羽霍然抬頭,神情很是不善地盯著眼前的虛空,聲音嘶啞地問道:“那些記憶,都是你搞的鬼?”那個聲音嗤嗤笑了幾聲,說道:“我可沒有創造記憶那麼大的本事,剛剛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所看到的,你所經曆過的,都是真的,隻是,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都隻是幻境?”陸羽直勾勾地看著虛空,語氣很是不客氣地問道。聲音再度響起,緩緩說道:“不,你的理解有問題,並非是幻境,那是一種介於夢境與真實的處境,至於到底是什麼,我沒有辦法跟你解釋清楚,況且,就算我解釋清楚了,你也理解不了。”陸羽的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失望與難過。許久以後,陸羽扯起嘴角,苦笑一聲道:“所以那些出現在我身邊的人都是假的?都隻是按照你的意願行事?他們並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些彆人臆想出來的東西?”“是也不是!”那道聲音說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陸羽蹙起眉頭,一臉不喜地看著虛空,冷笑一聲道:“你若是再這樣裝神弄鬼下去,我就要走了,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的話!”“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夾雜著幾分讓人心驚膽顫的威嚴。“談不上威脅,我幫你,你給我好處,這隻是一個交易,當然了,如果你覺得這不是一個交易,那就當我沒來過,當我沒說過這番話!”陸羽對著虛空緩緩說道。在陸羽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虛空如同水波一般**漾了一下,然後,虛空中走出一道娉婷窈窕的女子身影。陸羽看到女子的模樣以後,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繼而全身血脈噴張,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隻是下一秒,陸羽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是冷酷無情,再也沒有了那抹溫柔,他對著女子冷冷地笑了一聲,神情如寒冬臘月的大地一般,布滿了寒霜。陸羽的聲音如冬月夜梟一般淒厲冷酷,道:“你想死嗎?”女子挑了下眉,笑意涔涔地說道:“我本來就是死人,自然不怕死,所以你的問題,問錯了人,還有,你更是威脅錯了對象!”女子漫不經心地瞥了陸羽腰間的長刀古劍一眼,“若是外麵那個家夥進來,我倒是有幾分擔心,但是你嘛,連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在這裡叫囂?”女子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有本事的人放狠話,那叫豪氣自信,沒本事的人放狠話,那是傻缺愚蠢,不知道你覺得你自己是哪一種人?”陸羽深吸一口氣,搭在白露刀上的左手微微用力,一副隨時拔刀相向的模樣。“你來啊,你以為我怕你?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李素娘!”女子勾著嘴角,說了一個讓陸羽心痛不已的名字。陸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立時拔刀衝了過去,想要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宰了。可惜的是,陸羽的刀,竟是傷不到女子分毫,她就是站在那裡讓陸羽砍,陸羽也傷不到人家。這讓陸羽氣憤不已,也讓他心中的怒氣更是旺盛了幾分。“就這?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來不過如此啊,還真不是一般的廢柴!”“就你這樣低微可憐的修為,就你這樣拙劣不堪、如同鄉間老農砍樹的刀法,還是彆出來丟人了,對彆人不好,我怕彆人被你笑死!”說到這裡,女子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仰天大笑起來。陸羽握刀的右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將手中的刀柄捏碎,那樣才能發泄自己心中的憤恨之意。女子漫不經心地瞥了雙眸赤紅的陸羽一眼,嗤笑道:“喲,這就放棄了?這就生氣了?要不你再試試?說不定能夠笑死我呢!”這是陸羽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遭遇到這樣的羞辱,之前的時候,不管是應對蕭家家主,還是趙家紈絝,亦或者更強大的山水樓弟子,以及青州州牧府的趙玉郎、齊國三王子齊翰林,他都是遊刃有餘,可這一次,他卻吃了平生最大的敗仗,而且毫無還手的能力。“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呢?”陸羽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以前的時候,不是有這個幫我,就是有那個罩著我,讓我沒有後顧之憂,讓我不曾麵對太過強大的對手,今日,沒有靠山也沒有背景的我,隻能是一尾可憐的待宰之魚。”“原來,我還差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