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兮端著熱粥來到齊天跟前，她身後的小女孩沒有跟上來，躲在門外邊。“你突然吐血暈倒，我就把你背了回來。我看了一下，你是內傷，需要靜心調養，傷好之前，你就呆在這裡吧。”蕭雲兮盛了一碗粥，想要喂給齊天，被齊天拒絕了。他雖然受傷，但還沒有到手不能拿，口不能食的地步。而且，他早已辟穀，無需吃食。看這周圍的破敗的樣子，想來她的生活也不是很好。這碗給了他，等於少了一頓吃食。蕭雲兮見齊天看著門外，以為是在看門外的小女孩。她衝著門外說道：“大家都出來吧，這個大哥哥不是壞人。”門外出現了八個小孩，最小的五歲，最大的有十一二歲，不過大多有傷，或是殘疾了。“因為殘酷的戰爭，大家都失去了家和一切。大家同病相憐，所以聚在一起生活。”弱者間的抱團取暖嗎？“你一個人照顧他們？”“也是也不是，他們都很懂事，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照顧起來也不是多麼艱難。而且還有小朗幫我。哦，小朗現在不在，應該是去砍柴了，他最近發了燒，我讓他歇著也不聽，不過沒辦法，有些力氣的也就隻有他了。希望他快點好起來。”“雲兮姐你怎麼還不去睡？身體會撐不住的！這個人就交給我來照顧吧！”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說道，他是這些人中身體比較完好的，手臂上綁著繃帶。“好好好，我知道了。”蕭雲兮答應一聲，然後對齊天道：“你有什麼需要就跟阿竹說吧。”大半個時辰後，齊天勉強起身，來到外麵。周圍都是殘垣斷壁，可以知道這裡曾經是一個村子，不過都破敗了，現在隻有這些婦孺在這裡求活。“沒辦法了，隻能一邊恢複，一邊試著聯係狐乾他們了。”齊天決定在這裡待幾天，至少恢複一點法力。邪帝天資冠絕當世，開創了無量劫經，這是最適合他的功法。齊天運轉無量劫經，吸納天地靈氣，轉化修為。不過這裡靈力太稀薄了，齊天估計，照這個進度，大半個月才能有一點修為。太慢了！聯係到狐乾才是最好的辦法！“或許我可以製作靈信符，狐乾能夠看到說不定。”他是九階元素師，法力不在，還可以利用天地元素之力。不過這至少也要等他好轉一點才行。黃昏的時候，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背著一大捆柴回來了。一群孩子去迎接他，阿竹告訴齊天他就是小朗。孩子們和阿朗說了齊天的事，小朗放下柴火，對齊天道：“既然雲兮姐把你帶回來，你可以留下。不過傷好之後你要幫忙做幾天事，作為這些天的補償。” “可以。”夜幕降臨，蕭雲兮走了，孩子們目送她離開。阿竹照顧孩子，小朗則去生火做飯。齊天選了一塊大石，吸納月光精華。這般日子過了五天，每一天，蕭雲兮都是夜晚出去，淩晨回來，白天睡覺。每次回來都會帶一些吃食，不過她身上偶爾會出現傷痕，雖然遮掩的很好，瞞過了那些孩子，但是齊天還是注意到了。齊天無心去問，這些日子他積蓄了一點力量，可以嘗試製作靈信符了。靈信符功用類似於地球上的信號槍，激發後射向天空，會呈現特殊的光彩，齊天打算將羅天圖騰刻畫其中，如果狐乾等人能夠看到，就會找到這裡。不過他身上沒有符紙，隻能虛空造物了。元素師施展法術的原理是解構、剖析、重建，齊天身為九階元素師，在對元素的利用上已經登封造極。憑空製造出靈信符不是難事，不過需要一些材料。這天開始，齊天每到夜晚就去附近樹林，製作靈信符。他需要用到五行元素，破村裡有許多倒塌的房屋，一些金屬器具還是有的，被齊天帶走了。樹林旁邊是個小溪，他在樹林裡生火，剩下的火、木、水、土元素也都可以找齊。第一次，很成功的製作出靈信符，不過他還是太虛弱了，隻製作出三枚就撐不住了。齊天在樹林裡呆了六個時辰，每隔兩個時辰他便射出一枚靈信符。第二天，小朗病倒了。蕭雲兮很擔憂，可是食物已經見底，她不去工作的話，大家就都要餓肚子。齊天表示自己養傷多日，有了一些力氣，可以照顧好他們。“看來我要更努力一點啊。”蕭雲兮摸著阿朗滾燙的額頭，看了眼圍在小朗身邊的孩子們，眉宇間閃過一絲堅定。最後，蕭雲兮隻是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滿懷擔憂的離開了。小朗病倒，砍柴的膽子就落到齊天身上。“你身體沒問題嗎？”阿竹問道。“力氣還是有些的。”阿竹點點頭，目光看向遠方，陽光從那個方向射來，照耀在山巒、丘陵、樹林間，靜謐而美好。他的眼中，充滿憧憬。“小朗哥病倒了，雲兮姐也要工作，我是大家裡身體最好的，我也要加把勁！”“大家都約好了，等到戰爭結束，我們要有一塊自己的土地，在土地上建起新房子，肥沃的土地上種上莊稼，種上稻子。”“夏天看上去一片綠油油的，到了秋天就是一片金燦燦的農田。我們收割稻穀，采摘瓜果，每個人都能吃的飽飽的。”“我和大家都隻看到過被戰爭破壞的村子，和被太陽曬的乾裂的農田，可是雲兮姐看到美麗的村莊，金黃的農田，將來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土地，有綠色也有黃色。”“再過不久，我也能出去工作，可以扛活，做什麼都行，那樣雲兮姐身上的擔子也能輕點。”“額……不好意思，自說自話了這麼多。”阿竹臉紅的撓撓頭。“沒關係，你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的。”