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鎮國公還在的時候。
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死對頭。
作為四皇子的姨母,朝暉自然也是四皇子黨。
現在,四皇子被禁足,她卻坐在這裡和大皇子這個謀逆的皇子談事情。
真是……
無儘的諷刺。
她爹若是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活。
心頭心思一閃而過,朝暉捏了捏手中的絲帕,麵上並無多少異色,將小丫鬟的事回稟上來。
隨著朝暉說話,蘇蘊小心翼翼看著齊王和大皇子,唯恐這兩位盛怒。
齊王倒是神色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
一張銀質麵具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就算有什麼情緒,也不大看得出來。
至於大皇子,顯然眼底拂過失望。
蹙了蹙眉,大皇子道:“事情發生當天,怎麼沒有回稟上來?”
蘇蘊忙道:“殿下恕罪,臣想著,若是能尋到那姑娘,也就不必給殿下添麻煩,然而,臣無能,一日沒有尋到,不敢耽誤殿下大事,立刻就來回稟了。”
“不敢耽誤大事?要是那丫頭招供了,你有幾條命賠本王的大事!”大皇子冷著臉,沒好氣道。
蘇蘊頓時冷汗連連,抬手虛擦了一把額頭,“臣知錯。”
聲音卑微恭順。
齊王掃了蘇蘊一眼。
對於麵前這個男人,他是極其不恥的。
相較蘇掣的堂堂正正鐵骨錚錚,蘇蘊就顯得太過卑劣齷齪了些。
不過,這個卑劣的男人,此刻卻是他唯一能利用的。
定國公倒是身份地位都足夠他用,可惜,定國公並不是十分聽話。
而且,定國公實力強大。
這樣的人,適合合作,卻不適合讓他知道太多秘密和把柄。
能用的,隻能是像蘇蘊這種,本身平庸無能卻又心比天高的廢物!
使喚起來,言聽計從。
蘇蘊語落,大皇子冷哼一聲,齊王起身。
負手在背後,院子裡來回踱步幾圈。
“一個下人,倒也實在算不得什麼,她知道的事情,也算不得十分多,隻是……”
頓了一下,齊王看向蘇蘊。
“那件事,耽誤不得了,一旦我的人扛不住審訊,吐出真相,倒是不會傷及我們,卻要連累平陽侯府。”
他說的,蘇蘊當然知道。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催促朝暉來。
方才朝暉攔著他,不讓他給齊王行禮,這個時候,蘇蘊多了個心眼,隻站起來,恭順道:“那,您說該如何。”
恭敬,但沒有喚殿下。
齊王便道:“湘北發生大地震,皇上必定要敬天祈福,這個時候,倒是個時機,宮裡大批的禁軍會隨著皇上去天壇祭祀,到時候,宮中守衛比平時較鬆,你們若是這個時候進宮,倒也有機會。”
一頓,齊王看向蘇蘊,“皇上有提敬天祈福一事吧。”
蘇蘊點頭,“說了,欽天監挑了日子,就在明日,明日不早朝,陛下率文武百官在天壇行禮,應該是今兒下午,陛下就會去天壇,明天一早,直接祭天。”
話音一停,蘇蘊看向齊王,“所以,今兒夜裡我們進宮,也行。”
齊王摸著下巴上的胡須,思忖一瞬,繼而嘴角扯出一縷笑。
“不會,他會明日一早再啟程,所以,你們明日等他一走,就開始行動。”
蘇蘊立刻道:“臣明日也要跟著去天壇祭天的。”
齊王就道:“你去就是,讓朝暉進宮。”
蘇蘊回頭看了朝暉一眼,猶豫了一下。
“陛下曾經下旨,朝暉無召不得入宮,上次我們計劃進宮,也是臣先進宮,然後求得陛下應允她再進宮,可明日,臣要去天壇,她如何進的。”
“有這事?”齊王眉心微擰,看向朝暉。
朝暉訕訕一笑,點頭。
上次見麵,她沒有提這件不光彩的事。
辦法總能想出來的,她出現在齊王麵前,已經夠灰頭土臉了,不想再加一等。
大皇子倒是恍然啊了一聲。
當時,父皇的確是下過這樣的聖旨。
好像,還是因為蘇清惹起的。
嘴角噙了戲虐的笑,大皇子道:“府上的九王妃,真是好本事,明明是個晚輩,卻將你這個長輩吃的死死的。”
麵對大皇子的嘲諷,朝暉臉上有些掛不住,咬了咬牙,卻也什麼都沒說。
齊王沒好氣的橫了大皇子一眼。
蠢貨!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
有何意義!
把自己的同盟者惹得不愉快了,對你有何好處!
“進宮的事,我會再安排,明日蘇大人就儘管去祭天,讓郡主自己進宮即可,一會兒,我再派個丫頭給你用,功夫比上次那個好些。”
說著,齊王一笑。
“上次,也是我疏忽了,合該派個武功更高的,也就不會搞出這樣的事情來,論起過錯,我的錯要占的多謝,你們兩位也不要自責,人食五穀雜糧,孰能無過,有了過錯,及時糾錯就是。”
蘇蘊聽著,有些受寵若驚。
這位竟然往自己身上攬錯。
要知道,這位還是皇子的時候,那是出了名兒的苛責。
齊王又道:“至於進宮的安排,兩位且先回去,今兒夜裡,會有人去找你們,到時候按著那人說的行動就是。”
此地不宜久留。
得了齊王的話,朝暉和蘇蘊便行禮告退。
臨走的時候,帶了一個容貌頗好的丫鬟一起離開。
出了宅子,坐上馬車,因著有那丫鬟在,蘇蘊有些話不好說,三人一路沉默回京。
他們一走,大皇子有些不解的看向齊王。
“為什麼一定要用朝暉?定國公夫人也能辦成辦件事,而且辦的會更好,朝暉無召不得入宮,她進宮,本身就容易引人耳目。”
以前忘記了朝暉身上還有這麼一道禁令,現在想起,大皇子提醒齊王。
齊王坐在石凳上,麵上帶著詭算的陰笑。
“那才更好啊!”
大皇子不解的看著齊王,“為什麼?”
齊王就道:“我問你,不尊聖旨,擅自進宮,又將皇上禁封的太後擅自帶出皇宮,這是什麼罪!”
大皇子怔了一下,“欺君!”
齊王就笑道:“既是欺君之罪,就該闔府論罰,闔府,就是平陽侯府,就算蘇清嫁出去了,逃過一罰,那蘇掣呢?”
大皇子立刻搖頭,“你打著這個主意?我勸你趁早死心,父皇不會因為朝暉犯錯,就責罰蘇掣分毫的!”
大皇子喊父皇二字的時候,齊王眼底,冷色氤氳。