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蒙特羅海岸之戰兩年後。德文塞爾,金橡大道。這座曾經被戴維一家子暫居過十多年,又被他臨走前一口龍息給點了的街區,精靈出於某種忌諱,索性將廢墟徹底鏟平,建成了一座用於銘記這場恥辱的廣場。而在蒙特羅海岸那場大敗之後,一眾以受難者家屬,以及因為藍龍海盜日益猖獗而導致利益受損的精靈商人為主的群體,就開始以這裡為活動中心,屢次發起靜坐抗議,並公開宣揚‘巨龍威脅論’。他們希望以此引起更多精靈關注到這來自舊大陸的可怕威脅。唯有讓更多的精靈,尤其是精靈貴族們意識到這一點,並向女王陛下持續施壓,才能有機會重新向巨龍發起複仇之戰。“死掉的巨龍,才是好巨龍!!!”“耶!!!”抱著一袋麵包走在街道上,聽著人群因為台上出身吟遊詩人的貴族政客如此竭斯底裡的宣揚而陷入莫名狂熱的呐喊,身為月神選民,曾被冠以星辰歌者名號的艾理亞,對此,隻是報以憐憫的搖了搖頭。‘愚蠢。’若是真的跟巨龍打起全麵戰爭,此刻這些隻知道上街隨著人流搖旗呐喊的普通精靈們,隻配淪為龍息之下的灰燼,連填線的炮灰都算不上。而一想到這裡,那條紅龍猙獰的身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旋即腦袋便劇烈疼痛起來。一連串破片般模糊不清,這兩年總是於夢境與恍惚中的畫麵像是要擠破腦仁噴薄而出,讓艾理亞不禁捂著腦門呻吟起來。“啊……”“艾理亞,你又犯病了?”身旁的伊麗莎白不由趕緊將她攙住,關心的問道。這是自己這位好友的老毛病了。自從於兩年前那場蒙特羅海岸之戰被從巨龍爪下營救而回後,艾理亞就經常有這種反複頑固性的頭疼突然發作。尤其是聽到‘巨龍’,‘紅龍’,乃至那個在精靈中已成禁忌的名字——紅蓮新星,戴維尤托斯時。‘戴維尤托斯啊。’一回想起這個名字,伊麗莎白就有些莫名感慨起來。想當初,因為母親米莉蕥與銀龍阿蒂利西亞私交甚好的緣故,自己還一度被母親鄭重介紹給當時還是偽裝成銀龍‘薩菲斯都因’的那家夥認識呢。若不是那時的戴維實在過於傲慢無禮,傷了她的心,自己甚至都有可能成為對方的妻子……而一想到那條紅龍戴維,伊麗莎白心頭便一陣莫名的憂傷和悸動。她與所有精靈皆不同,對於戴維,更是有著更為複雜的感官。她可以說是因為那條紅龍,而被直接改寫命運的可憐精靈了。當初若不是因為戴維的緣故,母親也不會飽受王庭忌憚,從而讓身為女兒的她,被以人質的身份送到德文塞爾,自此成為一隻籠中之鳥。 可同樣若不是因為戴維的緣故,母親同樣也很可能於那場王宴中自證而亡。也正是因為這些,伊麗莎白從小就知道,戴維尤托斯,並沒有精靈們口中如今宣傳那樣的,純粹的惡。至少戴維在偽裝成銀龍‘薩菲斯都因’時,是位名副其實的煉金天才,博學,睿智,頗受母親喜愛,甚至還一度在野蠻人入侵時挽救了她的家鄉——賽歐魯斯領。而在回到舊大陸後,同樣組建了重新瓜分海上勢力的紅鱗商隊,更是一爪締造了蒙特羅城那樣聞名於世的現象級奇跡。當然,在伊麗莎白眼裡,戴維也同樣稱不上善龍罷了。否則母親米莉蕥也不會被王庭貴族們忌憚排擠至今。而她,也不至於一直留在德文塞爾作為可憐的質子。天可憐見,已經十八年過去了。她都快忘記故鄉賽歐魯斯漫山楓葉盛開的樣子了。不過,這十八年背井離鄉的獨立生活對於她來說,也並不是全無收獲。比如,友情。能和這位年輕的傳奇,星辰歌者艾理亞做朋友,若是放在過往,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的。記得於王庭初見時,對方還是那位立於精靈女王阿拉斯希亞身旁高貴甚至顯得有些傲慢的月神神選。隻不過自從三年前莫名於前線失蹤被俘,又於兩年前的蒙特羅海岸之戰被精靈傾儘全力營救而回蘇醒後,就仿佛全然變了一隻精靈似的。變得沉默、樸素、謙卑,有時甚至顯得有些沉默寡言。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兩隻原本地位天差地彆的精靈卻反而能夠成為朋友。而對於艾理亞前後巨大的反差改變,可能再也沒有同樣經曆過人生劇變的伊麗莎白更能理解對方的心境了。她可是聽說了,當年為了營救艾理亞這個月神選民,德文塞爾被秘密派出的宮廷月影法師團和幽暗天琴小隊,全滅……流浪之神神選利奧波德,戰死。而命運與曆史之神和森林之神的神眷——維萊莉和布拉迪米爾這兩位知名傳奇,更是連靈魂都隕滅當場。若是她經曆這一切,恐怕早就在那千夫所指之下,被那巨大的自責與內疚陰影所徹底壓垮了吧?不過好在艾理亞也如往常一樣,很快就從那頑疾的頭疼中好轉了過來,滿臉蒼白的擠出微笑道:“我沒事的,老毛病了。”“要不,我送你回王庭吧?”伊麗莎白問。“不了,我還有場約會呢。”