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這個位置記錄一下。”鄭仁指著膀胱上動脈的一個分支，和一直站在身後的蘇雲說到。
蘇雲手裡拿著筆和紙，記錄下鄭仁所說的位置。
記錄的文字，並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而是某些特殊的，隻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號。
雖然是用最簡略的符號來記錄，但一張A4紙也寫的滿滿當當，眼看著就要換下一頁紙了。
而與此類似的紙，已經寫了三張。
“怎麼樣？有進展嗎？”蘇雲注意到鄭仁表情的微微變化，看樣子似乎有突破，便詢問到。
“應該可以嘗試一下。要是有更細的微導絲的話，效果會很好，現有的條件下，我們完全可以按照之前說的，嘗試一下神經科的介入導絲，來開通細微的分支動脈。”
神經科的介入手術，微導絲的直徑是最短的，更細，更難以操控。
即便是這樣，也並不能滿足前列腺的介入手術需要。
但是在現有的條件下，也隻能這麼做了。
兩人交流了幾句後，又個忙個的。
鄭仁還在做重建，不時告訴蘇雲記錄下來某個位置。而記錄的解剖位置很散亂，根本沒有一定的規律性。
蘇雲很認真的站在鄭仁身後，十個小時的時間，幾乎一動不動。此刻的蘇雲，才是最完美的助手。
淩晨4點12分，構建完最後一根血管分支的毛細血管網後，鄭仁長出了一口氣，久違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成了？”
“差不多，接下來就要考驗咱們兩個的技術水準了。”鄭仁指著屏幕，說到：“6根大血管分出的分支動脈，再演化成毛細血管網，給前列腺供血。”
“有把握嗎？”蘇雲並不認為鄭仁能做到，那些細而密的毛細血管網，要介入超選、栓塞，是現有的技術水平難以達到的。
“完全沒有。”鄭仁實話實說。
把64排CT三維重建做出來，隻是完成了第一步。像是戰爭時期的軍用地圖一樣，讓自己知道下一步需要做什麼而已。
其餘的……鄭仁盤算了一下庫存的手術訓練時間和經驗值。
揮霍一下？似乎到了應該揮霍的時刻了。
黃金寶箱似乎也有一兩個，能不能有好運氣呢？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出來，就被鄭仁拋到九霄雲外。
碰運氣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想了。
在幾個小時前，鄭仁做出第一個分支動脈構築的毛細血管網後，便初步製定了手術方案。
因為血管太細，需要進行林嬌嬌開通眼動脈似的操作——用微導絲硬生生穿過直徑比導絲還要細的血管，又不能超出血管的順應性，造成手術操作導致的繼發出血。
這種非常規性操作，很少有人做。即便做了，大多也是以失敗告終。要不是鄭仁在開通林嬌嬌眼動脈的時候，成功過一次，怕是蘇雲和孔主任都要對這個手術方案嗤之以鼻。
可即便有成功的先例，兩人也並不看好這個手術方案。
這麼做手術難度很大，但經過商量後，國產微導絲的弱點在特定時期，竟然變成了優點。
國產微導絲比較硬，操作起來難度係數比進口導絲高一個級彆。
略硬一點的導絲，普通手術的時候，是一個缺點。但是在鄭仁的“開通術”前，缺點變成了優點。隻要小心一點，理論上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所以，孔主任去通知馮旭輝，要用他們的導絲。
這種事情，和馮旭輝說，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勝利果實都說不好。
孔主任也是有心，見這幾天馮旭輝鞍前馬後的跟著鄭仁，便做了一個踏踏實實的人情，讓馮旭輝通知長風微創的高層，來和自己說。
這些事情，鄭仁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全部精神都沉浸在手術的構想之中，無法自拔。
手術做不好，其他的弄再多，也沒個屁用，這點道理，鄭仁明白。
“休息一下吧。”鄭仁叫醒已經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的孔主任，小聲說到。
“回介入科，我睡一會。你要是還有精力的話，看看海德堡大學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做的手術，有沒有什麼值得借鑒的地方。”孔主任道。
鄭仁點頭。
對於不到三十歲的身體來講，熬個夜算不得什麼。尤其是對臨床醫生、急診科住院總來講，熬夜必然是必須的技能。而老主任們，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熬夜的技能樹也不斷枯萎。
這是人體生理的必然趨勢。
幾人走出CT室，馮旭輝這次沒有守候在門外，估計是去機場接他家大老板去了。
來到介入科的示教室，孔主任打開視頻，已經困到極處，打著哈氣去自己辦公室眯一會。
今天還有什麼事兒都說不定，能歇一會是一會。
鄭仁則和蘇雲一同觀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手術錄播。
和昨天晚上其他教授看錄播時候的感覺一樣，純熟的手法與趁手的微導絲、微導管，共同構築了一台堪稱完美的手術。
蘇雲心裡感歎，略有些無奈。
已經熟悉了介入手術的他看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操作比鄭仁還要略強一點，加上有趁手的微導絲、微導管，可以說這台手術是現在的鄭仁無法超越的。
要超越，其實並不難。
鄭仁還不到三十歲，最多五年時間……不，也許三年就夠，鄭仁的水平一定會超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
但現在說這些，意味著這次科研的失敗。
成功或是失敗，後果什麼的蘇雲不在意。隻是他心裡那股子好強爭勝的火焰在燃燒著，不跨越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這座大山，他心氣不順。
手術很順利做完了，去掉前後圍手術的操作，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用了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便完成了前列腺栓塞的整個過程。
幾乎完美。
“老板，你怎麼看？”蘇雲瞥見鄭仁全神貫注的看著視頻錄播，又恢複了之前尖酸刻薄的說話方式，帶著戲謔的問到。
“手術做的很糙。”鄭仁道。
“……”蘇雲沒想到過鄭仁竟然會如此回答，一瞬間，他驚愕了，像是看外形怪物一樣看著鄭仁。
這家夥，心裡還有點逼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