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無菌包的數量是有限的，市一院一般給夜班配三十個左右的急診無菌手術包以供晚上急診手術用。
鄭仁一夜瘋狂手術，不光用儘了急診手術包，甚至連今天白天擇期手術的無菌包都用了一部分。
沒人會想到，僅僅普外科，一晚上就做了小四十台急診手術。
“護士長，昨天一晚到現在鄭仁已經做了三十七台手術了。”
“已經三十八台了，剛剛又上去一個。”
護士長一怔，“鄭仁？是那個鄭仁？”
“對，就是那個鄭仁。”
像是打啞謎一樣，沒有說清楚，護士長會意。
因為院裡下了封口令，有資格知道鄭仁代替森宇一郎教授完成手術的人，全都對此噤若寒蟬，能不提就不提。
“一晚上做了三十八例手術？”護士長還是不相信。
“嗯，據說普外科還有十幾個病人在等手術。”
“不可能！”護士長斷然否定了這種不科學的說法，“我去看看。”
手術室裡，護士長就是老虎，母的！在手術室這裡，她的權威甚至要比一般科室主任都要強很多。
換好衣服，來到手術間，護士長換上一副笑臉，眼睛眯起來，說到“伊人，累了吧。”
謝伊人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一夜不眠的手術下來，鄭仁還算精神，謝伊人已經處於迷離狀態。
如果劉主任的對手是謝伊人這種普通人類的話，他的目標早就實現了。
“護士長，你來了呀。”謝伊人恢複了一些生機。
“真是，做了一夜手術，也不歇歇。”護士長嗔怪道：“小鄭，你怎麼就不知道疼和人呢？”
鄭仁切掉闌尾，帶著中彎鉗子放到盆子裡。鉗子碰撞盆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嗬嗬。”鄭仁傻笑。
“做完這台，伊人下來歇一會，我換人給你配台。”護士長一揮手，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完全不需要鄭仁同意。
“好的。”鄭仁道。
“不好吧。”謝伊人猶豫。
“有什麼不好的？手術是一天能做完的嗎？真要把醫生護士都累死了，誰去看病？”
護士長剛想要把話題轉移到鄭仁身上，就看見鄭仁一伸手，謝伊人熟練的把連續皮下縫合的針線遞給他。
嗯？這就結束了？護士長有些懵，自己進來有三分鐘嗎，怎麼手術就做完了呢？
“下一個。”鄭仁出去叫普外一科的醫生來抬患者，然後對謝伊人說到：“你去休息吧。”
“那手術……”
“放心，不是有我呢麼。”
手術做完，護士長安排了一個水平高，經常和普外科配台的護士去做鄭仁的器械護士，然後就拉著謝伊人直接離開手術室，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喝點什麼？”護士長問。
“姐，我想睡覺。”謝伊人離開手術室後，整個人都軟了下去，有氣無力的說到。
“你這孩子，這麼拚命乾什麼。”護士長嗔怪道：“鄭仁那家夥糙的厲害，根本就沒有人性。你可是我們家的小寶貝，累壞了怎麼辦。本來想讓你去急診科避避風頭，就當帶薪休假了，誰成想被鄭仁這家夥抓住往死了用。”
“沒事，鄭總手術做得好，我學了很多東西。”謝伊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氣。
“哦？都做什麼手術了？”護士長像是狼外婆一樣，一點一點接近自己想要的事實真相。她才不信鄭仁一晚上做了小四十台手術。
這種話說出去，怕是沒幾個人會相信。
“做了一台妊娠中期急性闌尾炎，四台肥胖病人闌尾炎，八台闌尾穿孔，十一台急性化膿性闌尾炎，十四……不，十五台單純性急性闌尾炎。”謝伊人雖然困得像麵條一樣，軟踏踏的窩在椅子上，眼看就睡著了，但昨天和鄭仁搭台做的手術還記得清清楚楚，掰著手指頭計算。
“嗯？”護士長驚訝，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這怎麼可能？
“怎麼啦？”謝伊人已經迅速進入半睡眠狀態。
“起來，去床上睡。”護士長把謝伊人扔到自己的床上，連忙去現場指揮。
還有很多麻煩事兒需要護士長親自解決。
無菌手術包用了那麼多，今天白天的擇期手術怎麼辦？這種問題，護士長工作三十年，從來都沒遇到過。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護士長要解決一件事情。
她走到護士站，拿起電話，撥出號碼。
等那麵一接電話，她也不問是誰，直接吼道：“給我叫劉天星！”
“我哪位？你管得著麼？……不在？你告訴劉天星，三分鐘之內要是不出現在我麵前，未來一周的手術，你們普外一科就等著下午三點以後開台吧！”
彪悍的護士長氣場就是這麼強大。
怒起來，罵一位普外科資深老主任，就跟罵孫子一樣。
說完，護士長就“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好像電話就是劉主任一樣，欠摔打。
很快，雙眼通紅的劉主任帶著岑猛飛快的趕了上來。
這個點正是人最多的時候，等電梯要至少十分鐘。劉主任根本不敢耽擱時間，一溜小跑爬樓梯來到手術室，累的跟狗一樣，就差沒吐舌頭了。
“劉天星，你能耐了啊。”護士長單手叉腰，另外一隻手指著劉主任的鼻子，開啟了嗬斥模式。
“這是哪的話，小李，你看你說的。”劉主任陪著笑臉。
他身後的岑猛更是把頭低下，根本不敢看李護士長的臉。
“哦？那你跟我說，這一夜的急診闌尾炎都是哪來的？”李護士長乾了三十年手術室護士，從十八歲衛校畢業就在市一院工作，裡裡外外的門道清楚的很。
市一院覆蓋多大的人口範圍，一夜能做多少急診，遇到突發狀況會是什麼樣子，她都親身經曆過。
昨晚的狀態肯定不正常，必然有人做手腳。
所以，她張嘴就罵，要不是戴著口罩，口水肯定會噴到劉主任的那張老臉上。
“和我沒有關係啊。”劉主任還想試圖抵賴一下。
“劉天星，我特麼管你有沒有關係。”李護士長冷笑，“急診闌尾炎，下麵還有多少病人？”
劉主任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岑猛。
“十一個。”岑猛小聲說到。
“那就算十一個，要是今天再多的話，彆說我親手打碎你這張老臉。”李護士長冷冷說到：“什麼玩意，給臉不要臉。”
劉主任臉部肌肉抽搐了幾下，剛想說什麼，就見李護士長一臉戲謔，拿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周姐，是我。”
“問你個事兒，昨天我們這兒急診特彆多，我想問問有什麼情況麼？”
“哦哦，知道了，今天應該不用了，多謝支持我們工作，改天去找你逛街。開發區新開了一家免稅店，裡麵有米蘭時裝周新款衣服。”
“嗯嗯，那就這麼說定了啊，拜拜。”
掛了電話，李護士長抄起桌上不知那個患者的病曆夾子，劈頭蓋臉的砸過去。
“讓你頂嘴，讓你頂嘴！給你點臉你就開染坊，臭不要臉的。”
劉主任知道自己被李護士長抓住實錘，這種事兒想要瞞住有心人，肯定做不到，他也沒想要隱瞞。
隻是鄭仁零失誤的手術操作，讓所有的付出都化作春水流走。
“什麼玩意，滾犢子！”李護士長一臉嫌棄，轉身就走。
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鬨的醫生或是護士，見劉主任狼狽不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