說著,還不待伊麗莎白嗔怪的露出羨慕之色,就一抬胳膊指向街道拐角那名留著一頭銀色長發,靠著牆壁,抱著胳膊,此刻似乎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的高大精靈:“喏,薩菲羅斯已經在等我了,所以,今天,就不能陪你一起晚餐咯。”“哼,我才不稀罕呢,你也悠著點,彆又像上次那樣下不了床,還要魔法通訊喊我過去攙你。”伊麗莎白當即有些心虛似的扭過腦袋道。艾理亞被伊麗莎白吐槽的滿臉豔紅,卻不以為意反而的反懟了回去:“你有空在這埋汰我,不如也去找個男朋友,聽我的,真愛,能治愈一切,看看現在的我,狀態是不是好多了?嗯?”伊麗莎白聞言心中頓覺落寞。她隻是德文塞爾的一個人質啊,這樣子境遇的她,連自由都談不上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尋覓真愛呢。隻不過卻不想掃好友的興致,勉力擠出一個笑容,推著艾理亞的背道:“去吧去吧,趕緊私會你的男人去,彆來吊我胃口。”隻是看到艾理亞一路小跑過去,熱情的挽著對方的胳膊撒嬌似的道著歉,那名雄性精靈卻依舊沒個好臉色,伊麗莎白頓時就露出有些擔憂又有些惋惜的神情。也不知是為艾理亞的選擇而不值,還是什麼的。她對於那個名叫薩菲羅斯的男朋友,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與悸動感。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原因所在。甚至她曾經一度以為,自己也對艾理亞的男朋友一見鐘情了,差點沒給她嚇死。可短暫的接觸後,在領略到對方對艾理亞的時冷時熱後,就放心了下來。這種反複無常的家夥,自己眼瞎才會看上嘛。就是可惜了艾理亞。她實在有些想不通,出身尊貴,擁有如此得天獨厚各項條件的艾理亞,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個脾氣暴躁蠻不講理的遊**者呢。還偏偏愛的深沉。待兩名精靈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一座廉價酒館後,伊麗莎白這才撇了撇嘴喃喃道:“反正我是管不了這個受虐狂了,都是自己選的。”轉身返回自己的居所。劍與紫荊花酒館二樓。聽著那劈裡啪啦的抽打與呻吟聲,同樓層的旅客俱是麵麵相覷,旋即會心一笑:‘那個**的王女,又帶著自己的野男人出來廝混了。’清晨,一夜疾風驟雨的**後,滿身鞭痕,渾身癱軟,好不容易才因為動靜回過神來的艾理亞趴在床鋪上。看著一旁已經起床著衣準備離她而去的薩菲羅斯,張了張口,想要鼓起勇氣開口挽留對方多陪陪自己,最終卻還是沉默了下來,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頹然一笑。因為她是知道結果的。有時,她甚至覺得對方並不愛她。隻是單純的在她的肉體上宣泄著什麼。否則,為什麼對方隻願意使用自己的嘴巴和後麵呢……其實,她一度是想要跟對方要一個孩子,並踏入婚姻的殿堂的。但屢次的要求,都被對方無情的拒絕了。薩菲羅斯,似乎並不想跟她產生一枚愛的結晶。這讓艾理亞一度很傷心。可不知為什麼,她又偏偏感覺自己,似乎已經離不開對方了。仿佛隻有沉浸在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宣泄情境中,她才能短暫逃離蒙特羅海岸之戰的陰影。隻有被對方暴虐的壓在身下,感受來自身軀的痛楚,才能償還這份罪孽。一想到這裡,腦袋中那無數模糊的記憶碎片再次奔湧而來,頭疼欲裂。這讓她越加想要回到薩菲羅斯的懷抱之中。仿佛,那才是自己得以自那風暴中逃脫安歇的港灣:“也許,這就是我,應得的宿命吧……”就在艾理亞在客房中顧影自憐時,卻是不知道自己認定的天命之子,正在港口碼頭,與另一名高等精靈女性私會。甚至就連對方都有些憐憫同情於艾理亞的遭遇:“她可真可憐,簡直像是一隻你爪下肆意玩弄**的傀儡。”‘薩菲羅斯’卻是不屑的猙獰一笑:“精靈那邊已經定下了,下月月圓之夜,將在金橡廣場,迎接來自托瑞爾乃至其他各位麵的精靈氏族代表,商討著該如何配合戮王星的降臨,將我們巨龍徹底滅絕呢。希望到那時候,當她承載著月神意誌,攜著戮王星向龍島降臨龍狂,率領千軍萬馬向我們揚起屠刀時,你還能保持著這份憐憫之心,我的,艾莉西亞公主殿下。”“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到這一步了嗎?”麵對戴維這番不惜親自偽裝成高等精靈臥底於德文塞爾得到的殘酷情報。艾莉西亞,唯有一聲歎息,消失於寒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