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啊，你就彆客氣了。”孔主任站出來打圓場，笑道：“鄭老板明天要越洋去做手術，很辛苦的。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把你的床位放出來？”

有關於醫療的大政策，三甲醫院收治的患者受到控製，很多病人都下放到社區醫院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分級診療製度。

這一點，有些醫院執行的非常好，但對於帝都的大型三甲醫院來說，過來就診的都是外地患者，病情比較嚴重，疑難雜症很多，所以執行起來還是有難度的。

而像是孫明所在的社區醫院，得力的人手很少，要成為912的分診醫院的話……醫生、護士的缺少，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障礙，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這件事兒孫明正在苦惱著。

上麵有文件，自己不執行也不行。但是執行的話，沒有高水平的醫生，912的博士、碩士，誰也不願去被派到社區醫院。硬要弄的話，這可都是人命，一個處置不當，醫療糾紛就夠自己煩的了。

所以這件事情就兩難的耽擱了下去。

此時孔主任提到這件事兒，孫明楞了一下，腦筋轉的極快。他看了孔主任一眼，見孔主任目光裡帶著笑意，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孔，我那條件你是知道的。”

“沒事兒，鄭老板這麵的患者都沒什麼大問題。”孔主任笑道：“走，我帶你去看看今天TIPS手術術後的患者。”

鄭仁不明就裡，根本不知道孔主任和孫明之間在打什麼啞謎，卻也沒問，跟在孔主任身後一起去查房。

鄭仁分管的六張床位，六名術後患者，都是今天做的手術。

來到病房，見一名護士正在和患者、患者家屬說著什麼。聲音略有點大，顯然有什麼事情發生，大家都陷入一種焦躁的情緒裡。

孔主任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平時都沒事兒，今兒遇到大事兒了就有問題？

“怎麼了？”孔主任皺眉，問道。

“主任，患者術後監測生命體征8小時，現在一切平穩，我想給他撤心電監護，他不乾。”護士很無奈的說到。

孔主任立馬放心了。

他笑了笑，來到床前，問道：“你哪裡不舒服麼？”

“大夫，監護什麼的撤了無所謂，這個止痛貼可彆撤。”同病房的其他兩名患者也同時點頭，異口同聲的說到。

止痛貼？這個話把孔主任都弄的一愣。

什麼止痛貼？TIPS手術後，患者根本不會出現疼痛的症狀，怎麼會有止痛貼。

他順著患者的目光看去，是貼在患者胸壁上的電極膜。

“是這個？”孔主任試探問道。

“是啊，主任。”隔壁床的患者說到：“這個止痛貼的效果可好了，我現在一點都不疼，也沒有什麼症狀。”

“……”孔主任這種老江湖都怔了一下。

“我在家的時候，住過院，也看過做手術的術後患者。他們疼的用頭撞牆，看著老慘了。”

患者有輕微的東北口音，鄭仁嚴重懷疑是被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給帶跑偏了。

“然後呢？”孔主任隨口問道。

“我做完手術……我們做完之後，都沒什麼症狀，挺好的。我看了用藥，隻有一組保肝藥，其他沒什麼。估摸著吧，是這個止痛貼的作用。”

“對啊，主任，止痛貼再給我們用一段時間吧。”另外一個患者說到。

“行啊。”孔主任也不解釋，患者覺得好，自己要是解釋，強行把“止痛貼”取走。半夜患者壓實有自覺症狀的話，那就屬於多此一舉了。

小護士一個一個心電監護撤下去，卻把電極膜留在患者身上。

“要說大醫院的用藥就是好，止痛貼的效果真不錯。”一名患者稱讚道。

“是主任和鄭醫生的手術做得好！”另外一個患者連忙使眼色，製止了剛剛說話的患者。

這不是太不會說話了麼。

當著大夫的麵誇藥好，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啊。

鄭仁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孔主任，做的是什麼手術？”孫明問道。

“肝硬化，門脈高壓，腹水，你說做的什麼手術？”孔主任笑眯眯的反問。

“……”孫明無語。

難道是TIPS手術？他心裡想罵娘了。

不是罵孔主任，而是患者的狀態，超乎了他的預期。

TIPS手術術後患者大概率出現肝性腦病，有的因為穿刺的次數過多，還會有出血等並發症。

可是看眼前的患者，哪裡有類似的毛病？

一個個精精神神的，在不住口的誇讚著孔主任和鄭醫生的手術水平。

雖然這些話一聽就是假的，誇的也沒誇到點子上，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肝性腦病的症狀啊。

“怎麼樣，孫院長。”孔主任笑嗬嗬的問道，“我找幾個進臨床的碩士、博士去你那，夜班你不用操心，就占你床位，有利潤一起分。”

孫明的心思活動了。

要是沒有風險，卻能提高收入的話，這可是大好事兒啊！

不過他還是很謹慎的，沒有直接答應孔主任。

鄭仁終於聽明白了，知道孔主任在做什麼。

這種政策，在海城也有，但是地市級又是另外一種情況。大型的醫院都吃不飽，更不要說把患者轉給社區醫院了。

東北人口流失嚴重，根本用不到這條政策。

可是現在……這不是一條通天大道麼？！

患者術前在社區醫院住院，做檢查，根本不占用912的床位。一天做6台，然後患者觀察一晚，沒事兒的話轉到社區醫院繼續保肝治療，等著二期手術。

要是能做到的話，這簡直太完美了！

消化內科和肝膽外科，自己厚著臉皮要兩張床位，一共十張床，一天十個手術患者……

似乎諾獎需要的海量手術例數也不是什麼難題。

鄭仁覺得，天一瞬間亮了！

“鄭老板，晚上一起吃口飯吧。”孔主任笑眯眯的說到。

“好。”鄭仁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孫明喜出望外。

真能搭上鄭老板這條線，對於他這種半死不活的社區醫院所謂的院長，那可是一條康莊大道！

老孔真是夠意思！孫明心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