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在抽血，一個中年女人一隻腳穿著家居鞋，一隻腳光著，快步走了進來。她眼睛裡除了男孩兒，什麼都沒有。
孩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現在全世界都失去了光明，一片黑暗。
葉慶秋怔了一下，馬上垂頭喪氣的站起來。
女人沒搭理他，從他身邊繞過去，坐在床邊。
“小霞，我……”
“滾！”女人看也不看葉慶秋，冷言道：“孩子有事，你收拾收拾滾出去，離婚！”
鄭仁楞了一下，葉慶秋的老婆也太凶悍了吧。
不過想想也是，孩子說看不見就看不見，換誰能不急火攻心。
葉慶秋的嘴唇動了動，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長歎。
“葉處長。”鄭仁拍了拍葉慶秋，小聲招呼，隨後使了個眼神。
幾人走出急診搶救室，葉慶秋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失魂落魄，整個人看著像是生了一場重病。
“葉處長，沒事。”鄭仁輕聲說道。
聽鄭仁這麼說，葉慶秋眼睛驀然一亮。
“出來說吧。”鄭仁說著，走通道順著急診科一個偏僻的通道走了出去。
五月中旬了，下午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隻是葉慶秋似乎有些冷，他整個人像是剛從冰窟裡走出來似的，散發著一股子陰寒的氣息。
“葉處長，和孩子吵架了？”蘇雲拿出煙，手一抖，一根煙跳了出來。
“謝了。”葉慶秋沒精打采的叼著煙，蘇雲給他點著。
“你要不要？”蘇雲見林淵也，，便隨口問道。
“抽煙有害身體健康。”林淵冷靜的說到。
“去去去，沒看跟葉處長了解情況呢麼。”蘇雲道。
“葉處長，什麼情況？”鄭仁抽了口煙，低聲問道。
葉慶秋簡單說了說事情的經過，幾個人都沉默了。孩子的教育、未來的發展，的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有人看不上考試製度，有人逼著孩子學各種東西，不一而足。
選擇不同，最後的結局也不同。
葉慶秋這個，也是不斷和兒子磨合之後的結果。但最後他兒子還是在獲得夢想的道路上失敗了，那又能有什麼辦法。
鄭仁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葉慶秋，他隻好歎了口氣，表示自己心情也很沉重。隨後深深吸口煙，吐了出去。
唇角微微顫動，青煙筆直，利劍一般。
“你咋不畫個皮卡丘呢。”蘇雲看見後，鄙夷的說到。
鄭仁笑了笑，沒說話。
蘇雲道：“我還以為你真要畫出來個皮卡丘給我看。”
“太費事。”
“鄭老板，畫一個，畫一個。”林淵來了興趣。
鄭仁看也沒看她，隻是和葉慶秋說到：“葉處長，孩子是回避限製性食物攝取症，就是偏食偏的厲害，我估計缺乏維生素B12，導致甲基丙二酸超出正常水平太多。”
“鄭老板，我給他口服維生素了。”葉慶秋愁苦的說到：“他每天忙著訓練，吃飯都不按時，也光吃沒什麼營養的快餐。”
“最近是不是經常疲倦，聽力也受到了影響？”鄭仁問道。
葉慶秋怔了一下。
“聽力也會受到影響？”
“我估計是視力、聽力都受到了影響，但是孩子沒注意。包括手速在內，都從巔峰期快速的滑落。”
“……”葉慶秋聽鄭仁這麼解釋，一下子愣住了。
“葉處長，你這後勤管理的不夠啊。”蘇雲笑嗬嗬的說到，給葉慶秋解壓。
“葉處長，彆愣神了，不可能是你的問題。”鄭仁很認真的解釋道：“其實簡單點的診斷就是營養不良，導致視力、聽力以及動作都受到影響。疲倦，乏力等等。”
“真的麼？”葉慶秋怕鄭仁哄自己，“鄭老板，這病能不能治？”
說著，他不光是聲音，連腿都開始抖了起來。
“我看症狀不重，估計是昨晚休息不好，加上情緒激動最後才導致暫時性的眼部神經麻痹出現的暫時性視力障礙。”鄭仁也沒查體，他直接把係統診斷給說出來了。
葉慶秋現在這幅模樣，鄭仁真怕他想不開。
雖說和葉慶秋沒什麼太深的接觸，但總歸他幫過自己幾個小忙。
而且現在葉慶秋不算是醫務處長，而是患者家屬。還是那種對醫療糾紛熟悉到骨子裡的老家夥，和他說話，完全不用擔心，實話實說也就是了。
鄭仁說著，自己先怔了一下。
自從有了大豬蹄子之後，自己最開始短暫的興奮得意後，就一直謹小慎微的。
一是擔心大豬蹄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宕機，再有就是還要反複的核對、確認。
要是沒有這些擔心和焦慮的話，診治的速度是不是會更快一些呢？
鄭仁說著說著，想的東西就歪了。
“鄭老板，真的麼？”葉慶秋像是看到了希望，卻又害怕鄭仁隻是安慰自己，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嗯。”鄭仁回想了一下有過的個案報道，問道：“葉處長，你兒子吃飯不正常，吃垃圾食品時間是不是不長？”
“389天。”葉慶秋道。
“那問題還不大。”鄭仁得到了確定的時間後放心了，“有個案報道，說是隻吃薯條店買的薯條，在Pringles吃點心，白麵包，加工過的火腿片和香腸。”
“7年，雙目徹底失明。葉處長，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一下的。”
葉慶秋聽到雙目失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催一下化驗結果，補維生素B12，情緒穩定，很快視力能恢複一些。至於能不能完全恢複，就不好說了。”鄭仁道。
不過最後一句話，葉慶秋卻沒有注意。現在他隻求孩子能看見光明，再多的事情暫時想不到。
“葉處長，忙去吧，孩子沒什麼特殊處置的。”鄭仁道，“等稍好點，讓蘇雲去勸勸孩子。”
“為啥是我？”
“我又不玩遊戲，和孩子沒有共同語言。”鄭仁道。
“沒事，葉處長，稍好點我跟他說。有這種職業選手麼？眼睛不好用，耳朵還聽不清，身體疲倦！十分本事能用出五分就算多了。”
葉慶秋默然。
“快去吧。”鄭仁拍了拍葉慶秋的肩膀。
為人父母，真心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