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112ms左右，比想象中還要高，注意調整。”鄭老板的聲音傳來，是再和助手蘇雲交流。楊教授怔了一下，馬上意識到這是遠程手術！

剛剛的那種精確手術，是在高延遲的網絡傳輸情況下做到的！楊教授想到這裡，後背馬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去……鄭老板威武！

“網絡傳輸速度太慢，什麼破網！”蘇雲嘮叨了一句，但並沒有乾擾到他的實際操作。

“楊哥，你那麵開始做吧。手術應該比正常要慢一點，咱們彆著急。”鄭老板說道。

楊教授馬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人體內臟的那種淡淡的腥味透過外科口罩到了口鼻之間，這股子味道極為熟悉，條件反射一般提醒著楊教授——手術開始了！

做好準備，楊教授按照對麵屏幕上機械臂的操作開始進行鈍性遊離，在巨大脾臟之間尋找到供養血管。

而此時站在手術室裡的婦兒醫院一眾人等默默的看著，尤其是韓主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著屏幕上全金屬的操作。

沒有血肉之軀，手術的那種柔和的觸感蕩然無存，剩下的是硬度與力量。

隻存在於科幻世界裡的一幕如今出現在眼前，如夢似幻。

但很快韓主任就看明白了手術的操作，“術者”與“助手”的手臂、手掌、手指卻像是活的一樣，按部就班的做著巨大脾臟的切除手術。

以韓主任對鄭老板、蘇教授的了解，手術速度的確有點慢。

戈謝氏病的手術直播韓主任看過兩次，就在剛剛還找來杏林園裡的視頻又溫習了一眼。

以鄭老板的手術水平，基本保持在1-1.5個小時就能完成這種高難度的手術。

但屏幕裡的動作明顯要比正常手術略慢，好像鄭老板的手法很生疏。

也不是生疏，是手術很熟練，沒有絲毫的猶豫、長考，但動作略慢。

這種熟悉與陌生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之間強烈的撞擊，給手術又蒙上了一層未知的陰影。

韓主任看了幾分鐘，確定鄭老板對手術過程心裡有數。手術麼，根本不怕慢，怕的是心裡沒數，下一步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哪怕是5個小時完成手術，也根本沒什麼問題。說實話，隻要能順利完成手術，5個小時與1個小時對於20多歲的患者來講沒什麼本質的區彆。

現在就看楊教授的了。

慢點來，一定要慢點來，韓主任心裡不斷的念叨著。隨後，韓主任目光凝視著眼前的手術術野。

看著有些古怪，她猶豫了一下，忽然想明白怪在哪裡。

鏡像！這是韓主任心裡唯一一個念頭。

在屏幕與術野之間，仿佛有一麵鏡子似的，把充滿金屬質感的手術過程幾乎完美的映射到了手術台上。

前一秒種自己在屏幕上看到了什麼，下一秒鐘在實際的手術台上也看到了什麼。

除了一些肉眼很難做出區彆、判斷的點之外，一切都……一模一樣。

其實也不是，眼前的手術台上是人在做手術，並不是屏幕裡的機械臂。

然而韓主任卻有一種看術野的時候也充滿了金屬質感的錯覺，她隱約“錯誤”的認為眼前是兩台機器人在做著手術。手法幾乎一致，鏡像完美呈現出“裡外”兩名術者的意誌。

不是配台，卻勝似配台，完美默契，要不是屏幕裡的機械臂經常笨笨的卡頓，堪稱行雲流水一般。

好運來的歌聲回蕩在手術室裡，楊教授和他的助手默默的做著手術，偶爾抬頭，看著鄭老板的手術步驟，隨後變成了現實之中的一個環節。

亦步亦趨，能完美複製這也是本事！

原來自己的焦慮都是多餘的，韓主任訕笑了一下。在手術前，她聽到這個有慢性戈謝氏病又懷孕的孕婦要以如此複雜的方式做手術，她對此表示了疑惑。

越是簡單就越容易做到，越是複雜，就越容易出錯。

由鄭老板在瑞典，通過無線網絡操作912雜交手術室裡的機械臂，來引導楊教授做手術，這種傳導鏈已經長到了讓韓主任心生絕望的程度。

可國內接觸戈謝氏病的人不多，除了鄭老板之外，隻是偶爾有幾個人做過類似的手術。

說起手術經驗，楊教授是除了鄭老板之外最多的那個人。

如果沒有鄭老板，沒有遠程手術係統，這台手術應該是楊教授親自執刀。至於做的好壞……沒人能比他更強了，實在做不下來那就是命。

可是技術的進步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雖然不是鄭老板親自做，但是這種古怪的信息傳導鏈更讓韓主任心驚。

“楊哥，稍慢一點，你左手鉗子下麵有一根小動脈，鉗子再收一收。”鄭仁的聲音傳來。

“我們這麵延遲很重，不能像咱們平時手術那樣。”

“老板，延遲真是阻礙人類進步的障礙，一點體驗都沒有。這要是在平台上玩遊戲，延遲超過30ms我就退出了。”蘇雲說道。

“沒辦法，克服一下。”

“楊哥，你那麵放著好運來呢麼？聽著好熟悉。老賀剛才還說這麵沒有播放器，他張羅著要在操作倉裡安裝一個播放器。”蘇雲並不緊張，隨口的閒聊著。

巨大的脾臟在四隻機械手的操作中漸漸的斷離了與周圍組織的聯係。3d打印模擬人的脾臟極為逼真，要不是事先說了這是模擬人，韓主任肯定認為是活體。

金屬質感的機械手每一次輕輕移動，背景是血肉之軀，都像是一股無形的衝擊波一般，給韓主任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打擊。

那是一種怎樣的美？

無論是仰望蒼穹還是用顯微鏡看到最基本的粒子，都和普通人沒什麼關係。可眼前的這一幕，卻是與每一個人息息相關的。

如果沒有機械臂，沒有眼前這種金屬質感的美妙操作，孕婦的生死隻能交給命運。

而如今，命運則牢牢的掌握在遠在瑞典的鄭老板、蘇教授手裡，牢牢的掌握在亦步亦趨的楊教授手裡，牢牢的掌握在帝都兩家大型三甲醫院的技術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