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鄭仁在社區醫院查完房，直接換衣服來到特需病房。
溫小暖看著有些木訥，她似乎對今天的手術有些擔心、有些抗拒。或許，這是小石頭最後一天。不過見到鄭仁來了，她還是報以一個笑容。
對於患者家屬的心態，鄭仁是理解的。溫小暖有著執著、堅強的一麵。越是這種人，下了某種決心後就要一路走到底。
可是當她決定放棄，想要扭轉過來也是相當不容易的。因為做放棄治療的決定不知道溫小暖下了多大的決心，多少個夜晚輾轉難眠，這不是說改變就改變的。
再加上生死離彆的情緒，現在估計她心裡很亂。
鄭仁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對溫小暖微笑了一下，隨後走進病房。
小石頭穿著一身略大的病號服，正無聊的坐在病床上發呆。
“石頭，我來了。”鄭仁說道。
“你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小石頭看著鄭仁，小聲道：“是不是太勉強了？”
鄭仁昨晚經曆了有係統空間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手術訓練，雖然精力值是滿格的，但眉宇之中那種曆經滄桑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這都讓小石頭看出來了？鄭仁笑了笑，站在他的身邊問道：“早晨沒吃飯、喝水吧。”
“醫生和護士囑咐過很多次了，肯定不會的。”小石頭道，“哥，當醫生是不是很累？”
鄭仁皺眉，不知道小石頭為什麼會這麼問。
“彆太用心，要是術後情況不好的話，你可以給我加點胰島素，讓我儘快離開所有的痛苦。”小石頭很認真的說道。
因為腫瘤組織壓迫氣道，他說話的聲音略有點怪異。
鄭仁笑了笑，很認真的說道：“石頭，不是這樣。”
“嗯？”小石頭看著鄭仁，想聽他說什麼。
“這次手術後，我認為你需要去德國做一次最新的CT掃描。那種掃描會顯示出你身體裡所有的腫瘤細胞的分布情況，然後我們可以定製一個針對你病理分型的靶向藥物。”
“你……”小石頭看著鄭仁，無可奈何的說道：“糊弄小孩子，不是這麼隨口敷衍的，一點都感受不到像是真的。”
“說的本來就是真的。”鄭仁笑道：“你知道，我剛拿了今年的諾獎。”
“然後呢？”
“二連擊啊，下一步肯定是要攻克癌症。”鄭仁笑著說道，“你要對我有足夠的信心。”
“信你才怪。”小石頭努力的笑了笑，嘴上隨口說道。
鄭仁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去交班了，然後有個大姐姐來接你。”
“小姐姐。”
“嗯，小姐姐。”
鄭仁倒是無所謂，他見小石頭精神狀態還好，便轉身離去，回去交班、準備手術。
“小石頭話真多，看著狀態不錯。”蘇雲道。
“還好，這孩子有點早慧。”鄭仁應了一句。
“你說是有點？我對你的這個形容表示很遺憾，我覺得小石頭也是這麼想的。”
鄭仁沒有繼續和蘇雲說著不著四六的話，他覺得自己有點緊張，甚至比當時看諾獎任務進度99%的時候還要緊張。
雖然昨晚的手術訓練，最後手術完成度已經勉強能達到90%的程度；雖然出來後自己有幸運值和光環加成，必然能提升手術完成度；雖然有【學者】稱號為手術完成度加成。
雖然有著這麼多的雖然，但鄭仁還是有點緊張。
這是自己做過的手術完成度最低的一次，哪怕已經擁有了四項巔峰技能，可是他依舊無法保證手術能百分之百的完成。
回去的路上，做了兩次深呼吸，蘇雲發現了異常，便笑道：“老板，你不至於吧。”
“嗯，是有點緊張。”鄭仁沒有掩飾，他輕輕說道：“我不想失敗，總要做點什麼心裡才會覺得好受。”
“真是難以想象這話是一名曾經的急診科住院總說出來的。”蘇雲鄙夷道，“在醫院裡，在急診科的搶救室裡，你見過的死人還少麼？”
“不一樣。”鄭仁不去和蘇雲爭論，生死之間的話題說起來總是那麼的沉重，充滿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他努力微笑了一下，想讓自己變得明媚一點。
回到病區，孔主任不在。
“術後咱倆去看一眼嫂子。”鄭仁小聲和蘇雲說到。
“看看，還說不緊張，這種事情你都忘記了。”蘇雲道，“能不能用平常心做手術。”
“還好。”鄭仁笑了笑。
交班、查房，林淵去接小石頭上台。
鄭仁、蘇雲、高少傑直接去手術室換衣服，一早上手術的人很多，大家在手術室裡說說笑笑。
見鄭仁一行進來，魏主任招呼了一聲，“鄭老板，您今兒做什麼手術？”
“一個癌晚的患者，切除頸部腫物，置換頸外動脈……”
“我去……這麼複雜？”
“魏主任，大頭還沒說呢。”蘇雲道，“還要去除第4頸椎，置換人工椎體。”
更衣室裡鴉雀無聲。
一般情況下，杏林園有鄭老板的手術直播，尤其是高難度的，都要提前做滾屏的預報。
不管是宮內胎兒介入手術還是連體嬰的分離手術，都是這麼做的。
可這次，杏林園很平靜。
這是不是預示著什麼？魏主任回憶了一遍剛剛鄭仁和蘇雲說的術式，他知道這種程度的手術即便是鄭老板都沒有足夠的信心拿下來。
真是年輕，這樣的患者還想著要做手術治療。換成自己，遺憾的和患者家屬說清楚就是了，根本都不帶湊上去多看一眼的。
不是冷漠，而是這種事情毫無意義。
剛剛還熱熱鬨鬨的更衣室一直保持沉默，鄭仁也沒心思說笑，他換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就走進手術室。
護士剛把小石頭給領進來。
“石頭，自己能上去麼？”鄭仁問到。
“能。”小石頭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輕快的爬上手術台。
他坐在手術台上，不知道自己是該躺下還是該坐著。
鄭仁看著小石頭的眼睛，微微一笑，伸出右手。
一個小拳頭撞到鄭仁的拳頭上。
“加油！”兩人同時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