“嗯！一定的！”齊天白天幫忙照顧眾人，晚上則去樹林製作靈信符，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是三天。這天晚上，齊天照常製作靈信符。臨近離開時，忽然聽到小溪旁響起水花聲。他走出樹林，看到了小溪中，蕭雲兮在清洗身子，身上多了幾道傷痕，看起來頗為狼狽。她也看到了齊天，在看到齊天的刹那，她慌忙放下衣服，理了理淩亂的發絲，神情有些慌張。山坡上，兩人並肩而坐。蕭雲兮先開口了，問道：“你……都知道了嗎？”齊天點點頭：“猜到了。你每天帶回來的那些食物，樹林裡可沒有，而且你身上的傷痕是人為造成的。”“你傍晚離開，清晨回來，來回的路途有限，要想得到食物，隻有大周的駐軍營地。而且……”“而且他們不會白給我食物，我能交換的，隻有我的身體。”蕭雲兮笑道，笑容有些淒涼。兩人沉默片刻，蕭雲兮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臟？”齊天搖搖頭：“我覺得你很偉大。”“偉大嗎……”蕭雲兮身子一顫，抱著雙膝，把頭埋了進去。而後她搖搖頭：“我不是偉大，隻是為了生存。請你，不要告訴他們，好嗎？”“好。”離清晨還有一些時間，兩人靜靜坐在山坡上，蕭雲兮唱起了歌。她說，這是她想哭的時候就會唱的歌，用歌聲代替哭泣。“摘下桃花送伊人。”“伊人笑靨如桃花。”“桃花似雪綰青絲。”“綰起伊人發。”……阿竹今天十分開心，因為他的雲兮姐決定休息一天。大家已經好久沒有和蕭雲兮聚在一起過了，大家都想讓蕭雲兮好好休息一下。“雲兮姐，小朗哥就交給我來照顧吧，你今天什麼都不要做，好好歇著就行了！”阿竹搶過蕭雲兮手裡抹巾，一群孩子推搡著蕭雲兮出去。蕭雲兮搖搖頭，無奈一笑。“你這幾天帶回來的食物比往常的要多，而且出去的早，回來的晚，應該是去了大商的駐軍營地吧。”“兩國敵對，你兩邊跑要是被人發現，會被當成奸細的，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蕭雲兮微微一笑：“好吧。”孩子們聚集在她身邊，蕭雲兮唱起了歌，歌聲悠揚空靈，清澈純淨。“墨筆點朱砂。”“朱砂似火眉心畫。”“伊人笑靨豔如陽。”“豔陽眉心掛。”……齊天如往常一樣，製作了靈信符射出，現在他已經能製作十幾枚左右，在全部釋放完之後，看著黑黝黝的天空，心下歎了口氣。這樣他的法力回複速度太慢，等下去不是辦法，看來隻能離開了。齊天轉身離去，穿行山坡時，遠遠望到村子裡十分明亮，那是燃起的火光。齊天心知不妙，當即以最快速度趕了回去。村子再次遭受了破壞，原本破爛的房屋此刻成了灰燼，火焰蔓延，火舌噴吐。地上，是一具具屍體。齊天瞳孔一縮，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瘦弱的身影。那是蕭雲兮，被一劍刺穿了，連同她懷裡摟著的阿竹。齊天來到蕭雲兮身邊，阿竹已經沒氣了，屍體都冷了，火焰的炙熱也溫暖不了他的身體。但是蕭雲兮還有微弱的呼吸。他抱起蕭雲兮，給了注入了點真氣，蕭雲兮咳出幾口血，睜開了眼。“是你啊……”“對不起，我不知道……”齊天顫聲道，他從未知道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女孩他抱著的時候竟然感覺那麼沉重。“沒什麼的，你活著就好了。要好好活下去啊，連同我們的那份。”蕭雲兮露出笑容，淒豔慘然。“你有什麼遺願，我一定幫你完成。”“這個嘛……太多了啊。我想這個國家沒有戰爭，百姓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想有片土地，有塊農田，和大家一起，夏天栽下稻子，秋天收獲稻穀。”“我想能有份好的工作，可以養活自己，養活大家。”“我想遇到一個喜歡我的人，和我談一場甜甜的戀愛，一起締結連理。”“我、我想……”蕭雲兮一邊吐血，一邊笑著流眼淚。“我還有個姐姐，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我想找到她……”“我想要的，真的太多了啊……”兩行清淚，順著蕭雲兮清美的臉頰流下。“可是我最想的，是活著啊……”齊天感覺到她生機的流逝，緊緊的摟著他，低語道：“你想要的，下輩子一定都會有的。”齊天不信來世，隻信此生。可是當前，他隻能用這種說法來給她最後的慰藉。啪啦啦……幾塊石塊被推動，小朗艱難的從廢墟裡爬了出來。幾個孩子在他昏沉的時候用生命保護他沒有被發現。當他看到齊天懷中的蕭雲兮時，他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雙眼充血，發瘋般跑到蕭雲兮身邊跪下，捂著腦袋，像一頭老狼，發出低沉的怒吼。幾道氣息迅速逼近，齊天放下蕭雲兮，站起了身。“屬下來遲，請教主責罰！”來人正是狐乾、修祿和瑛琇，看到齊天發出的信號後，日夜兼程而來。“如果能早來一點的話，也許她還可以活著……”“請教主責罰！”狐乾低頭道。“本座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罷了。”“跟我走，為他們報仇。”齊天對小朗說道。小郎哭成了淚人，他茫然的看了眼齊天，眼神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